赵庭从晋王府回了东宫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儿子,见时候不早了,儿子的房间还亮着灯,他笑着举步走了进去。赵宗顺是来了上京之后,在上京请的启蒙老师,才学念书识字没有多久,兴趣大得很呢。
这孩子聪明懂事,又勤学好问,白天缠着老师问个不停,晚上就缠着自己母亲。
王氏一直陪在儿子身边,十分耐心地教导着他,但凡儿子问的问题,她都会尽量去帮助解决。母子俩学得正开心,见太子爷回来了,王氏忙站起身子来,拉着儿子小手一并走到太子爷跟前去,行了礼。
赵庭道:“这里没有外人,只咱们一家三口,不必如此,快起来吧。”
一边说,一边弯下腰,一手一个,将两人扶起来。
“妾身谢太子殿下。”王氏依旧谨小慎微,便是太子说了不必多礼,她也不敢真的就不懂礼,起身后,依旧静静站在一边,太子爷没有说话,她也不说话,只等着太子爷先开口说话了,她再回答。
眼前这个男人,再不是从前那个跟自己同眠共枕的仪王世子赵庭了,而自己,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世子夫人王姗。在来上京之前,王氏想着,就算自己曾经犯有大错,可毕竟夫妻那么些年了,他不会真就那么无情,将自己贬为妾氏。
他不愿让自己做太子妃,定然是因为太后老人家特地交代过,他因着孝道,也不能违背了太后老人家的懿旨,所以就算他有心,也不能够那马做。可到了上京才明白过来,一切都变了,变得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是东宫,不是仪王府东边的一处院子,这里有的是太子是储君,而不是她的夫。
太子作为一国之储君,常常要替陛下分忧,所以,他真是比在仪州的时候忙得太多。以前他在外面忙,回家来的时候,总会跟自己说说一些心里话,夫妻两人夜间相拥而眠的时候,他有些什么棘手的事情,也会问问自己的想法。
可如今没有了,来这上京城已经一个多月,总共也没有见过他几面。
仅有的几回,也是他想儿子了,来自己这里看儿子,她才有与他说一两句话的机会。
到底是太子了,如今虽则瞧着依旧温和可亲,可身份摆在那里,旁的不说,就只是两人间那悬殊的身份,就已经叫她畏惧着,提防着,事事都尽可能小心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犯了大错,害了自己不要紧,害了儿子,就不好了。
赵庭对儿子,依旧如以往一样,先将他高高举起,而后抱着他坐在了案几前。
“儿子,跟爹说说,今天都认识了哪些字?”赵庭明显十分喜欢这个儿子,儿子懂事乖巧又聪敏,又是他唯一的子嗣,他没有道理不喜欢。
赵宗顺缩在自己父亲怀里,跪坐着,笑嘻嘻翻了好几页。
“父亲,儿子今天就认了这么些字,父亲可以考考儿子。”赵宗顺进了东宫后也学了很多规矩,知道身边的男子是储君,自己再不能如从前那般了。既乖巧又懂礼的回了话,而后又说:“师父教得好,所以儿子愿意多学,儿子白天跟师父学,晚上就跟娘一起念书,娘教得也好。”
赵庭这才抬眸望了王良娣一眼,继而笑得温和:“你将儿子教得很好。”
王良娣连忙低头道:“殿下,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赵庭点点头,抬手指了指一边道:“你也别站着了,一并坐下来说话吧。”但见王良娣静静坐在了一边,赵庭望着她,面上含着浅浅笑容道,“虽则儿子喜欢念书是好事儿,不过,今天可是朝阳周岁宴,他们兄妹素来感情好,怎生也不带着他去?”
王良娣道:“妾身以为自己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去晋王府,想着宗顺又极爱念书,便就带着儿子呆在了家里。此事是妾身顾虑不周,太子殿下若是责罚,就请责罚妾身吧。”说罢,又起身,轻轻跪在一边。
赵庭浓眉轻蹙,淡声道:“没有说要罚你,只是在提点你,你起来吧。”
“是。”王良娣依旧默默低垂着脑袋,而后静静站在一边。
赵庭望了她一眼,眉心渐渐隆起更深,倒是也没再说话,只拍了拍儿子小肩膀道:“今儿天色已经很晚了,想念书,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今天就先休息吧。”说罢起身,将儿子放了下来,他则负手立在一边,对王良娣道,“孤今夜歇在这里,你命人去照顾宗顺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