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蹙眉朝赵敏的方向望了眼,眼中闪过一抹同情之色,随即侧身低头对太皇太后道:“是,全凭太皇太后做主。”
太皇太后便唤了候在门外的侍卫进来,让侍卫直接去赵敏寝宫搜寻,不一会儿功夫,便有侍卫带着所搜寻到的东西回来复命。
“回禀陛下,太皇太后。”那侍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过头顶,抵着头道,“臣在公子敏寝宫搜出这个,还请陛下与太皇太后过目。”
“不必呈上来让陛下与哀家过目了,直接让林三姑娘看看便好。”太皇太后端端坐在上位处,凤姿威仪,只微微垂着眼眸道,“林三姑娘好好瞧瞧,看看这东西是不是毒,可不能叫庄淑太妃白叫人给害了。”
“是,臣女遵旨。”林琬朝上位磕了个头,然后伸手接过那侍卫递过来的一个红褐色的木塞子的小瓷瓶,她打开瓶盖后,缓缓将瓷瓶放到鼻尖下,轻轻嗅了嗅,见是无味的,便又道,“这种毒无色无味,臣女想近一步证实,请陛下与太皇太后做主,可在白日诸位公子所狩猎物中选一只活的,容臣女先试验一番。”
景元帝望了太皇太后一眼,但见她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启口道:“准。”
李福全得命,搭着拂尘朝陛下弯了弯腰,而后亲自出去。
整个流清宫此刻鸦雀无声,真是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声响,林琬手握着那个瓷瓶,目光朝赵敏那边瞥了眼,那赵敏此番已是吓得满头满脸的汗,在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望向她。林琬静静收回目光,面上瞧着平静自信,心中其实已经是波涛汹涌。
太皇太后设局,其实将她也设进去了。这一盘局,太皇太后是稳赢不输的。
若是她不及时赶出来喂庄淑太妃吃可以暂时缓解毒性的药丸,庄淑太妃此番已经身亡不说,而且还会引起仪王与肃王的不合,从而导致两州兵刃相见。而她身上既有可以缓解毒性的药丸,是不可能不救庄淑太妃的,从而太皇太后命人前去公子敏的寝宫拿了事先藏好的毒来,要她检验,若她说这是毒,公子敏必死,还是挑起两州矛盾。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牵扯到林家与薛家,得不偿失。
此刻林琬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要证明这从公子敏寝宫搜寻来的药是无毒的,她将白色瓷瓶紧紧攥在手中,灵活地从袖子里抖出一粒药丸到瓷瓶里,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药丸的配制方子,是她从医书上寻来的,想着,既然中毒后的人吃了后可以减缓毒性蔓延,那么,将这种药丸混在装有毒的瓷瓶中,不知道可不可以延迟毒性的发作。不管行不行,她也只能这样一试,此刻再也没有其它法子。
不一会儿功夫,李福全便抱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来,搭着拂尘在太皇太后跟景元帝跟前屈身道:“奴才选了一只,还活蹦乱跳的呢。”
太皇太后朝李福全使了个眼色,李福全会意,将活蹦乱跳的白兔递给林琬。
赵敏此刻满头是汗,他瘫软着身子半跪半坐在地上,此刻正目不转睛地望向林琬,眼中有惊恐有哀求。
林琬礼貌地朝李福全鞠了一礼,一手抱着那只兔子,一手握着瓷瓶。李福全帮着按住兔子的四肢,林琬便将瓷瓶里的药汁往兔子嘴里面抖了两滴,然后冲李福全点头,示意他可以将兔子放开。
原本活蹦乱跳的兔子落了地后,虽则没有到处乱蹿,但却没有丝毫问题。
是活着的,而且还是好好活着的,林琬现状,真是打心底松了口气。
太皇太后双手倏地攥紧扶手,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连身子都僵住了。但是却不能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大殿中的兔子四处蹿来蹿去。
李福全眼睛一亮,随即朝上位处抱拳道:“这瓷瓶中的药,似乎是没有毒的。”
方才建议说要命人去赵敏寝宫搜寻的人立即站起身子来,大声喊道:“这不可能!这药肯定是被人掉包了,明明就是有毒的,太皇太后,当时……”
“你还不住口!”太皇太后长长的蔻丹深深掐进肉中,气得身子发抖,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尽量平复住心中怒气后,才笑着说,“果然是冤枉了公子敏,方才是谁建议陛下跟哀家派人去公子敏寝宫搜寻的?拉出去,打一百板子。”
赵敏身子一软,往下一倒,然后匍匐在地上。
庄淑太妃自然也不希望仪王肃王这俩兄弟兵刃相见,见此刻危机已除,深深松了口气。但身子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她由孙儿赵邕搀扶着手,走到一边,给太皇太后行礼后道:“臣妾身子不舒服,想先回寝宫歇息,还望太皇太后恩准。”
林琬也跪下道:“太妃娘娘此刻身子虚弱,臣女想伴在太妃左右。”
太皇太后还没说话,景元帝便道:“朕准了。”
林琬与赵邕一道将庄淑太妃扶进了内室,庄淑太妃笑得慈爱,将两人手叠加放在一起。
“祖母老了,迟早是要去的,迟一天早一天其实也无所谓,只是,祖母没能够看着你们成亲生子,心中实在不甘,这临死才会畏惧。”她身子虚弱,没说几句话,就大口喘息起来,脸上却有着笑容,她抬手宠溺地摸了摸林琬脸蛋,“琬琬,子都此生能够娶得到你,真是他的福气。有你一辈子伴在他身边,他会快乐很多。”
说完话,似乎有些呛到了,便使劲咳了起来。
赵邕忙道:“祖母,您别说话了,孙儿心中都明白。”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拍着庄淑太妃后背,帮着太妃顺气儿,“祖母栽培孙儿多年,孙儿早已不再是初来上京时候的那个赵邕了,您放心,孙儿一定会带着您安全回到仪州,让您跟父亲母子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