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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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十号公交车(一)

第一次相遇。

下雨了,我没有带耳机。

窗外的雨很大,噼里啪啦的打在车窗上,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很糟糕。

很想很想听听电台的声音,很想很想了解今天主持人说的话题是什么,也很想很想知道今天会放什么音乐。可是,我忘记带了耳机。

我抱着背包坐在最后一排,看着那些上上下下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一个人类似的。车,急刹车的停了,一批人,下了车,却有一批人上了车。

那天,他就那么毫无防备的冲进了我的视线。他不耐烦的上了车,投了硬币,然后坐在我前面的前面的前面的位置。他身边还有一个女生,脸上似乎很惊慌,总是在偷偷的看着他。她哀哀戚戚的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因为我没有带耳机,因为他们离我的距离还不算远,因为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很糟糕,就跟我的心情一样。

所以,不凑巧的,我就听见他们的对话。

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你别生气,好不好?

女生一直在说着抱歉的话,而他却置之不理。

末了,女生好像哭了,因为我听见抽噎的声音。而他却脾气暴躁的站了起来,低沉的说:烦死了!

然后下一站,他就下了,而那个女生也下了。透过玻璃,我看见他急急的走在雨中,而那个女生撑着雨伞,依旧哭啼着追着他的步伐。像是偶像剧一样。

我忽然觉得那个女生很傻,他一点都不温柔,为什么还要死心塌地呢?

而我却不自觉的笑了出来,我有什么权利去说别人?我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

从站头到站尾,这就是我每天必做的事。可是,今天却没有接到展琛的电话。我在期待什么呢?

不,不,不,我不能期待,否则一切我都将功亏一篑。

第二次相遇。

带了耳机,天气也突然的放晴了。

可是,为什么电台里的话题会这么伤感,为什么连歌都这么让人难过呢?望着窗外,景物慢慢的倒退,像是倒不会的流水。

耳朵里放着应嘉俐的<那又如何>。

输的是我那又如何

唱伤心的歌

不怕谁会看出我的脆弱

伤的是我那又如何

痛不必多说

虽然泪流 我还有选择

很想流泪,可是我不能。忽然身边坐了一个中学生,她瞥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玩弄自己手中的手机。我刚想转头,撇撇嘴的时候,就看见了他。他双手插着口袋,身边有个女生好像很亲昵的挽着他,嘴里说着些什么,可是塞着耳机的我,却听不见。

他们就那样的站在车中间的位置。可是,这个女生却不是我那天看到的女生了。

我忽然就想起了几天前,地铁上,我坐在角落里,却看见刚走进地铁里的展琛,他身边也是如现在一样,被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给挽着。那一刻,他们之间的亲昵,像是一把匕首刺进了我最脆弱的心脏...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坐过地铁。

恍惚之间,车好像停了,身边的初中生走了,最后一排的人都走了,上上下下,车内又开始被挤满了。我身边换成了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叔。我不喜欢这样的变动,每变动一次,我都要更加警惕一次。

耳边,是主持人的声音,柔和低沉的声音说,什么时光才最让你怀念呢?

我很想发短信,很想打电话给电台,诉说着我的故事,可是,我太胆小了。

转眼之间,他和那个女生就坐在我前面的前面的位置了。他们似乎说的很高兴,他的侧脸很俊朗,笑起来有个小酒窝。我忽然来了嫉妒,来了恨意。

我不知道我是为了上次看到的女生感到不平衡,还是为了我自己...

即使我听不见他们说话,但是他们的笑容,还是扎痛了我的眼睛。我撇过头,依旧看着窗外。

车又停了,是上次他下车的地方。

我回过头,身边的大叔没有下车,他也没有下车,可是他身边的女生却下了车。我看见那个女生对着窗口,对着他招手,他也笑着挥了挥手,然后低头玩起了手机。

他的背影,很厚实,让人有种想要依靠的感觉,不像展琛,那么单薄,那么让人产生想要拥抱的感觉。

我摇摇头,不再看清那个背影,我怕自己会被这个背影带进那个万劫不复的漩涡...

他下车了,是在终点站前两站的位置,下车了。而身边的大叔还是没有下车。我忽然想,如果我身边坐的是他,该有多好...

第三次相遇。

即使耳朵很痛,我也依旧塞着耳机。我舍不下这对耳机,我离不开音乐的世界。

耳朵里充斥着音乐,可是耳朵痛的让我难受,很痛很痛,痛的难以自言。

手机的显示屏还停留在那条短信上。它说,回来吧。

手指在颤抖,心却在流血。我恨展琛,恨他怎么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恨他怎么可以脚踏那么多只船,还有理由让我回去?

可是,那份情,我割舍不下;可是,那份爱,我又太累了。我已经给了他很多次机会,他却一而再三的继续他的罪行。

曾经,以前,他不说道歉的话,即使我发现了他的罪行,他也只是说一声:别闹了,回来吧。而我却忍不住思念,一而再三的作践自己。

好想好想大哭一场,可是,可是,可是...

我不行,时间不行,地点也不行...

退出短信模式,合上手机,继续收听电台。

外面的黑色渐染了玻璃,只要我略微侧过头,我就可以透过已经黑掉的玻璃,看见那双迷失的眼眸了。

十号车上,只有几个人,然而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最后面。

我以为只有白天才可以遇见他,可是没有想到,黑色降临的时候,也能看见他。他背着双肩背包,耳朵塞着白色的耳机,走了上来。这次,他是一个人。

前面的位置很多,可是他却走到最后一排的最右边,而我是最左边。我们之间隔着三个座位。而这一切,我只是通过染黑的玻璃看到的。

我忽然很想知道他是在听歌,还是在听电台呢?会不会和我一样热爱听电台呢?

我在玻璃里面,看见自己自嘲的面孔。

手机忽然震动了,手机短信又来了。翻开手机,短信一下子跳入我的眼眸,跳进来的不只有那个人名字,还有刺眼的背景图案。我想我该是换掉手机背景了。

它说,林苏,我带了你最爱吃的克莉丝汀的蛋糕,快点回来,外面的风太大了。

我可以想象的到,展琛站在我的楼下,提着蛋糕,跺着脚,等着我回去。可是,这样的事,他做的太多了。我恨透了他总是用这种办法来弥补...

我想,如果,我不爱他该有多好,可是五年的感情,能说没有就没有的吗?

我太累,被展琛折磨的太累了,心碎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理由呢?关掉短信,合上手机,继续听着电台。

安静的车内,隔着三个座位的他,仰着头,闭着眼,白色的耳机曲曲折折的延伸到他的口袋里。我的眼神不自觉的又回到他的脸上,司机先生没有开灯,我只能借助路过的微弱路灯,看清他点点碎碎的面孔。

闭上眼,车子停停走走,晃动着我。我忽然有种希望,希望他可以和我一样听着电台。

站底到了,依然是司机先生叫醒了我。睁开眼,却发现车内已经没有任何人了。我抱歉的下了车,可是我却不想回去,不想看见展琛那张脸。

而这个人,却提着蛋糕出现在车站。他说,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我越过他,向前走去。而他却拉住我的手,说,夏林苏,别闹了...

别闹了,别闹了,别闹了...这三个字,反反复复的窜进我的脑子里,像是魔咒一样,然而它的确是魔咒,因为这三个字已经困扰了我五年的情感。

我回过头,说,展琛,我没有闹,这次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要跟你分手。

而他却嗤笑了一下,说,夏林苏,你真的要分手吗?你以为你真的能分的了吗?你不想想你爸妈了吗?还有那些面子呢?

展琛,他就是个恶魔,用尽手法控制着我,却逍遥了自己。他控制着我的软肋,让我被囚禁着。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视他,说,展琛,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卑鄙。你说吧,你去跟我爸妈说吧...那又怎么了?那些什么面子的事,我再也不想管了!

他笑了,说,夏林苏,真是好样的,可是,我曾经就说过,你是做我老婆最好的人选,这个位置非你不可。你爸妈也很看好我。明年,我们就准备结婚了,你要是现在说这样的话,你爸妈可是会生气的哦。你也知道,你爸妈可是老古董级的人物,你把第一次给了我,第一次怀孕,第一次堕胎...你说,你让我把这些告诉你爸妈,你爸妈会怎么想?

我气的手在颤抖,可是,我的手,还在他的手里。他笑的更加灿烂,扯着我的手说,亲爱的,别生气了,走吧,我们回去吃蛋糕。

我恨我自己,恨自己!

第四次相遇。

后来渐渐,我已经不知道我对展琛是爱,还是恨了。他威胁着我留在他的身边,然后和他结婚。

再次坐上十号公交车,已经是时隔三天的事了。

我依旧坐在最后一排,依旧塞着耳机,也依旧望着窗外。直到我身边坐下一个人,我才回过神来。然而,他就那么一瞬间闯进我的眼眸里。他在打电话,嘴角还是微笑着,无意间还瞥了我一眼。我讪讪的回过头,打开手机,换掉手机屏幕,那张曾经甜蜜的照片,一瞬间也没有了。

或许,心死了,什么念头都有了。

而坐在身边的他,却突然碰了碰我,我惊讶又防备的看着他,他却笑了,露出小虎牙和小酒窝,说,嘿,可以借我手机用一下吗?就一会儿行吗?你看,我手机打着打着就没电了...

他晃晃手中的手机,示意给我看,它是真的没有电了。他收起手机说,因为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说清楚,所以能借用一下吗?

我的防备心理,还是没有解除。他说,你看,我刚好坐在这里,这一排只有你和我,就没有别的人了,这件事不及时说,我可能就损失好多钱呢...

的确,他说的很对,后面的座位,都是空着的,今天好像没什么人坐十号车。我打开手机,退出FM收音机模式,拔下耳机,然后递给他。

他接过,一边按着号码,一边惊讶的对我说,原来你也爱听电台啊...

忽然,那一刻,有股说不清的情绪充斥着我。原来,你也听电台。这句话,我一直想跟他说,可是他已经开始对着话筒说话了。

外面的天气,似乎很好。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满了最左边的位置。

他好像说了很多,又好像只说了几分钟而已。把手机递给我的时候,我正眯着眼,享受阳光。

他说,呐,给你,谢谢你了。

我说,不客气。

接过手机,塞进口袋,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和寂静。有种奇怪的情绪填满了我的思绪,想和他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情绪。张了张口,却又闭住了口。

后来,他下车了,还是在终点站的前两站。他站起的背影,有点太阳的感觉。

第五次相遇。

汤绪说,展琛就是一个皇帝,而我就是那个皇后。纵然展琛有多少嫔妃,都不能失去我这个皇后。

汤绪挺着大肚子,坐在咖啡厅,面对面对我说的。我抿了一口咖啡,说,可是我不想当了!

她说,这已经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了,他已经在威胁你了。

我无奈的笑了笑。

汤绪,看着我五年感情成长的见证人。当初她就说,我一定会后悔的。而现在我是真的后悔了,如此那样的一个人,怎能不让我心碎?

汤绪她老公接走了她,而我也踏上十号公交,走向回家的路。可是,没想到,最后一排已经有人坐在我的位置上了。而这个人却对着我笑了笑,我知道是他。

我走过去,却不知道该坐哪里,是坐在他身边,还是别的位置?

而他却移出来,说,不好意思啊,我坐在你的位置上了。你过来坐吧...

我尴尬的坐了过去,说,没事。

而耳边却传来一阵低笑。

他说,原来你是从站头坐到站尾啊?

我一惊,刚想问他,你怎么知道。他却又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习惯这样,也不喜欢。我反问道,那你叫什么?

他又笑了,说,苏骆。你呢?

夏林苏。

而他却一阵大笑。我不解的看着他,他说,都是姓呀,真有趣...

而我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第五次相遇,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原来他叫苏骆,真好,真好...

那天,我们好像说了很多。

他说,他在这辆车上,看见我好几次了,总是一个人塞着黑色耳机,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说,原来我们都爱电台啊...

他像个小学生一样,告诉我好多事。我们之间明明是陌生人,忽然之间又变成了熟悉人。

这次,他和我一样,在终点站下了车。

他说,你往哪边走?

我指了指右边,他却失望的说,这边啊?我往左边走。

嗯,那我走了,再见。

挥挥手,转身,迈开脚步。

而展琛却突然出现了,他走过来,说,他是谁?

谁?我随着他的指尖看去,回过头,却发现苏骆他没有走,一直站在原地。

我沉默不语,绕过展琛,继续往前走去。这次展琛没有拉着我,也没有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