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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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夏冬(二)

3 很多事,我都做错了,只是当我知道错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我们去了北京,却没有住校,而是租了一个房子。我经常去她们食堂蹭饭吃,因为她们的饭菜既便宜又好吃。然而就在这里,我又看到了许阳粟。他端着菜盘,走向空着的位置。

像是知道了自己被注视了一样,他抬起头看着我,那一刻,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激动。他向我们照了照手,而我们也只好端着饭菜走了过去。

许阳粟说,原来你们也在这个学校啊?

我说,你记得我们?

许阳粟说,当然,那个柳条的事,我记得可是一清二楚,忘记都难。

丁夏说,你什么专业?

许阳粟说,法律。你呢?

丁夏说,英语。

许阳粟转头问我,你呢?

我说,我不是这个学校的,我只是过来蹭饭吃的。

许阳粟“哦”一声,然后低头吃饭。而这一刻忽然让我想起那个站在门外的少年说的“哦”。如今他长大了,而我也长大了。

后来,我们和许阳粟混在一块。我想那个时候,我们应该是3个纯真的好朋友,什么杂质都没有。

可是后来,我知道,也能感觉的出来丁夏是喜欢许阳粟的。

这样的关系,让我觉得难过。我忽然好想告诉许阳粟,我喜欢他。可是我不能说,因为曾经的我对曾经的丁夏说,如果我们同时喜欢上一个男生,我一定会让给她。

所以,我必须要一直把这份心藏在最深处。

我渐渐的找借口,让他们两个单独出去玩,渐渐的退出他们的世界。那是一种怎样的心痛?明明喜欢却要硬生生的割舍下来,就像硬生生的在你身上割下一片一片的肉。

我不知道是谁说过:碰到了爱情的人,都将会成为诗人。而此刻的我,成了一个满腔悲伤的诗人。

4 许阳粟打电话给我,叫我下去。

而丁夏此刻刚回来,在玄关处换鞋子。我拿着手机不知所措,她却咧开嘴笑着说,是许阳粟吧?快点下去吧。

我支支吾吾点了点头,穿着拖鞋就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是黑的,可是路灯却能照亮所有的路段,包括那个站在路灯下的面孔。我走过去,说,叫我下来干什么?

他低头盯着我看,好半天才说,傻子!

喂,我下来不是来找骂的!

嗯,我喜欢你。

啊?我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好话不说第二边。他扬着嘴角看着我。

丁夏喜欢你。

我知道。

所以我不能。

他沉默了,然后说,你喜欢我吗?先不管丁夏。

我沉默不语,低着头。

可是他却说,我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去。

这一年,我们都是大三学生。原来我们3个已经当了快3年的好朋友。然而,今夜却打破了所有美好的画面。

我在楼下站了很久,直到丁夏下来找到我。她搂着我大吼道,丁冬,你是傻瓜吗?好好的幸福你不把握,干什么!!?不知道幸福最容易消散的吗???有多少人希望得到幸福!!?而你却亲自埋葬了它?

我转过头看着她,却发现她的眼泪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张面孔。我说,丁夏,你要好好幸福着,只有你幸福,我才会觉得幸福。我知道你喜欢他。

她仍是哭,仍是抱着我,说,你个傻子啊,就算我再喜欢他又能怎么样?他喜欢的是你,是你,知道吗?难道你不喜欢他?你别说不喜欢,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我说,丁夏,我不需要你把让给我。我只要你幸福。

她说,丁冬,我不是让,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让他喜欢我,因为从一开始他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人,高中的时候是的,现在也是。知道吗?这一切都是他亲自告诉我。因为他喜欢你,所以我才不想去纠缠什么。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回抱着她,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而她却停止了眼泪,只是一个劲的说我是个傻孩子。

许阳粟再次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是时隔两三天了。他背着大大的行李背包,像是要来跟我们辞行的。

我着急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哭丧着脸说,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去哪里干什么?

丁夏笑道,别忽悠她了,说吧,要去哪里?

他转眼看着我,笑道,回老家呗,家里有点事。

丁夏说,这样啊,那早去早回。

我接了一句,最好去了就回不来。

这次他没有生气,只是古怪的笑了笑,然后走了。

许阳粟走的那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格外的想他,想他和我吵架的时候,想他总是嫌烦却还是会帮我拎东西的时候,想他嫌弃我的缺点的时候。有些事,真的是克制不了的。

许阳粟来的短信的那天,是他离开的第4天,他说,在干什么呢?

我说,躺在□□和你发短信呢。你还在老家?

他说,嗯,是啊。丁冬....

我说,叫我名字干什么?

他说,没事。

我最讨厌说道一半不说,于是回道,说!

他说,做我女朋友吧。

这条短信,我迟疑了好半天才回道,我说,如果你马上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答应。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了。直到凌晨两三点,我在一阵叫唤声中睁开眼,却看见了丁夏,我说,怎么了?

她说,家里遭耗子了,你出去看看。

我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打开门,却看见客厅中央站着一个人,我的意识那一刻全部的清醒了。

于是,我答应了他。可是,丁夏渐渐制造我和许阳粟单独的机会,渐渐很少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

毕业那年,丁夏问我,丁冬,要是你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丁夏又说,丁冬,如果你要结婚了,一定要告诉我。

我点点头,说,那是一定的。

然而她的表情总是在我多余的动作中被错过,我永远看不到她眼底那一道黯然的颜色。

之后,好久好久,久到我都要把自己给埋葬了,我都找不到丁夏了。她走了,不见了。没有任何的踪迹让我去寻找。

我把自己关在丁夏的屋子里,任凭门外的许阳粟怎么拍打都没用。

看着屋子,我忽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丁夏,你不是说等我结婚了一定要告诉你吗?可是你连你的地址都没有告诉我,我该怎么告诉你?你回来吧,告诉我的地址吧?我舍不得你,丁夏,丁夏,丁夏....

丁夏,你不是说我们是一辈子好朋友吗?不是说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的吗?你现在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丁夏,你回来啊...

丁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回来吧,我把所有欠你的都还给你,好不好?

我坐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流进脖子里,忽然让我想起了丁夏的眼泪。

5 后来,我还是走出我的困境,还是和许阳粟结了婚。

因为我看到了丁夏的日记本。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我真的欠了她很多,她为了我付出了很多,也放弃了很多。

她为了我放弃了她最爱的人,她为了我放弃了她最爱的云南,她为了我放弃了忘记了那段被人践踏的记忆。她为了我继续念书,她为了我放弃了接受她继父的摆布,她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命运而接受了一个别人控制的命运...

这一刻,我才明白,她家不是穷,而是富有。可是那些财富却是她继父的。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从来都习惯一个人洗澡,那是因为她的身上附着一条又一条的疤痕。可是这一切我明白的太晚了。

6 我真的真的以为我会再也见不到丁夏了。

然而就在我和许阳粟结婚的那天,她来了,穿着豪华礼服来了。

我眼圈湿润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是许阳粟推了我一把,说,过去和她说说吧。

我走过,恍然觉得,她变了,一副贵妇的样子。她说,穿婚纱的你真漂亮。

我想哭却又想笑,说,去化妆间坐坐吧。

她点点头。

想不到时隔4年,我们才终于见了面。

她说,我结婚了。

我一惊,说,什么时候的事?

她的目光逐渐迷茫,说,4年前的事了。

我的心突然揪了起来。

她笑了笑,说,跟你结婚比起来,我结婚的可真早,22岁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

我问道,对方怎么样?

她却苦笑,说,我啊,只是一个被继父卖给别人的商业物品而已。

我握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左手手指只有4个。她慌乱的挣开我的手,尴尬的笑了笑。忽的,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唯唯诺诺的应答着。这样的她,是我从未见过的,仿佛这并不是当年的丁夏。

她挂上电话,说,我得走了,我....我老公,叫我早点回去...

我忍住眼泪说,好。

临走前,她说,有时间去云南看看吧,我喜欢那里,就算帮我看看风景吧。还有,和你在一起那些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候,谢谢你,祝你们早生贵子。丁冬,再见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我知道她活的不幸福,因为我清楚的听见话筒里那个凶悍的声音,他说,你要是五分钟之类赶不回来,今晚就在花园里的狗窝里睡吧。

我忽然想起了那双只有4个手指的手。

我的朋友,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亲爱的丁夏。

新婚蜜月,我和许阳粟去了云南,也拍了很多照片。

直至今天,几十本相册里,都是云南的风景,每张照片的背后,我都会写上“送给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