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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背与叛(二)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听见她瞬间转身的声音,然后离开关门的声音。

我好笑的看着俞夏,说,醒了就起来吧。

她偷偷的睁开眼,毫无生气的模样,说,我也是刚醒来。

我坐在床旁边的椅子,看了看桌上摆放着的水果,问道,说说你现在的想法?

我的手好痛。她有点委屈的说。

活该!我瞪了她一眼,说道,你真傻...

是啊,我真傻...她的眼睛渐渐湿了。

我见状严厉的说,俞夏,不许哭!

她却转过头,望着我,说,张瞳雅,我没你那么坚强,我忍不住,我管不住,眼泪。

我拿起桌上的苹果,说,我出去吃苹果,你哭吧。

却在我起身那一刻,她拽着我的衣角,说,别走,我不哭了。

我坐下,放下苹果,俯下身体,抱着她,说,你哭吧,我永远都是你最亲的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句话突破她的防线,她渐渐抽咽起来,死死的抱着我,不管那已经包扎的手。我想问她的手,痛不痛,却又不忍心打扰她的发泄。

哭完的她,脸色不再那么苍白,然而她却说,他...他有没有来看我?

我斜睨了她一眼,说,被我赶走了。

而她只是“哦” 一声。我气不过,问道,俞夏,你告诉我,你觉得值不值得!!?

她沉默了好久,我以为她永远都不说话的时候,她说,感情里,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我想我已经知道她的答案了。我叹气,感叹这个世界,感叹这个世界上的感情。

丁彤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已经呆在这边两天了。她问,你家里情况还好吗?

突然想起让杨渝渝帮我请假的事,我说,不太好,我想多请一些假,行吗?

行,还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来找我。她爽快的回答道。

嗯,会的。还有谢谢...

挂上电话,俞夏,凑过头来问,谁啊?男的女的?

女的!我无奈的瞥了她一眼。

我想出院了。

明天吧。

门却被轻轻的打开了,却没有想到的是,走进来的是陈蓝。他见到我,立即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不停的变换,就让我想起了那天看到胡翎的表情一样,真可笑,这两个人。

陈蓝走上前,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眼里仿佛藏着一条翻涌不息却溢不出来的河流。

我摆出笑脸说,好久不见啊,我前天还看见你老婆了啊,又怀孕了啊,第几胎了啊?

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黑一层。显然,我的话,有点咄咄逼人了。

他艰难的说,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你都瘦了...

我不知道那一刻我什么感觉,心软,心痛,心酸,纠结在我心口,可是却在低头那一刹那,看见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我的心又硬了起来,我说,我很好啊,现在讲究骨感美。然后转头看了看俞夏,说,刚才你不是说要吃提子吗?我现在去帮你买。

我知道这是一个很烂的借口,因为在关门那一刹那,我看见桌上摆着鲜艳的提子。可是,我还是不敢面对他,面对那个我曾经爱过的人。

我出了医院,却看见急冲冲奔过来的胡翎,挺着大肚子奔跑而来的样子,真是可笑极了。她看见了我,愣在原地,脸色苍白的样子,像是看见了洪水猛兽一样。

我笑着越过她的视线,与她擦肩而过。真是可笑,这个曾经与我有着10年之久友谊的人啊,却在我背后插了一刀。

我记得当时,我们坐在台阶上,她抽着烟,烟雾弥漫了整个可以呼吸的空气中,她说,我怀孕了,是陈蓝的。他答应会和我结婚的。

那个时候,我表现很冷静,说,好啊,祝福你。话说完了,那我走了。

却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的肚子里,也藏着一个小小的生命,一个还未诏告天下这个喜讯的小小生命,却在后来的日子里,被我扼杀了。

那个时候,我没有去质问过陈蓝半点什么,因为在我心里,我们长达即将八年的恋情已经结束了。曾经在我们相恋的第七年,我高兴的认为,什么七年之痒,根本就是狗屁,我们现在都度过七年之痒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辈子,我们从十五岁开始相恋,想不到到我二十三岁那年,我们结束了。分手是我说,时间是选择在我们相识的纪念日。

他问我为什么,我老实告诉了他原因。而他当时的反应却是先沉默,然后求我给点时间给他,让他处理。

我说,你怎么处理?和她结婚?然后跟我搞外遇?

他沉默不语。

我继续说,陈蓝,你知道的,我的感情是纯碎的,是毫无杂质的,所以我希望的感情也是这样的。你明白吗?

他抬头,受伤的表情,捅进了我的心底。他说,张瞳雅,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爱你,真的,我跟她真的是......真的是...游戏,是我昏了头脑,是我的错,我也想不到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

我笑了,笑到肚子头痛,我说,游戏?真好笑。那么我退出,你继续你的游戏吧。对不起,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我不能忍受这样的感情,一点都不能忍受。

我在马路上,看见了曾莫,也看见那个被他拥护着的女生,我乘着曾莫进入商店,留着这个女生呆在外面等候着的时候,我走上去,问道,你怀孕了吗?

她害怕的看着我,我笑着说,你不用害怕,我是曾莫的朋友,我只是想问问他怎么就要结婚了,想看看他的女朋友,是不是未婚先育了?

她说,没...我没有怀孕...

哦,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我就送你们一份小礼物,婚礼我可能去不成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把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她的眼神很迷惑。我躲在小巷中,哈哈大笑,过往的人,都用稀奇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其实我给她的是一个恶作剧的道具。

可是,下一秒,我又开始不明白这个世界的感情为什么会这么善变,说变就变,毫无预兆,打的人措手不及。

我回到病房,已经没有陈蓝以及那个急冲冲的胡翎了。俞夏看我两手空空的样子,说,提子呢?

我说,不在你桌上吗?

她嗤笑了一下,说,真是个烂借口啊...

我坐下来,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她说,我想通了,不想再纠缠了,我想去我爸妈那里。

我一惊,问道,要去澳大利亚吗?

她点点头,我伤感的说,很远诶...

是啊,这里没有了我的依靠,没有了我任性的来源,没有我撒娇的对象,所以我要走了。

那我呢?我着急的问道。

她定定的看着我眼,说,张瞳雅,你知道你走后,陈蓝说了什么吗?他说,他现在都后悔着,他说即使你原谅了他,他都后悔着,因为他原谅不了自己,他说一直爱的都是你,即使现在和胡翎结婚了。

她看了看我说,知道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胡翎正好进来了,挺着大肚子,你知道吗?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之前那个孩子,在结婚之后,就流产了,据说是因为两个争吵。

我淡淡的“哦”了一声。

她说,我知道,你和胡翎认识的比较早,我和你认识的比较晚,但是她却镇守不了自己的阵地,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我记得以前,她曾经跟我说,她真羡慕你。当每个围在你身边的人,都在心疼你的时候,她却在羡慕你,所以她的羡慕,其实就是嫉妒,她喜欢陈蓝的事,当我认识你,接触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没有说出来,是因为陈蓝对你的一心一意,我看在眼里,所以我怕说出来,你会说我挑拨离间......

眼泪随着我垂着的眼帘,掉了下来。

我说,你什么时候走?

她喃喃自语,过几天吧,过几天,还有许多事都没有处理......

出院的那天,我去了她家,可是刚走进门,我就看见俞夏扶着门框,眼泪像是自来水一样的挡不住的流了下来,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鞋柜上的一把钥匙。

我关上门,俞夏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她说,他走了,他留了钥匙,他不再回来了。

她突然,跑去房间,打开衣柜,打开抽屉,却在打开那一瞬间,默默的说,没有了,都没有了,他把衣服拿走,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

俞夏在屋子里寻找着,仿佛只要能找出一点跟他有关的东西,她都觉得安心,可是什么都没有,她沿着墙壁,缓缓的蹲了下去,抬头看着我,说,张瞳雅,我真差劲是不是?说好放下,却还这样...

我说不出来话,却能理解。她不是我,做不出那么决绝的决定,即使狠下决心要离开,却还是会舍不得。

第二天,她就离开了。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她说,张瞳雅,别怪我的突然离开,我本想好好的和他去谈谈,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怕见了他,我就崩溃了。你找个机会把我这个房子卖掉吧,无论多少钱,然后钱你就拿着。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的确说了很多,而我却无法一字一句的表达出来。太多的字眼,太多的情感,无法用一张纸来盛满。

我又在这里纠结了一天,想不到胡翎来找我了。开门,是她,我说,你进来吧。

我转身很迅速,就是避免看见她的表情。我准备走进屋子,她却站在门外,说,我就说几句话,就走。

我停住脚步,听见她说,对不起,张瞳雅。

可是她又说,我不后悔,可是张瞳雅,你知道吗?你不要拿出一副我们伤了你的表情,你痛苦,难道我们就不痛苦吗?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一点祝福,让我们好过点?

我气的转过身,说,你们让我不好过,我为什么要让你们好过点?

她说,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吗?你不希望你身边的人,很难过吗?张瞳雅,你变了......

呵,胡翎,你错了,时间在走,人也会变的,当时或许我会这么想,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我就想看着你们痛苦,以前我单纯的时候,你们让我痛,现在我复杂了,难道不能让你们痛苦了???

她站在原地不说话,我说,你走吧,话也说完了。

她依旧不动,我走过去,轻轻的拉着她,往外推,她却死死的不肯走,可是,那一瞬间,她的眼泪,突然砸到我的手背,那温度烫的我收了手,由于力量的失衡,她跌倒在地上,她捂着肚子说,痛痛痛...

我连忙蹲下去,慌忙的说,有没有怎么样?我带你去医院。

她却流着泪,痛的皱起眉头,说,我不去,张瞳雅......我承认,我错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能祝福我们?陈蓝很内疚,很痛苦,为什么不原谅他,你...你...你可以不原谅我,可是你不可以不原谅他啊...

她说,算我求求你,你原谅他吧...

我想扶起她,她却不愿意,我严厉的说,我带你去医院!

她突然喊道,我不去,我不去,你答应我原谅他,我就去。

那一刻,我真想抽她一巴掌,可是看见地上流出一地血迹的时候,我急了,我真的急了。我说,好好好,我说,我说,我...

等一下。她突然说道,然后拿出手机,按了录音机,对着我说,你可以说了。

那一刻,我的眼泪真的面对这些伤害我的人,流了下来。我哽咽的说,是的,我张瞳雅,原谅了陈蓝,原谅了胡翎。原谅了所有的,我祝福你们,真的,真的,真的......

我不知道说了多少个真的。后来,陈蓝来了。电梯刚开了一点点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他,然而他那着急的脚步,步向的是那个疼痛却在笑的女人。

我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一滩血迹。然后麻木的回去拿着拖把,处理了干净。可是那腥味,却像是幽灵一样,怎么都去不掉。

我连夜逃走了。房子不管了,事情不管了,人,我也不管了。

我就知道我不该回来,不该回来面对这些人,面对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让我好无完肤的回来。回到工作已经有一年的城市,我突然觉得厌倦了,我又想搬离了。我回到家,就接到丁彤的电话,她问我怎么样?

我说,我回来了,但是我想辞职了。

她沉默了一会,说,明天当面说。

我答应道。

这五年,我存下了很多钱。我想我可以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辞职的时候,丁彤没有为难我,只是说,若我愿意回来,还是会收留我的。

一一和公司的人道别,然后抱着小箱子,走路回家,路过学校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胡翎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是保住了,还是......

我突然不敢想象。

宋旭突然打电话给我,他声音很愉悦,他说,我看到你了。

我惊道,什么?四处看了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说,你站在那里,等我。

收起电话,我还是依旧逃跑了,又是连夜乘着火车逃走了。我想宋旭肯定很暴躁。可是,我承受不起,这感情两个字了。

我去了西双版纳,因为很小的时候,妈妈曾经给我唱歌,这首歌是这么唱的:

美丽的西双版纳, 留不住我的爸爸, 上海那么大 ,有没有我的家 ,爸爸一个家 ,妈妈一个家 ,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美丽的西双版纳, 留不住我的爸爸 ,上海那么大, 有没有我的家, 爸爸一个家, 妈妈一个家, 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爸爸呀 ,妈妈呀 ,能不能告诉我 ,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