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杂志青年作家(201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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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散文(2)

在香火缭绕的鹿港闲逛,似乎走几步就能邂逅一座寺庙。看惯了那些隐藏在大山深处,非要历经艰险才可到达的古刹,鹿港的寺庙叫人感觉新鲜。所有的檐角都俏皮地指着蓝天,且每个檐角都装饰着神仙或者动物的肖像。在这里,一切鲜艳的颜色都被大面积涂抹,佛像身上更是毫不吝啬的抹满金色,暗地炫耀着这里的富足。它们看上去俗气吗?我觉得不。在出世与入世之间,它们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风范。

都说"好奇害死猫",我踏进了眼前这座巨大的天后宫,大步向前直抵内殿,突然被一位双手举香顶礼膜拜的阿公拦下:"观光客不能随便进入内殿的哦!"阿公警告说。"啊,不好意思,我是大陆来的,不太知道这边的习俗。"我不好意思地回答。"天后宫是我们鹿港很灵的神庙,拜拜妈祖,保佑平安哦!"原来这就是妈祖庙,天后就是妈祖。

可别说,虽位于小镇,但这天后宫却有一番大气宏伟之势。三进两院,香客众多,听阿公说,天后宫因其门神彩绘、龙虎堵石雕等特色的匠艺被喻为台湾庙宇最精致的作品之一。台湾先民的信仰众多,随处可见不同特色庙宇,天后宫、城隍庙、龙山寺、地藏王庙,叫你想不进庙都难啊!

鹿港小镇有着浓浓的台湾风情,它没有乌镇的人工雕琢,也没有丽江的商业气息,有的是淡淡的古早味和幽幽的离人情。值得一提的是鹿港的一条小巷,也是鹿港颇有人气的景点——摸乳巷。不要觉得惊讶,在台湾各种劲爆的名字不在少数,其中“大屌烧”更具重口味。

那些年"追"的霸丸

一部红遍大江南北的电影《那些年一起追过的女孩》,不知道出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声。那一段似曾相识的光影记录着我们的热血青春。而这个美丽的青春故事正是发生在我眼前的这座城市——彰化。

"到彰化没有吃肉圆,那就几乎等于没来过彰化哦!"坐在我旁边的摄影师悄悄告诉我。搭台铁前往清水高美湿地,和大陆不同,台湾的铁路站线繁多,无需出站换乘。自南向北,海线山线各站停靠都有不同,如地铁换乘一般。从未搭过台铁的我实在搞不清状况,搭去清水是海线向北,我居然搭的是山线向南。于是,只能在地铁上无助地向旁边的摄影师求助,并跟着她下站去了彰化,虽然我之前的计划是去清水高美湿地。

既来之,则安之。于是乎,我跟着摄影师下了车。前脚刚迈出车站,就看到《那些年一起追过的女孩》里熟悉的场景,热带的气息围绕着广场,浓浓的田野风情带着满满的怀旧风,这里就是最真实的彰化。出车站过两段马路,原本开阔的大道突然变得狭窄起来,头一转发现在城市中居然有数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也许这就是台湾的味道吧,城市发展与传统小巷毫不违和,总能在高楼林立间找到一条蜿蜒小巷,寻觅一方旧日的平和。没有人工雕琢,也不缺诗情画意。

"前面那家小店就是剧中柯景腾下课后常和好兄弟吃肉圆嬉戏打闹的地方喽!"跟着摄影师走过去,发现眼前就是剧中高中男生疯打的那条街道,似乎一秒穿越来到了电影中。

"哇,怎么会有那么多家阿章肉圆店?还同时摆放不同的《那些年》巨幅剧照啊!"

"这就要考考你的眼力啦。哪一家是电影中里柯景腾吃过的呢?"

我思考片刻,顺手一指,"应该不是这家巨幅海报吧?"

"对啦,算你聪明。其实是前面这家老担彰化阿璋肉圆啦!"

据说这里本来就只有一家老担彰化肉圆,但《那些年一起追过的女孩》声名大噪过后,好多新店就开满了整条街。原本的老担彰化肉圆也扩充了新店面,现在生意好到把巷子对面的门面也租下来了。

点好肉圆,我们就进店落座,听摄影师点餐的时候叫的居然不是肉圆,但老板端上来的却是印着红红大字的阿璋肉圆,实在难以理解,问后才知道,台语中的“肉圆”习惯被叫做“霸丸”。

我立马来了一勺传说中的霸丸,刚一入口,就被这Q弹的爽劲迷倒,香滑软嫩,不油不腻,清新脱俗。实在富有劲道。轻轻咬碎的一刹那,口中瞬间弥漫的是香菇的清香、猪肉的酥嫩还有番薯交织而成浓浓的幸福感。

其实,霸丸是用番薯粉做的,外皮就是番薯皮,里面裹紧了其他的馅料。彰化的霸丸又有多种不同的做法,咸的、辣的、炸的、油泡的、凉的、甜的、汤的、素的。

之后,听老板讲,肉圆的做法并不复杂,肉圆先蒸至五成熟,待客人点餐时,再入温油炸制,上桌后,淋上特调的酱油和花生酱,就变成了一份得天独厚的"阿彰肉圆"了!所以,也难怪阿彰肉圆那么好吃,那么火爆!也难怪九把刀将电影的取景地设在了彰化,说到底还是故乡的味道(九把刀是彰化人),故乡的百变肉圆让他难以忘却。

赶着火车跟着妈祖绕境

凌晨的台中车站,大厅站满了人,抱孩子的,拿着礼盒的,还有一脸愁苦的阿公阿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上了“春运”。问售票员到大甲还有火车票吗,售票员无奈地摆摆手说:"现在才来买?整个大厅都是到大甲的,直达车票早就被抢光了,如果你还要赶妈祖的话,最好一站一站买喽!"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全台最热闹的当属"妈祖绕境"了,与春运的架势几乎不相上下。

台湾有句俗话说的是"三月疯妈祖"。农历三月是妈祖诞辰,台湾所有妈祖庙都要举行纪念活动,人们都处在祭祀的亢奋状态,所以人们用"疯"来形容。其中最传统的是北港妈祖香会,而近年来声势最大,知名度最高的是台中大甲镇澜宫的妈祖绕境活动。大甲妈祖绕境时间是九天八夜,途经台中、彰化、云林、嘉义等四县,行程300多公里。而这一次有幸赶上妈祖绕境,于是和全台的信众赶着追妈祖。

经过各种山线海线莒光号,终于到达大甲车站。刚一出站就被人群挤得水泻不通,幸好有清水好友带路,才追上了妈祖回銮的步伐。朋友骑机车一路披星戴月在黄昏之时终于抵达闹区。

此时正值妈祖绕境结束,听朋友说今晚最热闹的当属大甲举行本年度最为盛大的回銮活动与安坐仪式。只见整条大街人山人海,花轿、烟火、歌舞巡礼、重金属敞篷车各式各样的庆祝形式一字排开,在队伍前面就是绕境回銮的妈祖。整个队伍疯狂地庆祝着,大街上洋溢着喜庆的节日气氛,乍一看跟狂欢嘉年华般热闹。朋友带我跟着队伍往前迎妈祖,人潮在路上一字长蛇般地排着。在头顶焰火霹雳啪啦的绽放之下朋友大声对着我的耳朵说:"大家都在等钻妈祖轿,如果妈祖轿从头上走过,你就会得到妈祖的福佑哦!"

突然前方鞭炮齐鸣,浓烟滚滚。原来妈祖神轿到了,妈祖轿从面前走过,轿前上方有一幅金匾,轿顶是金冠,两边有天上圣母的号牌。抬轿、护轿的都是壮汉,还有警察在旁,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妈祖经过时,两边商户统一持香肃立,每隔一段就有隆隆的鞭炮声起,好不乐乎。各个路口都是清一色的进行狂欢演出,龙舞、狮舞、扯铃舞、花车献唱、辣妹跳舞等,整个镇区都沉浸在绕境的狂欢之中。

待镇区绕完之后,整个队伍就进入了目的地镇澜宫。所有的人都迎接着妈祖的回銮,各大电视台也进行着直播报道,庆祝着九天八夜的绕境活动正式落下帷幕。身旁的阿嬷拜了又拜,虔诚地跟我讲:"九天八夜的功德算是修满了,我也该离开了。"原来众多信徒跟着妈祖的队伍进行了九天八夜的绕境,直到妈祖回銮,方才大功修成。

如果说藏民转山转水为的是修来世,那么台湾信徒跟着妈祖绕境回銮为的就是今世疯狂。对于如我一样的游客们来说,如果有机会来台湾,一定不要错过这人潮涌动、盛况空前的民间嘉年华,像我一样追着火车跟着妈祖绕境去吧!

以马内利

文/忘小川

【作者简介】

忘小川,自由撰稿人。文字散见于《看天下》、《南方日报》、《美文》等刊物。现居成都。

关于浅草,有件事我至今没弄明白。

她说每当自己目睹汹涌人潮,总大哭不止。她看阅兵会哭,看升旗仪式会哭,甚至在校食堂看人排队打饭都会哭,看密密麻麻的人群坐那儿吃饭的样子还是会哭。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她在电视机前哭得乾坤颠倒。我一次都没见她这样哭过。作为她的大学同学兼男闺蜜,一直挺想开开眼。

起初她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将此类现象归结为密集恐惧症。后来我觉得,也可能是严重的社交恐惧症或抑郁症,总之是那种“药不能停得治”的罕见事例。昨天吃饭,我又一次问她:“妹啊,到底哭啥嘛?”她的回答和反应让我一辈子都不想再问了。

“你看这些人,他们喧哗吵闹,挨得这么近,却根本不了解对方。人是这么孤独。”说完这话,我发现她脸色明显暗下来,我想时机来了,继续逼问。

“这样就哭啦?那你现在咋不哭?”

“一个人看的时候容易哭。你别说啦!你一定要让我哭嘛!”

“好嘛好嘛,吃饭。”

我发现她真的很难受的样子,没再问下去。我边啃鸡腿边看她,见她嘴唇抿得扁扁的,看起来像前阵子很火的那只漏了气的香港大黄鸭。

其实关于浅草不可理喻、匪夷所思的地方太多太多,只是以上这点是其中最不可理喻、最匪夷所思的。而位列匪夷所思排行榜上NO.2的,是她的招牌式大笑。我听过很多女孩的笑,矜持的优雅的欢脱的爽朗的清脆的……但她的笑,没有语言可以形容。我只能说,她笑起来,常常忘记自己是个女人。她总是把马路当闺房,笑得"披头散发",无视人群异样目光。我不止一次觉得跟她一起轧马路,有失体面。当然,这是在我终于堕落到跟她有一模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那种笑之前。我总是告诉她:“浅草,你不可以这么笑,这样很不女人。”她总是说:“是吗,那要怎么做?”

一个女人的失败之处,是向别人询问如何做女人。

当她有一天意识到自己真的不可以这么笑的时候,我为她感到悲伤。这里有个同样悲伤的故事。据说有天她独自一人在外面小饭店吃饭,边吃边抬头看电视,放的是《猫和老鼠》之类的滑稽戏,于是她又开始把饭店当"闺房",大笑不止。她告诉我她大概笑了足足三分钟,笑得很舒坦,吃得也舒坦,低头瞄到近旁一陌生女孩,死死盯着她看,没在意,继续吃,五分钟后,不小心又瞄到她,仍旧在看。她大感羞愧,放下碗筷,狼狈而出。

我听完这个故事,哈哈一笑,以为她的心灵遭受沉重一击,从此势必收敛。事实证明我太天真。这件事只不过增强了她的耐挫心,变本加厉了。

她让我最难忘的一次大笑,得从去年夏天我干的那件傻事说起。那次班级聚餐,我喝了好多酒,走起路来东摇西晃,斯文全无。离场后大家结伴回寝,我走前头,后头跟着一拨人,有男有女,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夏夜凉风习习,人群里突然有人冲我喊:“前面不是那谁谁的宿舍嘛,喜欢人家这么久了,今晚就表白吧!”大家起哄,路人频频回头。我特矫情地回了句:“有些女孩子不是用来追的!”然后我就听到一个女生喊:“是嘛!有些事情现在不做就没机会做啦!这就是青春啊!”

这就是青春啊。苍天,我就是被这句话蛊惑了啊。

于是我率领一帮人,聚集在那女生楼下。我们大喊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整栋楼的女孩子都探出头,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乎所有的女生都跑下来观摩,包括隔壁几栋的。我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当时没发现浅草。

女主角终于出现,真情告白终于开始,很多人拿出了手机。我说了些什么话记不清了,但我听到了浅草的大笑。在场所有人,只有她大笑不止。周围人声鼎沸,起哄的,说话的,交织在一起,我还是能够无比清晰地听到浅草的大笑。我把头微微一转,我看到了她白森森的大门牙,像闪光灯一样咔嚓咔嚓地晃在人脸上。

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民间流传的版本是:男主告白失败,伤心欲绝。但其实我什么告白的话都没说,也并不伤心,只觉得尴尬。这应该是我一生当中做的最傻的事情之一。那个女孩说:“我会因为你做的事情而永远记住今天这个晚上。”这让我难堪不已,但更难堪的是这个叫浅草的姑娘,用她的大笑见证了这一切。

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对她这事耿耿于怀。后来我终于原谅她。她的大哭与大笑,只不过印证她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善良又单纯的女孩。世界上所有复杂幽深的事物,从来都是不哭也不笑的。

雅安地震那次,成都有震感,第一次经历,我吓傻了。大灾大难面前,才知人多渺小轻微。空旷草坪上坐满了余悸未平的人类。浅草坐我旁边,前一分钟还大笑说我们真是大难不死啊必有后福,后一分钟就语带哽咽。她想起爸爸妈妈。我看惯她平时乐呵呵的样子,第一次见她这样脆弱,不知怎么安慰她,就只好静静坐着,拍拍她的背。阳光下,躲在她眼眶里的泪水亮晶晶的。

我当时心里萌发了一个很男人的想法,虽然不切实际:有生之年,一定不要让我认识的女孩子在我面前掉眼泪。脑海里顿时就闪现出无数光辉的励志的伟大的场景,刚回过神来,发现她又呵呵呵朝我傻笑。

苍天,怎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