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的时候,太原有一户人家,只有婆媳两个寡妇。在那时要求女子三贞五烈。女子守节算是一种美德,而她们婆媳一同守节,在当地更是为人所称道。
忽然有一天,婆婆到官府告状,控告儿媳与人通奸,败坏了她家的名声。知县也久闻她们婆媳二人一同守节,很是敬仰,今个儿却没想到婆婆来告儿媳通奸。便将婆婆传上堂来,问道:
“你状告你的儿媳与人通奸,可有什么证据吗?知道那奸夫是谁吗?”
“回大人,那奸夫总是半夜三更偷偷溜来,天刚亮就跑了,我实在看不清是谁。不过,大人只要审问一下我家儿媳,自会清楚。”婆婆答道。
知县随即传来了媳妇,媳妇看见自己的婆婆站在堂上,似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低声问道:
“婆母,您在这里做什么?”
婆婆转过头去,根本不理她,只听堂上知县“啪”地一声一拍惊堂木,喝道:
“那奸夫是谁?还不赶快从实招来!”
媳妇听罢一惊,目瞪口呆,没有作声。知县大怒,又猛拍惊堂木,正欲喝令左右动刑,只见那媳妇扭头看了看婆婆,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
“回禀大人,那奸夫是东巷的狗子,与婆母私通已有数月,民女不敢隐瞒。”
知县听了顿觉蹊跷,那婆婆在旁却不禁叫嚷道:
“好你个小淫妇、小骚货,竟然反咬一口!”
知县一皱眉头连忙喝道:“肃静!公堂之上,不得放肆!”
然而再审媳妇,她仍然一口咬定那狗子是婆婆的奸夫,与自己无关。知县只好命人速去将狗子提来。不多时,差役将狗子带到。知县见他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料定他不是个好东西,便对他大声喝道:
“狗子,你可知罪吗?”
“小民不知大人指的是什么。”狗子答道。
“大胆!你这刁民,你与她们婆媳二人哪个私通?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冤枉啊!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呀!肯定是她们婆媳不和,拿我来胡言诽谤!”狗子狡辩道。
“一个县中有几万人,为什么单单冤枉你呢?必是你自己没有说老实话!来人啊,先打他二十大板!”
话音刚落,差役便手执板子,走上前来将狗子按倒在地,不等打到二十大板,那狗子便连声求饶道:
“我说,我说!我见她们家媳妇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家中又无男人,便起了淫心。不想那小寡妇也正有此意,便勾搭上了。”
知县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命人给那媳妇上刑,逼她招供。然而她打死也不肯承认与那个无赖狗子有奸情。知县无奈,只好判决将她赶回娘家了事。
于是,媳妇被赶回娘家,不仅周围的邻居指责笑话她,就连自己的兄弟也常常给她白眼看,觉得她丢人现眼。媳妇不甘示弱,又上诉到知府衙门。谁知知府那里的审讯结果也同在知县那里一样。
媳妇一怒之下,竟一头向衙门里的柱子上撞去,撞得头破血流,吓得知府不敢结案。
恰巧,有个淄川县人叫孙柳,进士出身,正在太原境内甘县任知县,平素被公认为断案的能人。于是,知府便将此案发交孙柳审理。
孙知县拿到案卷后,反复研究,认真思量了良久,然后才命人将人犯提来。待人犯已到,他只略略审讯了一番,当然又是和以前完全相同的结果,然后就把他们都收入监牢中。一切安排就绪后,孙知县命令差役们准备好许多砖头、石块、刀子和锥子之类,供下次审讯时使用。差役们都觉得很奇怪,不明白孙知县为什么放着现成的各种刑具不用,单单要选择这些不属于刑具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断案。然而既然知县有令,也就只好遵命行事了。
第二天,孙知县升堂。差役们将孙知县要的“刑具”都已准备停当,都放在大堂之上。于是,孙知县传令将案犯带来,又一一大致地审问了一下,然后对那婆媳二人说道:
“这件事也不必非搞得水落石出不可。你们婆媳二人贞洁的美名也是远近闻名的,通奸的妇人虽还不能确定,但奸夫已肯定是这个狗子。无论是你们二人中的哪个与他私通,本官都以为是一时被坏人引诱,误入歧途罢了。因此,罪责其实都在这个无赖小人身上,是他害得你们吃了这样的官司,坏了名声。现在,堂上石块、刀子之类都有,本县作主你们可以拿了去打他!”
婆媳二人听了,都迟疑着不肯下手。孙知县知道她们是怕打出人命,便说:
“不用担心,打死了有本县做主!”
于是,婆婆和媳妇都捡了石头去砸那个无赖,疼得狗子嗷嗷直叫。过了片刻,孙知县又火上浇油地说:
“这里还有刀子,用刀子砍他!”
等到婆媳二人拿了刀要砍狗子时,孙知县却制止住她们,大喝一声道:
“我知道谁是淫妇了!来人,给我刑具伺候!”说罢,孙知县用手指了指婆婆。
婆婆仍然不肯认罪,大喊大叫。孙知县端坐在堂上,威严地说:
“我让你们用石头、砖块打那无赖时,你还不算太犹豫。但也只是净挑些小石子去打他的臀部和腿部无关要害处,作作样子。而你的儿媳则拼命捡最大块的石头,恨不能立刻把他砸死,可见她早已对这无赖恨之入骨,恨他白白糟蹋了自己的名声。后来我令你们用刀子去刺他时,你的儿媳立刻拿起刀子直奔那无赖的胸膛。而你却迟迟疑疑,拿了刀子半天也不肯下手。这些已足以表明你与这无赖私通,却还反咬一口!”
一番话说得那婆婆无地自容,垂头丧气。不时地还能听见从地上传来狗子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原来,婆婆虽然已是半老徐娘,然而风韵犹存,长年守寡,终于耐不住寂寞,暗中和狗子勾勾搭搭。媳妇自然看不过去,可怎样劝说都无济于事,就悄悄在院门、后窗和墙头等处加以监视,破坏婆婆的私情。婆婆恼羞成怒,几次找借口要将媳妇赶回娘家,然而媳妇却从不听她摆布,闹得两个人经常为此事而争吵。婆婆想,这样经常吵闹,不仅妨碍了自己的好事,时间长了,弄不好还要把事情张扬出去,丢自己的老脸。于是,有一夜,她便和狗子商量好了计策,想以此达到将媳妇赶出家门的目的。一旦扫除了这块绊脚石,两个人日后就可以为所欲为。每每想到这里,他们都暗自为自己的“妙计”而得意洋洋。不想,这“天衣无缝”的阴谋却在孙知县的手中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