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左常年在海外,哪里会在B市有什么仇人,想必两人是故人了。不得不承认,心里暗示是一种很可怕、很强大的东西,一路上,邵欣欣始终在魂不守舍地琢磨着这对“故人”的关系,如果他们果真是旧相识,那沈雯该不会是……他的前女友吧?
此念一出,连邵欣欣都被自己吓到了,心里登时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呛得她从心坎到喉头俱是一片酸涩。她这会儿倒是有点理解当初聂左吃醋她和柯一诚见面的事儿了,原来前任绝壁是每一位现任的死穴啊。
可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的感情是分段串联的,一段就是一段,而男人的感情是并联的,同时可以好几段。简单说来就是,女人心里通常只住得下一个男人,一旦现任进驻了,前任就只是过眼云烟了。但男人呢,他们心里可以同时住着好几个女人,好几任女友,而且排名很可能不分先后。
邵欣欣一想到自己没准儿和那位锥子脸、筷子腿的沈雯一起住在聂左心里,她就浑身说不上来的别扭和恶心。怎么她和聂左都分手了,他干出的事儿还让人那么膈应呢!
俗话道,一心不能二用,这话搁在车技略逊的邵欣欣身上再适合不过了。眼瞅着她就要浑浑噩噩地冲过一个红灯了,她这才幡然醒神,赶紧把聂左那厮驱逐出大脑,一脚踩下刹车。
“嚓——”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划破车水马龙的街道,划破暮色笼罩下的城市。
紧接着,“啪嗒”一声在车里响起,混合着萱萱的失声尖叫:“啊——”
小萝莉手里的圆筒就这么被一个急刹车给震掉了。
萱萱哀怨地瞅了瞅脚下砸成一滩奶昔状的圆筒,又歪头瞅了瞅面色灰白、一脑门冷汗的邵欣欣,她嘟嘴说:“麻麻,你还是把聂蜀黍找回来开车吧。”
“……你闭嘴。”邵欣欣压了压心有余悸的心脏,只觉一切都糟透了。
有惊无险地把萱萱送回邵丽云那儿,邵欣欣打道回府,经过这么一折腾,她浑身都有些虚软。活这么大,她居然为了个高冷骗子如此失魂落魄,她暗啐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邵欣欣拄着头在屋里转了几圈,她终于硬起心肠,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赶走丫的。她不能再让这个男人随时随地的祸祸她了,也不能再让这个男人肆意入侵她的心,然后一点一点蚕食掉她的理智了。
酒店总统套房的松软床榻上,聂左翻来覆去,了无睡意。他的手机搁在床头,只要稍稍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可黑屏了整晚,邵欣欣根本没有只言片语进来。凭聂左对她的了解,他知道邵欣欣这次是动真格了。
虚掩的窗帘泄露了城市的光火,璀璨的夜色涌进房间里,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他和她的距离曾那么近,近到就在一个屋檐下,一张床上。而现在,他们的距离像什么呢,大抵是夜空里的星星和月亮吧,就在同一座城市里,同一片夜空中,看似那么近,月亮却是怎么也够不着星星的。
其实,聂左倒不稀罕邵欣欣的住处,关键是占据着她的房子,就好像占据着她生活的一角,占据着她心房的一角,那种强占民宅的感觉,让聂左莫名很踏实。所以,他今夜进不去的不止是那扇家门,何尝不是她的心门。
一扇门,就这样隔开了他和她。
事实证明,男人也有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只不过聂左没想到,竟会是一个女人让他体会到那种没有安全感的失落。不行啊,岂能光是他一个人失眠,一个人受折磨呢,再怎么说,他也得滋扰她一下。
邵欣欣正在床上翻烙饼,手机突然响了。漆黑的房间里,手机在床头柜上一闪一闪的,她的心没来由地颤了颤。可只是一瞬间,她陡然慌乱起来的心便沉淀下去,她已经把聂左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所以不可能是他。
果然,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座机号。
邵欣欣接听了,“喂?”
女人慵懒的嗓音,让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弯了弯唇,“欣欣。”
“聂——聂左!”邵欣欣“腾”一下坐直了身子,妈蛋的,这人大半夜的怎么阴魂不散啊。估计聂左是知道自己的手机被拉进黑名单了,所以故意换了酒店的电话打过来,邵欣欣一阵气短:“你要是再骚扰我,我就把你这个号也拉黑名单了。”
“你拉吧,我明天再换间酒店就是了。”聂左不以为意地说。
对于这男人无限度刷新无赖下线的行径,邵欣欣已经见惯不怪了,她很快平复下来,冷言冷语道:“我要睡了,你有话快说。”
隔着手机,聂左的声音散漫着低沉的磁性,还透着温柔的戏谑:“真羡慕你还能睡得着。酒店的床不舒服,我失眠了,我想我的床。”
他想的不只是床,还有人。
邵欣欣还能听不出他的双关语,她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接话,绷紧的心弦随之又紧了紧,仿佛一根拉到极致的橡皮筋,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一向说话跟放炮一样冲的女人难得沉默,聂左也不勉强她开口,淡声说:“我有件事不明白,我们前几天不是相安无事挺好的么,你为什么今天突然不让我回家了?你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
从冷战到分居,总得有个由头吧。说起这个由头,邵欣欣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她理直气壮地质问道:“聂左,我问你,你和沈雯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