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他怎么说?”我问道。“当然对我当年的所为,还是不谅解。这自是我欠他的,他如今这样对我原也是应该的。哎……”闻人姒幽幽地说着,细细地看着我,叹道:“凤凰,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我的。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这一生,我知道你还活在世上,我还能够来看你,便是上天对我最大恩赐。”我听了她的哀伤之言,心中不忍,于是我说道:“夫人,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一定也很痛苦。”闻人姒听了,呐呐说道:“孩子,那么你能原谅我么?如果能亲耳听到你叫我一声母亲,那么我此生便就是无憾的了。”
我听了,终于苦笑着说道:“母亲。这十七年来,虽然我从不知道这世上我竟还有母亲。但是如今……”我想了想又道:“我内心从不曾怨恨过您。”闻人姒听了,心中自是大为激动,眼光自是分外的柔和,她的眼光中似有泪花,还兀自不信,对着我说道:“是么?我的凤凰,果真是这样想的么?”我朝她点了点头,笑道:“母亲,我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里,多多陪着义父就行了!你可知,义父已经老了!”我想起了一生为情所困的轩辕悲凉,心中不禁一阵叹息。
闻人姒紧紧握着我的手,说道:“凤凰!你处处都替别人着想!唯独不记得你自己!”我听她话中有话,不禁说道:“你看,我不是好好儿的么?我独孤凤凰,想不到在这人世还有母亲哥哥和义父,这岂非不是老天对我大大的恩赐?我自是心中很满足。”我遮掩道。
闻人姒抚摸了我的脸,一脸愁容,说道:“凤凰,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体内的情蛊之毒么?”我听了,心中自是大大的讶异。继而又苦笑了笑,说道:“母亲是怎么知道的?是了是了,自是我的义父!”闻人姒伤心道:“孩子,你可是吃了很大的苦头罢!你可知,当年我未生你时,这情蛊之毒本是在我的体内!”我听了,怔怔说道:“是么?怎么竟会如此?”
闻人姒说道:“这情蛊之毒,是闻人氏家传的。我的曾祖是个大将军,年轻时,遇到了一个精通巫术的苗族姑娘,而这位姑娘,擅长制蛊。我的祖先本已和这姑娘定情,相约1年后来迎娶。但是他回去后,迫于父母之命,不得已另取了他人,姑娘伤心不已,带着肚里的孩子一举跳了崖。临行前,托人给我曾祖一封书信。曾祖打开了信件,只是用手触摸了这封信件,便沾染了情蛊之毒。因为这些信的纸上,姑娘涂了蛊虫。曾祖读罢大大痛悔,明知体内有毒也不医治(其实也无药可医),不出几年,就中毒身亡了。而且这情蛊之毒,竟是一代代能传下来的。我的外祖母和我的母亲在未嫁人之时,体内都有此毒。等到生了孩子,这毒性自身倒是没有了,却是蔓延到孩子的身上,而且是只传女不传男的!”我怔怔地听着,心内恍然大悟,口中说道:“原来如此!怪道义父一直说不清我中毒的原因何在!”闻人姒听了便说道:“这正是应了那句话‘因果报应’,只是这报应也未免太让人沉痛了些!”她看着我伤心地说道:“如今,却要让我的凤凰来承受这样的折磨!”我便安慰说道:“如今,我每日里喝着药汁,也不至于那样痛彻!”其实我心中知道,我的情蛊之毒在体内是越发地严重了。或许我,假以时日便就要死去了罢!
闻人姒看着我,温和地问我:“凤凰,你如今可打算怎么办呢?”我假意说道:“母亲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是在这里呆的很好。”
“完羌轩辕待你怎样?”
“他自然是待我极好。”闻人姒看不出我此刻的笑容是真是假,只得说道:“可是,我听说和滇国不日就都要往南迁徙,难道你也到跟着去么?你这样的病情,自是留在滇国最好!”
我不愿意她为我操心,我赶紧说道:“完羌轩辕自是什么都听我的,若我说不愿意离开这滇国,他便会留下来陪着我的!”谁知闻人姒听了,倒是说道:“是了。我听悲凉说,其实这完羌轩辕待你极好。如此我可就放心了!”
我不愿意她在这个话题上过多驻足,于是转移话题道:“母亲。你无须担忧。现在你看,黑孙无事,滇国也是无事。一切都好。至于我体内之毒……嗯,这一生若不再动情,便也能安然无恙。只是母亲您,倒是不能和义父荒废的太久了!”果然闻人姒听了我这话,心中激荡,握着我的手儿也放松了些,她苦笑着说道:“凤凰!母亲已经老了!什么都不奢想,只是希望我的儿女们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听了,劝慰道:“母亲心中可知,凤凰内心放心不下的便就是义父?若是义父能够有您的照顾,我在这滇国也自是能够安心!母亲能理解我的苦衷么?”
闻人姒听了大大的叹息了一阵,说道:“凤凰!我的好女儿!你这般的懂事,却要让你曾受这样的苦楚!我真是心中难过之极!”我听了,便勉强笑了笑道:“母亲,你我已经见了面,我心中自是没有任何遗憾的了。您和义父好好儿的过罢!这一生,你们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你们若是过不好,我就更是不安心了!”
闻人姒听了,连连说道:“其实你的义父也流露出此意!其实我的心里又何尝将他给忘记?我们若是在一起,也就是做个伴儿而已!”
我便笑道:“凤凰我要的便是这些!这么说,母亲已经是答应了么?”
闻人姒听了,重又握住我的手,说道:“莫道桑榆晚,人间重晚晴。别的不说,就论你义父独身照顾你这么多年,冲着这份情,我也要好好的报答于他!”我听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夜,完羌轩辕夜宴独孤悲凉和闻人姒,看着我的神情也比平时多了一丝柔情和怜惜。这让我是深深的不解。待我好生将义父和母亲送上驱往虢国的马车时,我悄悄地对着义父说道:“义父,带着我母亲,随便去哪个地儿罢!义父可知,只要我母亲跟着您,即便是天涯海角她也是愿意的!她对您的爱,胜过对她的儿女!”
独孤悲凉听了,小声对我说道:“凤凰,你帮我说了好话儿了罢?义父老了,还在乎这些!倒是你,可要在这滇国好好的!我已经好生嘱咐了完羌儿了!”他这话一说,我心内是大大的一惊!不禁说道:“义父!你可都和完羌说了什么?”独孤悲凉却朝着闻人姒一笑,对我说道:“什么都不要想,顺其自然,即便你生中剧毒,也能安然无事!”
我听了这话,心中更是不解,但是闻人姒已经坐上了马车,她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道:“凤凰!你我虽为母女,可毕竟才初次相见!怎么我这心里竟一直是酸酸的!竟像我的凤凰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一样!这般的难受!”独孤悲凉驾着马,劝解道:“姒儿,你是心事想的太多了!凤凰有着完羌轩辕的照顾,自是好的很!咱们先离了这滇国,再去黑孙见见共工羲罢!顺便将皇上的一封国书也给他。这下黑孙和虢国才是真正的永结万年之好了!”
闻人姒听了自是欣慰,说道:“如此就好!否则我真不知要怎么办了!”说完,她便对义父绽开笑颜,独孤悲凉见状,心神恍惚,目光摇曳,仿佛自己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回到了和闻人姒初次的相见之时。
他的胸口流过不能自抑的激动,似乎又感伤不已,他朝着闻人姒缓缓说道:“姒儿,你笑了!这是你从黑孙回来第一次微笑!”他深情地说着,闻人姒听了,也朝他深情对视。
我看了,心中为他们高兴,这么多年,可终于解开心结了!我对着义父和母亲道:“快上车罢!据我看,这天还要下好一阵雨儿!不要给耽搁了,在路上淋了雨!”
独孤悲凉听了,点了点头说道:“待义父去了黑孙,处理好这些,再和你母亲来看你!凤凰!不要太过悲伤,公孙信毕竟是咎由自取,千千万不要将仇恨都发泄到完羌轩辕的身上!”说罢,他又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似有鼓励之意。
我听了只得点了点头。如今,看到义父和母亲重归于好,我心中也自是十分高兴!再想着黑孙已经复国,共工羲和珊瑚也不会整日忧心了!我苦笑着,对自己说道:“那么,独孤凤凰,你还留在滇国干什么呢!你体内的毒已经慢慢侵蚀,天下无人可解!现在的你,是到了离开这滇国的时候了!你做了这样多的错事,还有脸留在这里么?不如找个地方,自生自灭好了!”
我送别了义父和母亲后,这一路,便这样沉沉地想着,走到无极后殿之时,完羌轩辕已经在等着我了。待我进了屋子,他便一把握着我的手,说道:“大将军和你母亲可走了么?我可等了好长时间!怪道你的手儿这般的冷!”言语之中,自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我怔怔地看着他,说道:“如今这滇国正是这样忙的时候,你不必这样费心来看我。误了你的时辰可不好!”我依旧是冷冷地说着。一边我等着他的大发雷霆。岂料,完羌轩辕还是执过我的手,温柔地说道:“凤凰!我是你的丈夫!我不关心你,还有谁能关心你?”
我心中听了,觉得此话是大大的肉麻,不禁说道:“我从来就不需要你的关心,想来你也是明白的!”完羌轩辕听了,苦笑说道:“我知道。我对我的关心都是如弃敝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