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需百里潜龙的传达,只要是有益于滇国的事情,她芍药都自会去做,何况自是还是滇国的王室人员,更有义不容辞的义务。
只是,这话从百里潜龙口中说来,她心中还是感到万分的苦涩。她自是知道百里潜龙的无奈,也相信他对自己的诚挚。可是一个男人,若是在江山和女人之间,选择了前者的话,作为他心爱的女人,自是心中会感到失落。
此刻的芍药失魂落魄地在自己的帐篷前,看着那新栽的芍药,芍药花甚是娇弱,开于南部滇国,风和日暖,一年四季开着,都是寻常,可是要将芍药开遍这黄沙凛冽的匈奴,岂不是难为了芍药?
果然,这些新栽的芍药们只是靠着水儿来维持,不日以后,定会枯萎凋零。
芍药便痴痴地看着,难道自己不是如此?初来匈奴,不说气候饮食,单就这日照王的“深情厚意”,她也消受不了。
日照王固然待她极好。可是此时的芍药心有所属,每日对日照王的殷勤无视,常常落落寡欢。
日照王爷不以为意,日日在她的帐篷前栽种芍药。
按他某一日所说的:“我不信有心栽花花不开。”
老远的,越往日照王的大营中越近,百里潜龙的内心便愈发的忐忑。
还没有走到日照王的大营,塞上已是夏天,一阵风儿袭来,在清爽的空气中,百里潜龙微闻花香。
这……竟似芍药花的香味。
他便将马儿放下速度,可不是,在日照王的大营之前,遍地栽种着芍药,他渐渐走进,发现这些芍药花前,都绑着木头,勉强支撑,那开着的花儿,也是无神,全凭了那新贮的水。
而且这花,分明也像是在迁来之前就已开花,如今好好儿的给挪了地方,个个都要枯萎似的。
百里潜龙心中微微一动,这花,定时日照王所为,看来,芍药在此处呆着,并未受到委屈。
他略略放下心,可巧,将马儿拴在了一旁的高原柳时,就听到了后面一个人轻轻的叹息声:“今天,我想又有几朵要凋零了,唉,这是何苦!”
百里潜龙一听这声音,立即回过头,眼睛定定地看着芍药,芍药也正好收回沉思的神情,眼光对上了百里潜龙。
“芍药?你……呆的可好?”百里潜龙看着是自己一手将她推入日照王怀抱的芍药,眼中内疚,神情复杂。
芍药看了看四周,说道:“你是一人前来的?你来这……也并不是我罢!”她苦笑。
百里潜龙紧咬嘴唇道:“我来,也是为了看你。”
“假话!你是来质问日照王的吧,质问他为何言而无信,为何纳了我之后,还不发兵吧!”
百里潜龙尴尬道:“芍药,我……我对不起你。但是,我自小就发过誓的,无论何时,只要滇国遇到危险,我就有责任救她于水火!芍药,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芍药叹息说道:“我并没有责怪与你,着世上,能救滇国的,只有匈奴了。黑孙是小国,就算他有心,也无能为力啊,其实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对着百里潜龙说道:“你回去吧,我担心你见着了日照王,情绪激动,反而对滇国的情势不利,我哥哥完羌他还好罢!”
“国王还好,受了重伤,但是一直在调养,性命无虞。”百里潜龙重重道。
“那就好,他是我滇国的希望,只是独孤凤凰,却是让我失望了,想不到,她居然看不到我哥哥的一片深情,真是白长了个聪明脑袋。”
“我真的不需见日照王?”
“不需。我自会好言相劝的。日照王并不是小人。”芍药说完,看着眼前那些奄奄一息的芍药。
见百里潜龙还是不走,芍药说道:“待会,日照王就要过来了,看到你我在此私会,并不好。”
百里潜龙只得恋恋不舍地牵马,芍药又情不自禁的说道:“滇国天热,山洞湿热,当心蚊虫毒蛇,事事小心!”百里潜龙听着,回头重重看了芍药一眼,说道:“虽然国王对我此举一直耿耿于怀,但是为着滇国,我百里潜龙也不管啦,芍药,保重!”
说完,得得得地驾着马一路生风,早已无影无踪了。
“方才,你在和谁说话?莫不是和这些花儿?”芍药一直看着远方消失的人影,却不料身后已经传来了日照王沉稳有力的声音。
“没有,我就看着这些花儿。”
“外面虽然是夏天,可还是风大,进帐子里去吧。看看我给你带的龟兹国的玛瑙。”不容芍药发言,日照王已经将芍药带进帐子里了。
此时的芍药也谨记着发兵之事。
她淡淡地看着那些鲜艳夺目的玛瑙,随手挑了一个戴在手腕上,轻轻对日照王说道:“大王,那发兵滇国的事……”
日照王坐在毡子上,淡淡地听着,继而说道:“这并不难,难得是看你的表现。”
日照王看着身穿滇国薄衣的芍药,那艳丽的玛瑙,衬得她的皮肤洁白如玉。
“你懂得……”日照王流转着眼波,起身将帷幔放下,命仆人们退去。
于是,芍药只得慢慢地褪下薄纱,帷幔之下,春光毕现。
日照王看着近乎赤身的芍药,上前将薄纱缓缓替她盖上,摇头苦笑道:“看来,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我要的不是你的身体……”
芍药微微羞赧,拿起衣服穿上,说道:“那发兵之事?”
“现在滇国到处怨声载道,已经可以发兵了。”他此举也是行正义之师。
这日独孤凤凰正和独孤悲凉在官邸,翻看着医书,因为国中人大都知道她原是完羌的王后,所以即便她使出种种招数,前来就医的人也屈指可数。
到了快用早膳的时候,就听见阵阵沉郁的钟声“当……当……当……”
响声连绵起伏,不绝于耳。
独孤悲凉蹙眉良久,说道:“凤凰,公孙信已经等不及了,我想,他已经在举行登基之位了。”
“哦……”我愣了一愣,难道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告诉于我么……
我和独孤悲凉默默无言。我知道公孙信的雄心,劝阻是无用的。
过了片刻,只听官邸之外,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小的请大将军和特使大人,前去王宫观礼,祝贺我新王登基。”
我一听,连忙跑出官邸之外,见是从前公孙信的手下,此人目光虽拘谨,但是神情还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道:“大都督真的已经自立为王?”我还犹是不信。
那人看着我笑道:“大都督不是自立为王,而是手下将士和百姓们一致举荐的,也算禅让吧。特使大人和大将军,和大都督自是亲切,所以一定会前去吧,小的也好回去复命。”
我听了心中一笑,禅让?呵呵。
我对着那人说道:“辛苦你来跑一趟了,我和大将军自会前去。”
那人屁颠屁颠走远了。
当我从外面进屋时,却发现义父已经穿戴整齐,腰里佩着那把战场上常用的剑。
我心中一惊,说道:“义父,今天不管怎样,是公孙大哥认为的好日子,这样带着利剑似是不好吧。”我想着他和公孙信之间的隔阂,忧心忡忡。
“唉,是我教导无方,明知当年他是皇上的细作,竟也苦心栽培多年。”独孤悲凉一声长叹。
“什么?公孙大哥居然是皇上派来的细作?那义父你怎么不揭穿呢……”我也感到纳闷。
“皇上是看我当年有无二心,因为,当年,我却是有一举而灭虢国的实力。”独孤悲凉说道。
“哦,可是义父您并未这么做呀?那么皇上对您渐渐放心了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一心为国的苦心,全虢国百姓都可看得到,皇上也自然看到眼里。”
“那么,公孙信为何要一直跟着你呢?”
“一则,这孩子机灵,想跟着我学点兵法。二则,他有皇上这么好的后台,人又有私心,难免不想兴风作浪一番。”
我还是不解,问道:“可是,既然公孙大哥是皇上身边的人,那么,于理,皇上应该更信任他才是呀。怎么反倒暗地里查探于他。”
“凤凰,你还年轻,你不知道“骑虎难下”、“尾大不掉”这些词的意思吗,皇上如今知道自己性子急了,做了错事,正想找个替罪羊呢!”
我叹口气道:“果然是君心难测呀,那么现下的公孙大哥固然是风光,但也其实是危险之至,是不是?”
义父点点头,说道:“可叹,公孙信聪明一生,也算有才,竟然不知鸟尽弓藏的道理!”
他继续说道:“走,凤凰,我们去王宫,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劝说他放弃滇国王位。”
“好。”
带我们到了王宫,在德生大殿,我们终于看到了一声华服的公孙信。
此刻的他,端居于宝座之上,戴着完羌轩辕曾经戴着的王冠,穿着黑色的长袍,看不出什么神情。
待我终于走进德生大殿,我看着装扮一新的大殿,朝着公孙信笑道:“凤凰还是恭喜公孙大哥了。”
“是么?”公诉信见我进来,眼神终于露出了浓浓的欣喜之色,他说道:“凤凰,你可是在怪我,没有亲自去接你么?实在我这几天忙。怎么,凤凰,我看起来是这样的勉强!”
“没有。”我苦涩地说道。
看着他一脸的自信,我终是说道:“凤凰对于公孙大哥的行为,不支持,但是理解。那么,我以后也要叫你国王了。”
公孙信听了,微微一笑,说道:“我固然在乎权势。天下的男子说不在乎权力,那是假话。可是我更多的,却是为了凤凰你。”
我刚想张口说:不,我承受不起。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不觉地噎了下去。
义父此刻也到了大殿之中了。
我上前说道:“义父,你怎么这么迟?可是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