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鸟哪肯就范,纷纷振翅欲飞,但一双肉翅已经被火猴子紧紧夹住,光扑棱飞不起来,那些火猴子的动作又极其迅速,眨眼之间,数只大鸟的脖子上,都已经被撕下了一大片肉来。
与此同时,火树之上“咭咭”之声不断,又有十数只原先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火猴子跳跃出来,纷纷加入战团,或两或三,或抓或咬,死死缠住那些大鸟,片刻之间,那几只大鸟就已经遍体鳞伤,眼见不得活了。
我有点得意,刚才我见这些火猴子一听见大鸟的声音,就吓得躲了起来,显然往日里没少吃那些大鸟的亏,这些猴子虽然和地面上的猴子有所不同,但天性应该差不了多少,猴子可是个容易记仇的物种,拿个石头砸它一下,它都会想方设法砸回来,何况那些大鸟还经常猎食它们呢!
所以我将猴子的尸体丢了过去,那些大鸟果不出我所料,迅速的将那只猴子的尸体给分食了,躲在火树上的猴子们肯定会看到这一幕,往日里这些猴子就和那些大鸟有着深仇大恨,再当着它们的面分食同伴的尸体,而且这些猴子就在不久前还吃了那只凶兽的大亏,一肚子火也没处发泄,这几件事加到一起,能不群起而围攻那些大鸟,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场中战斗结束的很快,几只大鸟被十数只猴子尽数歼灭,那些猴子正在撕咬大鸟的尸体,场中到处都是血迹和散落的内脏,犹如人间炼狱。
就在这时,空中又突起一阵劲风,同时响起数声鸟鸣,几道黑影从天而降,纷纷袭向那几只尚在撕咬大鸟尸体的猴子,快如闪电,几只猴子还未来及做出反应,已经被扑倒在地。
那些大鸟这次学乖了,不再就地食用,而是用如弯刀般的利爪,刺穿那几只猴子的皮肉,一双肉翅展开,腾空而起,将那些猴子带到了半空之中,地面剩余的几只猴子,尽管愤怒跳跃,却奈何不得它们分毫。
紧接着又有数声鸟鸣,空中劲风连起,竟然又有十数只大鸟出现在火树林上空,盘旋不已,伺机下扑。
地面剩余的几只猴子哪里还敢与之抗衡,纷纷逃离地面,手足并用,几下就蹿上火树,就见火树枝叶一阵骚动,随即平静了下来,再也看不见踪迹了。
三爷一见,立即扬声道:“走!那些大鸟受火树枝叶的影响,并不能随意攻击我们,大家尽量不要走空旷之处,不要分散开来,互相照看,速离此地。”说完一拉我的手,率先顺着火树枝叶茂密的下方移动了起来。
那几只大鸟开始还跟随着我们移动,在火树上空盘旋,但我们几人异常小心,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而且越往里走,火树枝叶越是茂密,逐渐连我们的身影都不容易发现了,随即舍弃了追踪我们,返身回去啄食那些会发光的虫子去了。
几人在火树林中急速奔行了一里多路下来,再也听不到头顶大鸟翅膀扇动之声,这才稍微放下点心来,速度也逐渐缓了下来。
这一缓下来,精神一松懈,反而觉得难走多了,这火树林中,哪里有什么道路可行,到处都是杂草和矮小的荆棘丛,那些荆棘丛还时不时勾挂住裤脚。
不仅如此,地面由于杂草覆盖,也看不清落脚点,杂草下的岩石,高低不一,走起路来,高一脚浅一脚的,而且杂草中还藏有火树凸出地面的树根,一不注意就会把脚给崴了,在这不知隐藏了多少凶险的火树林中,万一把脚给崴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三爷一直走在最前面,他身法倒是轻盈,步履之间也不显得吃力,本来我在第二,没走几十步就被王海东和刘存龙超了过去,只好跟在两人身后,奋力跟上他们的步伐。
又挺进了约半里路左右,王敬山第一个坚持不住了,喊道:“大家,休息一下吧!我老了,实在顶不住了。”一边说着话,一边找了棵树,靠着就滑坐了下去,显然是疲倦到了极点。
大家其实也都早就疲惫不堪了,一听王敬山如此说,纷纷就地坐下,全都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气来。
我双腿早就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一见大家如此,顿时更觉疲惫,脚脖子一软,坐在了地上。
三爷见众人确实都累了,点了点头道:“大家原地休息十分钟,我来警戒,十分钟后继续赶路。”
花错却说道:“要不了十分钟,五分钟就好,只要出了这片火树林,就离出口不远了,一路上也没有其他东西阻拦了。”
他这一番话,顿时如同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我们历尽辛苦,无非是想逃出生天,一听说出口就在不远处了,能不激动才怪。这人也是奇怪的动物,我刚才明明已经四肢酸楚,手足乏力,这一有了奔头,顿时感觉又凭白生出许多力气来。
就在这时,王敬山忽然“哎呀”一声,身形腾的弹起一米多高,随即又重重的落在地上,摔的扑通一声,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才爬了起来。
几人大惊,急忙起身围了过去,却见王敬山面色并无异样,只是脖子上多了一处红肿,已经迅速的起了一个水泡,如同被火烧了一般。
“树上有东西。”王敬山面露痛苦之色,吐出几个字来,我们急忙转目看去,却见刚才王敬山所倚靠的那截树干上,正有一个东西缓缓移动,向地面爬来。
那东西只有两尺来长,却有一尺多宽,色泽火红,和树干一般颜色,头呈扁平状,嘴有尖牙,秃尾糙皮,要是不移动,趴在树干上不注意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一看清这东西的模样,我顿时想起之前花错曾说过,在这火树林中,有一种能变色的玩意,常附与树干之上,与树融与一体,一旦有生物接近,就会发起攻击,其牙齿十分尖利,可能有毒,想来就是这个玩意了。
这东西的毒性究竟如何还不得而知,但片刻之间,王敬山的双眉之间,已经升起一道黑色线条,这使我忽然想起了之前三爷和王敬山在那水坝边的对话来,不由的一阵伤心!
我早就看到过王敬山和刘赶山身上的黑气,刘赶山已经死在了这里,王敬山很有可能也会永远留在这里,可这一路走来,我已经对这些倔强的老人,产生了说不出的敬仰之情,他们讲道义、讲义气、讲情分、讲规矩,虽然有点固执,可骨子里却都是侠肝义胆,都是值得尊敬的英雄!
黑线一现,三爷的眼圏就红了,三爷走南闯北,见识渊博,当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上前两脚踩死了那东西,走到王敬山面前,哑声叫道:“敬山哥……”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王敬山却忽然笑了起来:“不要那么沮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兄弟三个这一辈子,也算轰轰烈烈,我没有遗憾,也该去陪老二了!”
他这一说,王海东顿时跪倒在地,痛哭出声,王敬山摸了一下王海东的脑袋,说道:“海东,师父这一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收了王启铭和闫斌两个混账,你是师父的大弟子,一定要记住了,无论如何,也得将师父这个污点给抹了。”
王海东一点头道:“师父放心,海东必定将他们两人的脑袋取下来。”
王敬山一点头,正想再交代两句,忽然一声巨吼响起,一道黑影疾驰而至,眨眼已经到了我们的面前,却是那只黑色凶兽。
这黑色凶兽一出现,王敬山的眼珠子顿时就是一亮,哈哈一笑道:“来得正好,我王敬山就算要死,也不能这么窝囊的死在一只毒虫的口中,你们走吧!我这把老骨头,总算还有点用处。”
大家哪里肯丢下他,正要将他护住,三爷却忽然说道:“你们干什么?敬山哥的话没听见吗?我们走,这里交给敬山哥处理就行了!”
我听的一愣,王敬山都这样了,还能处理什么啊!急忙一转头,却看见三爷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瞬间明白了过来,三爷这是在给王敬山最后一点尊严!
王敬山明显是不行了,这个倔强的老人,骨头硬了一辈子,还有什么比这种方法,让他更觉得死有所值呢!
三爷一句话说完,已经上前一步,一记手刀就将王海东砍晕了过去,往肩头上一扛道:“敬山哥!海东我会好好照顾的,这里就交给你了!”
王敬山微笑挥手,示意三爷快走,他们做了一辈子的兄弟,互相之间,早已经心照不宣。
三爷大步而去,我们几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了,纷纷跪下,每人恭恭敬敬的给王敬山磕了三个头,一个个都红了眼睛,一起起身,随三爷而走。
刚走得十几步,身后那黑色凶兽的嘶吼声已经响了起来,王敬山的大笑声也传了过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我眼睛一闭,泪水缓缓滑落。
求仁得仁!侠义永存!
王敬山,也是真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