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抓获冯伯伦之后,王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他知道如今他还不能够掉以轻心,毕竟那个一直萦绕心头的“梅雨计划”还没有什么眉目,尤其是那个被李新和唐士彬一直在追踪的那口棺材里的东西,到现在还连一个影子都没有找到,凭着多年来进行侦查工作的预感,王风隐约觉得那个有可能就是“梅雨计划”核心物件的东西,就在自己的眼前触手能及的地方,只是自己可能是把什么给忽略了,所以一直就没有找到。
审问冯伯伦的工作并不顺利,这个冯伯伦一直就在跟王风和审判员们绕着圈子,除非是拿出确实的证据来,其他的事情他要么一概不承认,要么一句话不说。用刑是必不可少的,便是最残酷的严刑却也没有能够让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人开口,想来冯伯伦能够成为日本特务在重庆的负责人,的确是有其过人之处。王风并没有对冯伯伦手软,在将他打得遍体鳞伤之后,看到再打下去就可能会将他打死,王风只得让人住手,还要将他送到一个独间,每天派医生替他上药。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王风在抓到冯伯伦之后,首先便察看了他的身上,果然在他的左肋那里看到了一处包裹着纱布的伤口,在证据面前,冯伯伦只得承认那是枪伤,是梅苹为他取出来的子弹。但是,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承认是他打死的刘金彪,王风随即把他的枪送到枪械技术研究所进行弹道测试,最终确定从刘金彪身上取出来的子弹,就是这把枪打出来的,在铁证面前,冯伯伦无话可说,从这一时刻开始,他也知道他不可能再能够活着走出军统的看守所了。
在审问冯伯伦的同时,王风又通过郑青山调查出来了冯伯伦的真实身份,这个冯医生却原来是满清的遗老遗少,他真正的姓是爱新觉罗,是与溥仪是同辈的清皇室宗族,如果不是因为辛亥革命推翻了腐朽的满清王朝,这个时候的他或许是一位在北京城耀武扬威的满清王爷了。冯伯伦在小的时候就被送到日本去流学,也许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对中华民国异常得仇视。冯伯伦与川岛芳子是堂兄妹的关系,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够混迹于重庆街市,而成为日特分子一个头目的原因。
“原来他是川岛芳子的堂兄!”王风这才恍然大悟一样地道,同时又有些可惜地对着郑青山道:“如果这个人不是日本特务,真得是一位好医生!”
郑青山也发出了一声苦笑来,对着王风道:“王风,冯伯伦在重庆的活动真得不容小觑的,你知道吗?他是好几个政府要员的私人医生,你把他抓起来的时候,还有几个要员曾经来向戴局长求情,要求放人呢!呵呵,如今他的汉奸罪名坐实了,那些人又都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会受到牵连,纷纷请我和戴局长吃饭,想从冯伯伦的案子上打听什么消息!”
听到郑青山的相告,王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不快地道:“这些家伙们真得最是可恶,国难之际,在这个时候尚不思为国出力,还守着明哲保身的信条,而置国法不顾,我真得就希望能够从冯伯伦的嘴里,将他们的泄露国家秘密的事情一一揪出来,让他们这些吃着皇粮,不办正事的家伙们全部倒台!”
听到王风的这番言论,郑青山也只能发出一声苦笑来,对着他道:“王风,你我都只是做事的人,守好自己的职责就行了,不要去管别人!”他说着,有意警告着王风道:“如今国府之中的关系都是错综复杂的,没有大后台的人是上不来的!如今大有相安无事还好,如果真得涉及到他们的利益,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反戈一击的!”
王风皱起了眉头来,有意装作不解的样子,道:“处长说得什么?我不懂!”
郑青山嘿嘿一笑,道:“有些事情如果并非是大过大错或者大恶,能过得去就过去,能通融就通融一下,到时候人家或许还会感激你对他的帮助;否则,就因为一些小事情,又不能将之弄下台,顶多只能是一个失察的过错,你还将人得罪了,就怕以后你要是有一点儿什么事,到头来就会墙倒众人推,那才是得不偿失的!”
王风怔了怔,心下里虽然十分不高兴,却也明白郑青山这是因为看重自己,所以才会跟自己说上这些为人处世的谏言,也只得当着他的面连连点了点头,而在郑青山走了之后,王风又不免得有些沮丧,很显然,他肯定是在办案的过程之中得罪了某位大佬,也许正如郑青山所预示的一样,只怕到头来,他在重庆风光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王风没有马上审问梅苹,因为这女人怀了孕,所以并不便于用刑,他准备等着段明宇完全清醒过来之后,再对梅苹进行审问。
而段明宇一直到三天后才醒转来了。
段明宇在被送到陆军医院之后,很快就查出了他之所以昏迷不醒的原因是中了毒,因为并不知道中得是什么毒,所以也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法,只能每天给他输上营养液,以期依靠他自身的调节能力,渐渐地将毒素排出体内。这一关能不能熬得过去,就看段明宇自身的能力了,按照医生的说法,很多人因此而死,也有很多人却活了下来。
段明宇还是敖了过来,所以他活着,虽然身体还十分得虚弱,但是头脑却异常得清晰,还记得他在翻墙进入伯伦诊所之前的所有事情,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在进入伯伦诊所之后,正准备悄悄得潜行至前面的诊室里,却猛得觉得有人在后面用重物敲击了他的头,然后便再想不起来什么了。
王风向段明宇询问了他为什么要从后面翻墙而入的原因,正如王风所猜想的一样,就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和梅苹之间的关系并不好,经常吵架,所以段明宇怀疑自己的妻子有问题,他的确是将梅苹为冯伯伦取子弹当成了在做苟且之事,当时愤怒充斥了他的整个身心,以至于令他失去了他本来应该有的睿智,所以才会做出一系列的傻事来,最终把自己送到了危险的境地里。
“明宇,你想多了!”王风告诉着他:“梅苹和冯伯伦之间的关系虽然令人不耻,但是他们并非情人,也没有逾越男女交往的边界!”
“哦?”听到这个话,段明宇怔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地问着王风:“王风,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风看着他发出了一声嘲讽一样得笑来,也许是觉得段明宇有些悲哀,也许是对这对夫妻有些可怜,他还是如实地告诉着他:“你跟梅苹生活了这么久,难道一直不知道,她是一个日本的间谍吗?”
“什么?”段明宇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下,王风便将梅苹与冯伯伦的事情如实相告,说到最后,他道:“根据我现在的调查,冯伯伦就是日本和汪伪特务集团在重庆的头目,便是前些时被我们诛杀的中原岸介也是听从冯伯伦的命令行事。而梅苹,就是冯伯伦唯一与外界进行联络的秘书,冯伯伦所有的指令都只通过梅苹来与下面进行传递,但是这个特务集团被我们分批分次的蚕食之后,冯伯伦为了阻止刘金彪叛变,只得自己亲自动手将之除去,但是最终却将自己暴露出来,所以我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着王风的叙述,段明宇犹如是在听一段天方夜谭,惊讶得张大了嘴,久久得不能合拢来。好不容易,段明宇才回过了味来,只是此时的他却有如是被人扒掉了一层皮,不经无精打采,更是沮丧异常,他不由得望着王风,问道:“王风,既然梅苹和冯医生都是特务,为什么你没有怀疑我也是跟他们一伙的人呢?”
王风笑了一下,道:“我对你的调查要比他们早得多,而且我的手下还专门去你的老家对你进行过查访,而你在军中的表现也说明你不可能是特务,尤其是你在徐州和武汉会战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如果你真得是日本人的特务,早就被发现了,哪能够等到现在呢?”
听到王风如此一说,段明宇很是感激,不由得道:“我一直以来,都十分讨厌军统里的人,可是自从遇到你以后,你让我改变了不少的看法,你跟那些特务们不一样,我真得十分佩服你!”
王风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段明宇接着道:“不管怎么说来,我也是被那些坏蛋们利用过的,就算是你不追究我的过失,我自己也会悔恨一辈子!”他说着,又有些感慨地道:“我真得没有想到梅苹会是日本间谍,但是那个时候我受伤在医院里,就是她一直服侍我,让我从死神的手里活了过来。后来我们结了婚,却一直没有好好得在一起生活过,直到我考上陆大,她跟着我到重庆来定居,这也是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最长久的时间!”
“也许她对你真得有感情的!”王风如实地道:“否则,她如果听从冯伯伦的话,只怕你早就死了!冯伯伦给你注射了一种黄色的药水,连梅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而且冯伯伦还让她尽快逃离,但是梅苹却没有走,一直在尝试着给你喂药,为你解毒,我想要不是她为你采取了这些措施的话,估计你也活不过来!”
段明宇怔了怔,沉默了一下,却又道:“我想,她嫁给我应该是为了利用我来掩护她的身份!”他说着,又十分好奇地问着王风:“王风,你又是怎么发现她有问题的呢?”
王风笑了笑,反而问着他:“你还记得那本《英华词典》吗?”
“《英华词典》?”段明宇愣住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王风这才道:“其实早先的时候,我对她也有过怀疑,她曾教会芙蓉做饭,而日本味噌的味道却令我难忘。但是,真正让我怀疑她的还是那本《英华词典》,也许你不知道,那本词典其实就是他们那个特务组织与外界进行联络的密电码,而她为什么不用别的词典,却非要用那本词典呢?”
段明宇呆若木鸡,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王风道:“那本词典后来我曾经在冯医生的车里见到过,当时我还问过梅苹,为什么不去向冯医生借呢?她却告诉我说冯医生的那本词典丢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风蓦然一愣,马上明白了一件来。显然,在陈九坡的电台被破获的那段日子里,为了与外界取得必要的联络,冯伯伦开着车子曾经做过一段的移动电台,那个时候,他们也曾截收到了那些密电,当时负责查办此事的正是刘金彪。也正是因为有刘金彪的掩护,所以他们查了好几个晚上,也没有查获那个移动电台。而冯伯伦车上的那本词典,应该就是刘金彪没收陈九坡的那本。梅苹之所以让段明宇托人去再买一本《英华词典》显然就是冯伯伦的指使,因为冯伯伦知道,那个时候他正在用的那本词典,最终还是要还给陈九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