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命,人的寿命都是天定的,谁也改不了。你那个朋友,就算是没有让地缚灵缠上,她也还是会因为别的事丢了命。”
君维药在说起人的寿命时,总给我感觉有点冷漠,“那就是她的命,所以跟你没有关系。”
老实说,我其实承认君维药说的有道理,人各有命,生死在天这道理我也明白。
但是,可能是因为我活的时间还是太短,所以我明白这道理,却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回了寝室以后,我和莎莎两个人谁也没有跟她们提起在自习室遇到鬼的事情,不过那么一折腾,我俩都出了一身冷汗,趁着学校浴室还没关门,我俩就一起去了。
这个点,洗澡的人不多,我俩找了个角落,里面热气腾腾的,面对面都有点看不清楚。
我俩一边洗澡一边聊天,以前我们经常这么一起洗澡,但是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累坏了,总觉得莎莎好像没什么想聊的。
洗到一半的时候,莎莎背对着我,突然开口说:“二两,你瞒着我君维药的事,是真的担心我不能接受,害怕你身边有不一样的人,还是怕我偷偷挖你墙角呀?”
嗯……?我一愣,手里还抓着一捧泡沫。
莎莎的话,让我有点听不明白,她背对着我,我俩中间还隔着一层一层的水汽,看不见她的脸。
“莎莎,我……”
愣了半天,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只知道,莎莎刚才问我的话,让我觉得怪怪的,有点尴尬。
正愣着呢,严莎莎一下子回过头来,一脸的惊讶,“哎你这是怎么了,不是真往心里去了吧?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咱俩不是经常这么开玩笑的吗,你可别当真啊二两。”
“去你的!”我甩一捧泡沫在她脸上,使劲瞪她一眼。
喵个咪的开玩笑,刚才真是让我尴尬死了。她跟我说那些的时候,我脑子都脑补出十万字闺蜜为了男人翻脸,各种矫情各种撕的狗血小说了。
我俩互相甩了一身泡沫,嘻嘻哈哈,看起来没事人一样了,可是……莎莎刚才问出来的那一句,真的是开玩笑吗?
我咬了咬嘴唇,还是把心里的那点不舒服给压了下去。
回去寝室的路上,我俩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聊到了何杰。
“原来我都没想到,你竟然跟何医生也认识。”
“以前在他那住院过,他人特好,聊着聊着就认识了,后来就成朋友了,中间联系也慢慢淡过,我自己都想到还能再联系上。”我说,“关键是我住院那会,病房里全是老头老太太,除了我也没人聊,我俩的友情纯粹是逼出来的。”
严莎莎瞅我一眼,“嘚瑟吧你就,怎么就没人来逼我认识个帅医生呢。”
“没辙,因为我人品太好!”
其实我跟何杰之所以能聊得来,保持这么多年的联系,倒也不是因为他以前当过我主治大夫。
我住院那会儿,何杰的年纪比现在还年轻,但是医术特别精湛,该有的资格证也一样不少,院领导对他很器重,时间一长,就有同行嫉妒他了。
那个道德品质败坏的同行,偷摸对他负责的病人动了点小手脚,当时也算我倒霉,一群老头老太里面,就我一个年轻经得起折腾的。结果自然是我倒霉催的当了炮灰。
然后我就过敏了,浑身的大水泡,这属于医疗事故,正好又撞见上级医院的人来。
何杰当时差点就要被整下去了,我也不知道哪来的信任,一个劲帮他证明这件事跟他无关,是我自己偷吃了医生不让吃的东西过敏了。
有我作证,何杰被证明了清白,后来到底谁动的手脚也被查了出来。
那事对我是举手之劳,但估计何杰他一直记住了,所以后来总是没断过跟我的联系。
这事我不爱提,因为当时何杰被整的特别难堪,再提起那个时候的事,没准会害人家尴尬。
我俩一边聊着,一边溜达出去买冰棍,刚一出寝室门,竟然看到何杰站在那。
“何医生,你怎么在这儿啊?”
“刚要给你打电话呢。”何杰晃了晃手机,放回兜里,把一提递到我眼前,“女朋友从老家带回来的特产,怎么说你也是在我诊所里摔的,不来看看你过意不去。”
莎莎也知道何杰有女朋友,所以老老实实,没跟他耍贫嘴,自己先去买冰棍了。
“这怎么好意思,明明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赶紧说。
“手拿过来,我给你试试恢复的怎么样了。”
我抬起手,上面还贴着膏药,何杰手指轻轻用力捋一捋原来扭伤的地方。
“那凳子是我摆的不是地方,害你摔了这么一跤,对不起啊二两。”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刚才说对不起的时候,还是让我愣了一下。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他刚才说对不起的时候,特别诚恳,就跟真做了什么特对不起我的事似的。
我可真不好意思了,不就是摔了一下,怎么也不至于让人这么道歉啊。
他这么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幸好他立马就抬起头来了,“恢复的挺好,膏药再坚持贴两天就没事了,还是还不舒服,去找我就行。”
提着何杰送来的特产回了寝室,没一会儿,莎莎也回来了,我把特产跟大家分了分,坐下来围成圈吃冰棍的时候,她突然跟我提起了林桃。
“二两,咱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林桃了?”
她一说,我也想了起来,我俩都有大概两个月没去看林桃了。
林桃是我们高中同学,也是S市本地人,从小身体就不太好,越大身体越弱,等到了该上大学的年纪,林桃就已经连出门都不能了。
高中的时候,我,莎莎,林桃三个人的感情不错,再加上我和莎莎又是在S市本地上的大学,所以我俩经常会去看一看林桃,给她带点小玩意,陪她说说话什么的。
这两个月因为君维药的出现,我们都好久没想起来去看林桃了,正好的过两天就是周末,我俩打算趁周末过去一趟。
林桃的家境不好,住在S市老城区里特别破旧的一条街道上。
林桃从小就没有妈妈,跟她爸相依为命,她爸在旅行社工作,薪水不算高也不算低,够父女两个人生活,却没有多余的钱为林桃看病,也没钱给生病在家的女儿换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我们去到林桃家里的时候,她爸已经去上班了,我们按了门铃以后,老半天林桃才坐着轮椅过来给我们开了门。
门一打开,我立马就闻到了房间里面的味道。
林桃家里常年都飘着一股怪味,各种中西药和生活垃圾混在一起的怪味。她家住的又是特老旧的筒子楼,说是危房都差不多。
她家里乱糟糟的,东西丢的到处都是,光线也特阴暗,从外面热热闹闹的马路一进到林桃的家里,就会觉得一下子没了生机。
这也难怪,林桃没什么自理能力,里里外外都要靠她爸一个人,难免顾得了这些就顾不了那些。
林桃看见我们来了特别高兴,吃力的晃着轮椅帮我们倒水。
才两个月不见,林桃好像比之前更瘦了,细细的胳膊都快跟竹竿差不多,脸因为太瘦,所以显得眼睛格外大。
可能是因为常年都窝在这样的环境里,林桃的身上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灰扑扑的陈朽霉味儿。
“快点坐,我去给你们端点水果过来,我爸上班前洗好的。”
我赶紧拦着她,“别别,都不是外人了,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林桃也不跟我们推辞,“那好,现在天气热,你们要是谁想凉快凉快就自己去冰箱里拿冷饮吃啊。”
林桃身体不好,根本不能吃冷的东西,她也没什么朋友来,冰箱里的那些冷饮,就是专门给我和莎莎俩人备下的。
所以,就算是每回一进来她家都会觉得阴冷,我跟莎莎也从来都不说什么,一定会去冰箱拿个冰棍或者饮料。
林桃好不容易有人陪,说话的欲望就特别强烈,她说自己很无聊,每次她爸一上班,她一个人在家就特别无聊。
“桃桃,你那么无聊,怎么不上网玩一玩呢?”严莎莎说。
这个提议其实她已经提过很多次了,但林桃好像一直都对网络没什么兴趣。
其实应该说,林桃对什么娱乐项目都没兴趣。
刚开始我们还没发现哪里不对,后来等她休学在家养病的时间一长,我和莎莎才发现,林桃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竟然连一点娱乐项目都没有。
她不打游戏,不上网,不看书,不做手工艺品,就连电视都很少看。
我跟严莎莎为了让她在家别太无聊,想了特别多的点子,但林桃都没什么兴趣,所以我俩也就算了。
不过,偶尔想到林桃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极有可能是从早到晚都坐着在轮上沉默发呆,我心里还是会有点酸溜溜的不好受。
天快黑的时候,林爸回来了,看见我们来了也特别高兴,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你们来的正好,我刚给桃桃弄了点好吃的,你们也留下一起吃,尝尝叔叔的手艺!”
像我们感情这么好的朋友,跑对方家里吃顿饭也是正常的,可是林爸手里提着的那个塑料袋,没来由的就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