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日,乡住地街上
芳草走着,一个商店门口忽然露出春燕的身影。
春燕:“芳草!芳草!”跑过,“你多咋来的?这是去哪儿?”
芳草:“这不正准备找你去吗!”
春燕:“可太巧了!没忘今天是咱的生日吧?”
芳草:“忘了还来找你呀?”
春燕:“太棒啦!”指指手里的东西,“我这正准备找甜柳商量商量咋过呢!”
芳草笑着:“这一回算是巧了!”
春燕边走边说地:“甜柳这一回可真叫你说准了,成了冷麦蒿的七姨太啦!”
芳草:“是啊?”
4、日,黄河贸易公司
甜柳正在屋里整着发型、描着眉眼,一副好不自得的样子。
屋外有人喊:“甜柳!甜柳!”
她连忙应着走到阳台上。芳草、春燕在院里向她招着手。春燕:“下来!下来呀!”
甜柳:“哎!”一阵风儿似地下到院里。
甜柳:“芳草姐,你咋来啦?”
春燕:“还你咋来啦?哪你咋来啦?”和解地,“今天是生日,没忘到脑后去吧?”
甜柳:“生日我能忘到脑后去?真是够呛!”
芳草:“我来送货,顺便看看你俩。听说你忙得不得了,不耽误你的事吧?”
甜柳:“啥呀!我正琢磨着咋着找你俩去呢!”
三人向外走着。
春燕:“不给你那老板说一声?找不着你,不得急红了眼珠子?”
甜柳娇嗔地:“就是让他急红了眼才好呢!”
5、日,街头一处小店
店外摆着几张桌子,甜柳领春燕、芳草来到面前。
甜柳对服务员:“来几瓶雪碧!”
芳草:“我可喝不惯那味儿。”
甜柳:“那喝啥?椰子汁行吧?”对服务员:“一瓶椰子汁。”
春燕:“还有我呢。我也要椰子汁。”
甜柳对服务员:“两瓶椰子汁。”又对二人:“啤酒要不要?来两瓶?”
春燕:“你还真不得了呢,啤酒也敢喝啦?”
甜柳:“嗨,人家都喝咱也跟着玩呗。……还要啥?来几盘凉菜咋样?”招招手喊过服务员,交待着。
芳草掏出钱来。
甜柳:“干啥?干啥?你钱多是咋的!”对服务员:“记帐,贸易公司的。”目视芳草、春燕:“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你们今天要是不吃不喝,那可是没人领情!”
春燕:“嗬!有点小老板的样子啦!”
饮料、啤酒和几盘凉菜端上,甜柳又起身到对面一家水果店买回一支香蕉、几束鲜荔枝。
春燕:“行,今天有点请客的样儿了。”
甜柳:“啥呀?这叫啥呀!你没看人家那请客呢……”端起一杯饮料,“来,为咱们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三姐妹的21岁生日!”
一声脆响,三人喝了起来。
芳草:“我干娘直到现在还觉着奇怪,说是从来没听人说过,一个村的三个孩子能在一天出生的。”
春燕:“这不就叫缘吗?要不滩里哪来的三朵金花?”
甜柳:“俺娘说,生我的时候,她真的觉出甜丝丝的味儿来的。”
春燕:“说呗!俺娘还说有一股子香味直向鼻子里冲呢。”
芳草:“你们这个甜那个香,怪不得你们都走了,就把我自己留村里了呢!”
春燕:“你那是自愿,守着那个英俊潇洒的全福哥呗!”
芳草:“好你这个家伙!”胳肢着,三人笑成了一团。
芳草:“我还忘了呢,今天我来,柜子可是专门让我给你捎话来的。”
春燕:“他?啥话?还不是:‘好好干,别想着我,也别想家’!”
芳草:“人家这次说的,可是让你别忘了他和他娘。还说他是真心喜欢你。”
春燕:“他?真心喜欢我?”
芳草:“你别不信,这可是他亲口对我说的。还说,他对原先两家老人订亲的事也不赞成。”
春燕:“你这个家伙不是胡编乱造吧?”
芳草:“啥呀!你也别把人家看得太低了。”劝说地:“柜子也真不容易,这么多年,你家啥事不都是人家帮忙。”
春燕:“我知道,今天,你是专门给他说情来的。”
芳草:“我有那本事还好了。我是替你愁得慌!”
春燕:“愁啥?反正有一天我还他。”
芳草:“还他?你拿啥还?别说你没那么多钱,就是有,人家稀罕吗?”
春燕:“那叫你说,我得跳河了?”
甜柳:“无聊吧!这大过生日的,咋就跳起河来了呢!”
芳草立时转了话题:“那个洪生还是那么缠着你?”
春燕:“你就不能说点高兴的吗?我也不知道是咋了,一提那家伙心里就憋得慌。”感叹地:“有时候想起来,人活的个啥劲儿啊?还不如死了呢!”
芳草:“那你为啥不去死呢?”
甜柳敲着桌子:“哎哎哎!你俩今天是犯了啥病了吧?这死也能当歌唱啊!”
春燕:“那说说你吧。全福对你好吧?你那‘改造计划’实现的咋样了?”
芳草兴奋地:“你说这呀!全福这一段你可能也听说了,前几天,人家又抱回一个大收音机去!”
甜柳:“抱收音机干啥呀?”
芳草:“奖的呗!连续三次先进还奖收录机呢!”
春燕且信且疑地:“真的呀!”
甜柳:“芳草姐,你可真了不得!”
春燕:“全福他爸,那个老六呢?”
甜柳:“别老六老六的,那可是芳草姐的公爹,你得叫大伯才行。”
春燕:“叫大伯也行,他总得有个大伯样儿啊。搬迁的事儿,我是越想越重要。可他……”目视芳草:“你就没问问他,到底为的啥就是捱着不动?”
芳草:“这我也说不清楚。就是那次,好像他说,黄河经常断流,以后怕是发不起大水来了。”
春燕:“这是发得起发不起大水的事儿吗?这是黄河防汛!是造福百姓!是……”
甜柳:“东海的公司不是已经开始搬了吗?”
春燕:“还不是叫村子给逼的!村里不搬,他那兔业公司要是老耗着,真来了大水那可热闹啦!”站起,指着远处:“看见了吗,那儿,那儿……”
顺着手指的方向,远处果真出现了几排正在建设中的埸区。
6、日,正在建设中的埸区
几排住宅式的新的兔舍已经建成,一排附属的用来办公用的房子也正在建设之中。
一伙工人在紧张地忙碌着。
东海、大龙检查过一圈,走进一排兔舍。兔舍里,几位女工在摆着兔笼和一应用品。
东海:“汛期眼看到了,月底前无论如何得把种兔搬出来才行!”
大龙:“没问题。”
7、日,街头一处小店
甜柳:“东海的公司要是搬出来,村子就更没指望了。俺家那破房子,这一辈子算是没指望了!”
春燕:“不会吧?听乡里李民政说,咱村的搬迁费去年冬天就发下去了,说是用不好还得审计呢。”
甜柳:“这倒怪了,咱咋就一点也没听说呢?”
芳草:“啥听说不听说呀!你们这是过生日还是讨论国家大事啊?”
春燕:“讨论国家大事咋了?要是早搬出来,咱这生日就这样过呀?”
芳草不以为然地:“不这样过你还想咋过?”一转话题,对甜柳:“姓冷的对你真的挺好?”
春燕:“好不好碍你啥事了?你就问啥时候吃喜糖不得了!”
甜柳:“这么说吧,原先咱们总觉得他这个人挺坏……”
春燕:“啥咱们啊?是你自己吧?”
甜柳:“原先我总觉得他这个人挺坏,实际上他年龄是大点,长得也是丑点,可心挺好,真的……”
春燕:“是不是春节要请俺俩喝喜酒了?”
甜柳:“那倒不一定。可……”
芳草:“你可小心点!男人可不定像你想的那么好!”
甜柳:“你以为我傻呀?我就是再傻,他对我好不好、真好假好还分不清啊?”
芳草目视春燕,玩笑地:“说她是个七姨太的命吧还真个七姨太的命!你看这个小样儿啊!”
春燕打量着,故作其态地:“七姨太,请你赏一杯饮料给俺喝吧!”
甜柳同样故作其态地:“掌嘴!”
三人都笑了。
8、日,乡供销社后院
孙姐、大胡等人在搬着货物。芳草提着两束鲜荔枝向这边走来。
芳草:“孙姐,全福呢?”
孙姐:“全福?哎哟……”
大胡:“你别哎哟了,”对芳草:“他又喝酒去啦!”
芳草大惊:“啊?”
9、日,洪生办公室
洪生正与春燕在谈着话。他端着架儿,一副好不严肃的样子。春燕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
洪生:“……你是新时代青年对不?应该有点新的觉悟和认识对不?无论如何也不能跟那些老封建,跟柜子娘这种人耦断丝连对不?当然啦,新时代青年那也得注意形象,不能学西方的那套东西对不?啥性解放,脚踏几只船,胡扯八拉啦,同样是不能允许的对不?”
春燕忍无可忍地:“徐乡长,说话得有根据。我啥时候性解放了?啥时候脚踏几只船,胡扯八拉了?你给我指点指点好不好?”
洪生:“我并没有说你就是性解放,就是胡扯八拉对不?我只是说有这种苗头对不?比方济南的那位田春雨,人家孩子都过生日了,你还给他通的哪门子信呢对不?这样影响就特别不好对不?”
春燕:“哪儿规定有了孩子就不能通信的?凭啥一通信你就向那方面想?通信自由,是宪法规定的公民的正当权利,这你总该知道吧?”
洪生:“宪法规定是宪法规定,应该咋着做是应该咋着做对不?你现在是国家公务员,应该懂的这个道理对不?”
春燕半是戏弄半是讥嘲地:“徐乡长,你讲的这些我都明白了对不?我娘在家病着,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对不?”起身便要走。
洪生这才放下架子,不满地:“你这个态度就是问题!我跟你说了这么半天,你不好好想想倒要回家!回家干啥?跟那个柜子和柜子娘扯近乎去?”
春燕恼了,站起:“你要是这么说,以后你有事就找我们赵宣传去吧!”忽地拉开门,向外便走。
洪生:“春燕!春燕……”
10、日,乡政府门口
春燕推着自行车向外走,值班员拉开门:“春燕,回家呀?”
春燕:“啊。”
值班员递过一封信:“兔业公司的,寄到这儿来了。”
春燕接过,出门,上了自行车。
洪生来到,对干部甲:“春燕走了?”
值班员:“这不刚才……”
洪生:“让车送送她。”
干部甲:“人家骑着车,你还送啥呢。”
洪生:“哎,叫你送你就送呗!”
11、日,公路上
春燕把车蹬得飞快。值班员坐着一辆北京吉普随后追来。
值班员:“春燕,上车!”
春燕笑了笑,照样登着车。
值班员:“这可是徐乡长让送的!”
春燕脸色一沉,加速而去。
值班员:“看看,马屁拍到蹄子上了吧!”
12、日,青春兔业公司
搬迁正在紧张进行。院门口,一辆载着兔笼的汽车小心奕奕地向堤外驶去,又一辆汽车驶进院里,大龙指挥一伙工人向车上搬起了兔笼。
有人送来一份“汛情通报”,大龙看了几眼,向另外一个独立的小院走去。
小院门口有一个消毒池,他换了鞋,消过毒,又换了一套工作服,才走了进去。
小院里养的全是伊普吕种兔。东海、文隽等人正在喂着草料,记录着有关数字。伊普吕种兔,已经明显长大了、肥了。
大龙来到面前,把“汛情通报”交到东海手里。
东海看过,对文隽:“汛期可能提前,而且相当严重。”把通报递到文隽手里,庆幸地:“不是咱们早有准备,这一次可就惨啦!”
大龙:“獭兔和加利福尼亚兔今天就搬完了,新西兰和布丹塔尼亚明天、后天也差不多了。”
文隽指指面前的种兔:“这些伊普吕啥时候搬?这可是咱们的宝贝。”
大龙:“特做的那些笼子垫子马上就到,等新西兰和布丹塔尼亚兔搬完,也就接上了。”
东海:“汛期提前咱们也得提前。尤其这一批国外引进的种兔,无论如何也得抢在汛期前面!”
大龙:“好,我这就去催。”
东海目视文隽:“养殖培训班的通知该发还得发,一定写清楚,还是老规矩:谁来学都行,免费讲课,免费实习,免费提供资料……”
兔舍外,春燕入来。她支起自行车,要进,却被一位姑娘拦住了。
姑娘:“对不起,这儿不准外人进。”
春燕:“我找你们东海经理。”
姑娘关紧门,进到里边,片刻,东海出。
东海:“春燕。”
春燕:“好,你这儿真要搬迁了!”
东海:“那还有假的。汛期马上就到,不搬行吗!”
春燕:“不是老六说,河都断流了,发不了水了吗?”
东海:“要是老天爷听他的就好了!可惜……找我有事吗?”
春燕把信交给东海,道了声“我走了。”离去。
东海打开信看了看,叫出文隽。
东海:“你娘把信都写到我这儿来了。你看看吧。”
文隽:“她这个人可真够罗索的!”看过,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东海:“我看你还是赶快回去吧。百货商城是个好地方,再说,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兔业公司啊。”
文隽:“为啥不能?你说,为啥不能?”
东海:“好了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文隽:“谁耍小孩子脾气了?你是小孩子还是我是小孩子?”
东海欲言又止。
13、日,村边路上
一辆满载兔子的汽车缓缓地向堤外驶去。芳草望着,露出好不惆怅的神情。
她来到村边,东海等人搬迁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她连忙拐进旁边的一条小路。
天上起了风,风中下起了雨滴。
14、日,青春兔业公司
风越刮越大,雨越下越大……
房台一处,老柴慌忙地向砖瓦垛上蒙着草苫子。
青春兔业公司,东海、大龙、文隽等与工人们一起,向兔笼和汽车上盖着塑料布和篷布。
15、黄昏
大雨连绵,越下越大。
河里的水暴涨,田野里、道路上集满了水……
16、黄昏,村内一室
一伙男人在打着扑克,边打边骂着:
“我操他个天老爷啦!这又是看着咱过了几天好日子不舒坦啦!”
“我操他个老六啦!都是这小子惹的事儿!”
“哎,这老天爷下雨,咋成老六惹的事了?”
“他要是不拦着,村子早搬出去,还能弄到这地步上!”
“就是!这家伙真是难作!恨不能抽打几鞭子才解气!”
“几鞭子?你他娘的也就是在这儿吹吹吧……”
“吹?”用力甩着手里的牌,“我日他老六的祖宗啦!”
“我日他老六的老老祖宗啦!”
17、黄昏,村内另一室
狗冠子和几个人在喝着酒。一瓶喝完了,有人倒过一碗散酒。
狗冠子:“干啥!干啥!倒回去!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