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是也仍旧出于乍暖还寒的时候,白天的时候如果天气晴好,那么在阳光的照射下,气候倒也还算温暖和煦,可是一早一晚,太阳落了山之后,没有了暖融融的阳光,气温也就跟着明显的发生了下降,尤其是在起风的时候,还真是能让人感受到些许的寒意,感觉风好像往身体里钻似的。
所以在路上行走着的路人,很多都本能的缩着脖子,把手塞进外套的口袋里面,以此来低于冷飕飕的夜风,苏童也不例外,她把外套的衣领竖了起来,两只手塞进衣服口袋,尽管如此,也还是觉得每吹过来一阵风,她身体的热度好像就被那风毫不留情的带走了许多似的,让她越来越觉得寒冷。
走到小街当中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对小情侣,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不知道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恋人,男孩子长得高高大大,女孩子倒是蛮娇小玲珑的,两个人牵着手,男孩儿把女孩儿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一条长长的围巾,分别绕过他们两个人的脖子,一人一边的垂在他们的胸前,让两个人看起来更加紧密了许多,好像永远也不会分开似的。
苏童偷偷的多看了这一对小情侣几眼,手在口袋里面握了握拳,曾经唐敖也喜欢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暖着,连个人可以一边暖着手,一边亲昵的依偎在一起走路,那种感觉虽然远谈不上什么浪漫,却也是小小的温馨。只可惜,造化弄人,自己遇到的偏偏是唐敖,而唐敖又偏偏有着那么曲折离奇的遭遇,现在一转眼,别说是大浪漫了,就算是这种小温馨,也只能在记忆中搜寻回味。
苏童甩了甩脑袋,苦笑了一下,试图把脑子里面一不小心就被勾起来的忧伤给甩掉,重新集中注意力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上面。开小馄饨铺子的老板也未必能够记得当天的情况,就算还记得那几个来吃馄饨的高中生,苏童也绝对不可以提半句关于孙大刚的怪病。人都是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的,假如说告诉馄饨铺子的老板,有人在他们这里吃了馄饨之后,莫名其妙的就一夜白头,从一个十八九岁正是好年华的大小伙子,愣是一夜之间就成了八十多岁的小老头儿,先不说馄饨铺子的老板会不会把苏童当成是神经病一样赶出去,就单说为了怕被连累,怕被牵扯出什么责任来,估计馄饨铺子的老板也会想方设法的极力撇清吧。
所以想要弄清楚那天的事情,最好还得找个和饮食卫生这些都扯不上关联的理由,那样才能让馄饨铺子的老板敢于开口,甚至调动出一点积极性来,帮着苏童回忆一下当天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
当然,如果足够豁得出去,苏童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那家店的消费者,在那家馄饨铺子也买上一碗馄饨,一边吃一边打听,这样一来,还可以亲身尝试一下,看看孙大刚身上的怪事到底有没有可能和那家店的馄饨有关联。这个做法有一定的风险,但是风险高低也不好说,毕竟当天和孙大刚一起去吃过东西的其他几个男同学,据孙大刚的母亲反应,事后都很正常,到学校去上课,什么问题都没有,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和孙大刚有一样或者类似的症状。那么这样一来,就有了三种不同的可能性,一种就是孙大刚的怪病和那个铺子的小馄饨没有任何关联。第二种是孙大刚的怪病与那家小馄饨铺子虽然有关联,但是这里面存在着一个几率问题,有的人就好像会中奖一样的,能够遇到那种怪事,有的人则无论如何也遇不到,几率有多大,这个也不好说。第三种可能则是每个人去到那家铺子吃完小馄饨之后,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不过就好像狂犬病会有潜伏期一样,这种怪病也有潜伏期,吃下去以后爆发出来的速度因人而异,取决于个人体质差异,其他人并非绝对安全,只是还没有发作罢了。
这三种可能性,苏童也不知道自己更倾向于哪一种,只不过她觉得如果事实是第三种可能那样的话,这种怪事也应该是在最近一段时间才刚刚出现的,否则不可能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其他出现和孙大刚一样病症的人,再或者,这个怪病不是最近从出现的,那家小馄饨铺子才是最近出现的,以前搞不好根本没有这样的一家店,最近从忽然冒出来,就好像一些传说和故事里面会提到的那种古怪神秘的小店一样,恰好就被孙大刚和他的几个同学给光顾了。
苏童觉得自己的脑子转的飞快,把自己能想得到的所有可能性,不管几率高低,都给想了一个遍,尤其是最后想到那个小馄饨铺子可能不单纯的时候,硬生生的把自己给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条小街虽然不宽阔,但是相对比较狭长,她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半的样子,路两边的楼房不高,普遍比较陈旧,看起来黑乎乎的,路灯也很昏黄,再加上路边足有两层楼那么高的粗壮大树,斑斑驳驳的树影把路灯的光线给切割的七零八落,那影子就好像是无数条鬼爪一样狰狞,苏童心里面有些发毛,十分不踏实,赶忙又打住了自己的想象力,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步,眼睛紧紧的盯着路边的招牌,想要尽快找到那家卖馄饨的小铺子。
终于,在走到快要接近街尾的一栋小楼旁边,苏童终于找到了那个十分不醒目的招牌,正是孙大刚对她提到过的那一家,店铺看起来好像是从这栋小楼的侧面横向接出来了一间房子,不知道能不能被算作是违章建筑,招牌是非常简陋的塑料招牌,白底红字,写着“鲜肉小馄饨”,连店名都没有。
不过这家店今天晚上并没有开张,一扇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卷帘门把店门给挡了个严严实实,也看不到里面有没有光线透出来,是空无一人,还是店主他们就住在里面。这对于苏童来说,算是好消息,也算是坏消息,坏消息是她今天晚上这一趟恐怕就算是白跑了,徒劳无功。好消息是她还可以再纠结一下,自己到时候究竟要不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尝试这家的小馄饨,试试到底有没有古怪。
既然碰了壁,人家今天晚上没有开张,那苏童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她扭头就往回走,这条小街到了这个位置,就偏僻了许多,人行路上面并没有什么行人,就连路上的车也少了,她想要坐车回家去,还得走回到自己方才差不多下出租车的那个位置,过了一条横穿的小路口,那边的半条街要比这边的半条街相对繁华一些。也不知道那几个高中生当天是怎么会想到跑来这里吃一碗小馄饨的,苏童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面悄悄的腹诽,感到有些困惑。
在经过一个夹在两栋楼中间的小路口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苏童缩了缩脖子,那风里面似乎夹杂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已经腐坏掉了之后散发出来的恶臭,那股臭味扑面而来,让苏童下意识的伸手赶忙掩住自己的鼻子,并且扭头朝那黑幽幽的小路里面看了一眼,小路里面黑极了,一点灯光也没有,所有的东西都在黑暗中变得影影绰绰,很不真切,而苏童很确定,她似乎隐隐的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在那黑暗当中蠢蠢欲动,只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或许的流浪猫流浪狗之类的吧?那腐臭,也有可能是一个坏掉了盖子的下水井之类,苏童在心里暗暗的想着,怕自己又忍不住朝容易吓着自己的方向去联想,她跟着唐敖见识了那么多不同寻常的遭遇之后,虽然说眼界开阔了,对于很多不合常理的怪事,比如孙大刚的怪病这种都能够很快的接受和相信,但是同时那些遭遇也是一把双刃剑,让她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常理无法解释的怪事之余,也有了超乎于寻常的想象力,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一旦脑洞大开,简直可以自己把自己给吓得魂不守舍,这种是也真的是很要命的。
苏童努力的摒除自己脑中的杂念,继续朝前走,不知道是不是一旦起了这种疑心,就会特别的草木皆兵,她一边走一边敏感的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总觉得自己的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让她很想突然回头去看看,可是又怕猛地一回头,如果真的身后跟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拿自己搞不好就要吓得连撒腿就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脚步。苏童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走得飞快,恨不得两脚离地的那样一路疾走,终于回到了灯光也比较明亮,行人车流都比较多的街口,她不敢多耽搁,赶忙拦了一辆出租车,跳上车报出了自己家的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