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傍晚回到老宅时,却见到了一个稀客:王若非。
“老弟啊,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回来这么长时间都不说来看看我,我只好亲自上门拜访了。”王若非一脸真诚。
况且还真是把他忘了,且不说这些日子精神高度紧张,时时刻刻提防郑家有所动作,还要考虑小君、周鼎成一旦露出马脚,如何补救等等,身心俱疲,就是没事,他也不会想起王若非。自从那次离开王若非府邸,况且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和他有任何来往。
不过,人家上门来访,又堵在大门口,也没有拒客的道理,他只好请王若非和他带着的家人进去说话。
“老先生,不是忘了,我这些日子遇到的烦心事你不可能不知道。有一段时间非常糟,我是不想把麻烦带到你那里。”况且笑道。
“你这样说倒是有心了,老朽领情。”
王若非知道他言不由衷,只是况且既然给他台阶下,他也只好顺势下来。
“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落座上茶之后,况且即刻问道。
“指教不敢当,不过想送你一份薄礼,是不是合乎你心意就难说了。”王若非从袖中取出厚厚一卷纸来,递给况且。
况且展开后,却发现上面是一个个官职、人名,还有一些数目。
“这是什么?”况且莫名其妙。
“这是郑家在官场经营多年的一份网络图,可以说是郑家在官场的保护伞。” 王若非淡淡一笑道。
“老先生为何给我这个?”况且明知故问。
“原来也没想给你,但读了你那首诗作,觉得老弟雄心勃勃,誓要把郑家斩于马下。我就想,如果是这样,这张图对你就有大用了。你不是要将剩勇追穷寇吗?这就是穷寇。”王若非点着上面的名字道。
“老先生开玩笑了,这都是朝廷命官,还有不少是封疆大吏,我哪儿惹得起。我那首诗,也不过是诗人之言,当不得真的。李白还要把千金裘、五花马换酒喝呢,他有没有五花马、千金裘都难说。”况且打趣道。
“嗯,别人要说这话,我信,你说我就不信了。”王若非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老先生,您怎么看,或者信不信,晚生也没办法,但这份大礼真的对我没用,心领了。”
况且的确不会收这份礼,他也不想对官场开战,哪怕那些人真是都受了郑家的贿赂又怎样,只要郑家倒台了,这些人也就跟墙头草一样倒向另一边,没有跟着郑家走向灭亡的道理。
“嗯,那就算我多事了。既然这份大礼不合适,老朽还有一份薄礼,哪天送给你。”王若非并无不满之色。
“老先生,心领,心领,您真的什么都不用送我,我可是无功不受禄啊。” 况且抱拳道。
“你要是无功,我也不这样麻烦了,可能你不知道,这次你帮我除掉了一个大敌,所以我才会感谢的。”王若非情绪略显激动。
“谁啊?”
“郑浩泽。”王若非从牙缝里吐出这个名字。
“您和郑浩泽有仇?”
“何止有仇,当初整我的那些人就是郑浩泽在背后指挥的。”王若非恨恨道。
“既然这样,我也是无功,郑浩泽好像是被鬼物诅咒死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况且赶紧撇清。
他对王若非其实印象不错,人很风雅,出手大方,对他也从没显露出恶意,他只是猜测王若非将来要把他当枪使,这才刻意跟他疏远。
“有关系没关系咱们不说,心照不宣吧,我可不相信鬼物能把一个朝廷显要人物折磨死。”王若非显现出一副什么都猜透了的神情。
况且脸上毫无表情:“老先生,您怎么想我也管不着,只能说这件事真的跟我无关,我也没那么大的能耐。”
王若非呵呵笑道:“好,老弟既这样说我也不勉强,不过郑家遭报应也好,被冤魂厉鬼折磨也罢,反正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你,也许你洪福齐天,我也跟着沾了光,一个最恨的政敌死的无比凄惨,就凭这一点,我就应该谢你。”他说着,真的站起身,一躬到地。
“老先生,不敢当,折杀晚生了。”况且惶恐不安,急忙扶住他。
王若非也知道今天是话不投机,也不多留,告辞回去了。
况且送走他后,衣服里面满是汗水。
这条毒蛇,又想咬谁了呢?
他可不相信王若非是专程来感谢他的,那张关系图可能是真的,如果是这样,焉知里面有多少他的政敌,分明是想借刀杀人,另外还可能是一种试探,试探自己是不是真有隔空杀人的能力。
如果自己接下这份关系图,即暴露了自己的意图,也暴露自己的实力。这两者其实他都没有。
“这老先生究竟想干嘛啊,整天就是变着法的讨好你,至于吗?”萧妮儿更是糊涂。
“讨好我?他可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啊。”
对王若非,况且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还唯恐不足。
“那他不会想害你吧?”萧妮儿也担心起来。
“那倒也不会,这老家伙心思太深也太毒了,根本没法揣度,不管好歹,反正离他越远越好。”况且对王若非就是对待毒蛇的态度,哪怕毒蛇没有咬自己的意思,还是尽量远离为好,谁知哪一天会挨上致命的一口。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要是被毒蛇咬一口,就没小命了。
“那好,以后他要是上门,我就说你不在,坚决不搭理他。”萧妮儿道。
“没那么简单的,他想要找到我有的是办法,但愿他能收敛些,不然只好对他下手了。从这次的磨难中我算是总结出一条教训,凡是隐患一定要彻底消灭在萌芽状态。”况且咬咬牙说道。
晚饭后况且坐在桌前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王若非上门的真实意图。
小君他们做的天衣无缝,应天府、中山王府都找不到丝毫痕迹,他不相信王若非坐在家里能掐会算,凭空能够算明白,他真要有这水平,也不会窝在苏州了。
他虽说修建拙政园,显得气势非凡,但况且知道这人的心性,绝不是甘于平淡的人,现在不过是潜龙在渊,总想着有一天潜龙升天,遨游于九天之上。
他为什么敢猜测自己和这些事情有关联?
况且仔细想着每一个细节,想要找出隐藏着的盲点,可是并没有这样的地方。
“你也别多想了,郑家那些人来势汹汹,不比这老家伙凶猛多了,不一样差点全死在这里,他也就是一个富翁,还能怎么着。”萧妮儿见他愁眉不展,劝道。
“嗯,我不是怕他,而是怕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落下把柄。”况且苦笑道。
“你的确是犯了很大的错误。”萧妮儿嗔怒道。
“什么错误?”况且身子一激灵。
“从那天之后,你一次都没去看过左姐姐,我都替你感到难为情,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这样做,不显得太绝情了吗?你分明对左姐姐也是一往情深,不比对石榴差,何必非得这样做?”萧妮儿愤愤不平道。
“你是说这件事啊,左羚埋怨我了?”况且笑了。
“她没埋怨,是我看不下去了。她常说只要一次就足够了,可是我知道她心里不是那样想的,她天天都盼着见到你,可是她不愿意勉强你,你呢,就是不去见她。”
况且又头痛了,这事儿显然比王若非的事还让人头痛。
“你哪天去看看她,白天没工夫晚上去也行,其实晚上更好。”萧妮儿忽然暧昧笑了。
“古人云女生外向,你应该向着我才是,没有向着左羚的道理啊。”况且笑道。
“向情向不了理,石榴是你的老婆,左姐姐现在也是了,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你每天都贴着小心陪着石榴,这也对,可是对左姐姐也太冷落了。” 萧妮儿快人快语,一点不打折。
“妮儿,在你心里,我任何时候做任何事不都是正确的吗,怎么说变就变了?”况且好奇道。
“那是因为……我也是你老婆了,当然就变了。”萧妮儿脸都红到脖子根了,声音更是低的几乎听不见。
况且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萧妮儿又道:“我说的是真的,原来还没有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我也没这些感觉,可是现在我真的都感觉到了。我有时候想,要是我像她那样,一天都活不了。左姐姐真的很苦,她就是有再多的钱,再多的丫环仆妇管家又能怎么样?”
况且没说话,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平衡点太难掌握了。
“你怕见她,是怕她怀孕吧?其实她不怕的,她最盼望的就是有个你的孩子。她说一切都不用你管,只要能经常见到你就行……”萧妮儿竹筒倒豆子全部说了出来。
况且听着听着,忽然站起来道:“走,咱们现在就去她那里,她在苏州吧?”
“当然,你在哪儿她就在哪儿。”萧妮儿顿时面露喜色。
“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去找她。”况且神情坚决。
“我去?不影响你们说话吗?”萧妮儿大张着口。
“你不去的话我进不去她的门,只有你去她才能开门。我比你懂她。”
“才不是呢,只要你去,她会光脚下楼接你的。”
“你要想让我去,就陪我去,不然就不去。”
况且又坐下了。
“好吧,算你赢了,我陪你。”
萧妮儿忽然想到一点:“坏蛋,想什么歪主意呢,不会想要姐俩一同伺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