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姆妈回来,生意还是惨淡,姆妈给我两条路,要么放弃,要么重新找个地段好一点的门面,刚开始做生意做不好是正常的,只要地段好,一开始投资多一点也能挣回来。我选择后者,于是每天将大把的时间放在找房子上,但还是错过了一次极佳的机会,师范学院那边有一个门面转让,价格不算贵,我正打算要盘下来,却还是被人抢先一步,失去了这么一个机会,甚是可惜,为此姆妈还抱怨我出手慢,我也恨,但错失良机就是错失良机,再抱怨也无济于事。
一直等到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才又有机会,育才东路靠近路口的地方有一家麻辣烫转让,转让费一万一,并不便宜,问我要不要,我不假思索,先盘下来再说,这地段可比之前的好太多了,再不盘下来,又要错失良机,眼看着十二月三十号之前要交房租的,之前高峰的排档在九月份时完成了转让,其实就是剩下来几个月的房租,毕竟这房子是人家花了钱租下来的,老是免费使用也过意不去,现在再不搬走,意味着最后的出路就是放弃,我不可能再将钱投到这个排档上去了。
十一月二十一号那天上午将灶、液化气钢瓶、餐具、餐车、灯箱广告牌等搬去新的门面,开始了新的生活,搬之前叫来潘辉祥和阮进华过来帮忙,他们乐于我开始新的生活,之前的惨淡生意,他们看着心酸,几次问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盼着能有更好的机遇。现在会是我的好机遇吗?
才将东西搬过去,给炮台灶接上液化气,就有客人过来了,他们以为还是做麻辣烫的,由于没时间更换门上方的牌子,所以这种误会很正常,我说这里已经没有麻辣烫了,现在是忆江南餐饮,他们并没有走,问了问现在有什么,刚搬过来什么都没准备好,看了看也只有炒饭了。那就炒饭吧,要快。
搬进来的第一笔生意是从炒饭开始的,没想到接下来的生意也会是炒饭为主,来点炒菜的人并不多,但这并不重要,三块五一份的蛋炒饭利润其实要比炒菜大得多,只是会比较累罢了,很多时候上来一大批客人,为了不让客人们等的及,我三份炒饭一起炒,满满的一锅饭很沉,有一次实在是炒不动了,锅子差点也翻了。
为了扩大经营,还自己包了馄饨、水饺放在冰箱,眼看着生意越来越好,信心也越来越足,每天早早起来去农贸批发市场采购,然后开始一天的经营,晚上十一点左右关门,很累,但知足,虽然赚的还不多,可多少可以弥补之前的一些损失,只要坚持下去,不出半年,前面的损失都补回来了,剩下来的就是盈利。
如果一切都按计划中的来,形势可以说非常好,店里已经有了稳定的客源,我的店里除了学生,就是外来出差的居多,为了坚持我的理念,甚至推出了****羊肉,无论是口感还是肉质,****羊肉都胜过这里的许多,为了做最正宗的****羊肉,羊肉和辣椒都是从****托运过来,经常坐****至盐城的班车,跟班车上的工作人员都熟识了,电话里约好了时间就让家人买好羊肉一大早放他们大巴上托运过来,托运费极其便宜,要是贵些,我便承受不起了。
有个从上海过来出差的,到我们店里来吃饭,看到墙壁上贴着****羊肉的广告,问道,你们这里有正宗的****羊肉?我说是的,我本人就是****的。他说他去过很多地方,在上海也有很多饭店打出****羊肉的招牌,却很少能吃到正宗的。我说你放心,我这羊肉都是从****运过来的。那就来半份吧,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羊肉端上来的时候,闻这味道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他吃完大赞,想不到这种地方能吃到正宗的****羊肉,太想念这个味道了,味道赞来。
客户的称赞给予人很足的动力,我时常告诉自己要将自己的菜做好,将饭炒好,给客户一个干净舒适的环境,这里地方虽小,桌椅也少,但干干净净的,服务态度在这条街属于上乘,客源总是会源源不断的,这就行了,累些,但知足。
大多数时候我的脾气是温和的,只有那么一次有些火气上来了,寒夜,外面飘着雪,吃饭的人多,我在外面忙着炒饭,突然一个女孩大骂道:“你们的炒饭是生的。”宁静瞬间被打破,我放下手中的活,走进屋内问道:“炒饭怎么会是生的?”“你们家的炒饭就是生的,这么冷,怎么吃?”原本在吃着饭的客户此刻都抬起头来看她,我说炒饭就是用熟的米饭炒的,你告诉我,生米怎么炒饭!她不言语,我继续说下去,冷,是因为天太冷了,炒饭出锅到现在有几分钟了,怎么能不冷?那女子依旧不依不饶,放下碗,大声吼道:“不吃了。”起身便走。“麻烦您把账结了。谢谢。”她不理睬,我重复了一句麻烦把账结了,她才甩出一张五块钱来,我找了零钱给她,慢走,欢迎再来。她一走,店里开始热闹起来,纷纷讨论这个女孩,神经病,一点常识都没有,太娇惯了,估计是不想付钱吧,等等之类的话,我原本火气有些起来的,还是拼命压了下去,又有人进来,叫道:“老板,一份炒饭。”“来嘞。”此事就此过去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我们通常等没有客人来的时候才能坐下来吃饭,忙的时候不知道饥饿二字,一旦闲下来肚子就咕噜咕咕叫,搬来的第一天才叫傻,晚上硬是等到九点才吃晚饭,可把姆妈饿坏了,实在是不应该,后来买了些零食备着,我跟姆妈都有胃病,不能饿着,若是把身子饿坏了,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
寒冬还没过去,这一条街的大老板来收租了,他租下这条街,盖了二十多间活动房和十几间大排档,用作商铺用,每年十二月底就该上门来收租了。底下的人说话语气不太好,上来就是“明年的租金要抓紧交了,最晚元旦,早点交了大家日子都好过。”我的生意才有起色,又要面临交租,这是免不了的事,既然要坚持做下去,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去。但噩耗随之而来,明年这里不允许做小吃了,要么搬到大排档去,房租还低一点,要么改行,自己看着办。等催租的人一走,心里开始打鼓,纠结不断,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再做两三个月就有所盈利了却偏偏被告知不能做小吃,这种打击太沉重了,如果回到大排档,也只能是回到原先的那里,那里市口太差了,怎么可能那么好的生意?一切回到最初的话,还不如放弃,但太不甘心了,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为什么要放弃?
我问为什么不能做小吃了,他回答说不允许活动板房做小吃,消防上不过关。我气急,要说消防上不过关,那大排档更不过关了,但规定是这样,我再多的辩驳也是无用的。受影响的并非只有我一家,隔壁都是做小吃的,听到这样的消息,第一反应是搬地方,我该怎么办呢?
几经犹豫,几经商量,最后姆妈听我的,继续租下去,改行,自觉身体内还有平面设计师的细胞,为什么不试试呢?如再失败,就彻底断了这念头。
搬过来的四十天,手头上多了五千多块钱,算是给自己的一点安慰,钱不多,但要比不断贴进去强得多,这也是不甘心的地方,但一切都是房东说了算。
交了租金,签下新合同,为新店做着准备,现有的设备其实就只有一台笔记本,显然是不够的,还需要添置些办公设备,比如打印机、扫描仪之类,交完租金,银行卡里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从最基础的来吧,只能这样了,爱普生最低端的彩喷打印机、三星最低端的激光一体机,其余的以后只能边挣钱边添置。
街头做服装店的老乡也于元旦前准备撤离了,原本有四五个老乡在这里的,只剩下我们。
坚持,延续自己的梦想。
选择撤离盐城是在2012年十二月底,这些年不好也不坏,说不好,是因为生意确实不温不火,勉强能维持生计,但始终不能更上一个台阶,期间还遇到客户欠着设计费不给的,估算一下,能抵得上一年的房租,这让我想起初来盐城时,所在设计公司的遭遇,看来拖欠设计费在谁身上都有可能发生,如王总那般在这个圈子混了许多年的老鸟都有此遭遇,何况我这种菜鸟。伤心是难免的,但日子总要继续下去,无非是花钱买个教训,以后更机灵更聪明些便是。
改行之后,十八个平方的店面一下子变得不那么小了,为了节省开销,从外面出租房里搬出来,住进店面内,拉了个帘子,将床和工作区隔开来,虽不美观,但一年下来也能节省不少钱。
事业没做好,婚姻也迟迟没结果,十多次的相亲,已让人产生了相亲恐惧症,但在确定对象前,这样的相亲还是会继续下去。
十多次的相亲,以****老乡为主,其余的便是盐城本地人、安徽人等,这意味着为了相亲不得不暂停营业,外出奔波,最后以不成功为结局,真是既浪费金钱又浪费时间,可又不能不遵从这些安排,父母年纪大了,对于他们来说,我能早日成家比立业还要重要的多,父亲常说的某某家的儿子,家里条件还不如我,学历也不如我,可身边总有小姑娘跟着,甩都甩不掉,你却还要我们来操心。
中国人所谓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农村,等过了二十五岁还没娶上媳妇的话可当真是不孝至极,我也一直感叹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差,无论做什么都做不好,想法很美好,结局是想得美。
我不服,有自己喜欢的,也不再畏畏缩缩不敢表白,哪怕是失败,大不了重来。所以后来我媳妇蓝心问我,当时怎么会有勇气表白的,我说那是我的感觉,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就不怕被拒绝吗?
被拒绝太多次,已经不怕了。
说是这么说,其实害怕极了,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便会害怕被拒绝,但即便是害怕,也还是要说出来,不说,可能就错过了最佳时机。
我们的婚后生活是在这个小店里开始的,她选择离开她的家乡上海,跟我跑去一个小城市,脏、乱、差,住的地方连个抽水马桶都没有,上厕所要去外面的公共厕所,洗澡只能去公共浴室,让她一时间很难适应这里,她总说只有住在弄堂里的时候才去公共厕所,从小到大,都没去过公共浴室,过来之后生活方式都变了,一开始不想去公共浴室洗澡,虽然都是女人,但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身子,给人感觉怪怪的,似乎是被人偷窥了一般,却偏偏是正大光明的看,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洗衣服还要手洗,在家从来都是将这些事交给洗衣机的,我明白那种巨大的差异下产生的不良情绪,我尽量安慰她,她还是很努力去适应了。有一次,岳父岳母过来看我们,看了这城市的环境,看了我们的生活环境,满是不忍心。但嘴上却说,年轻人吃点苦是好的,这孩子从小就娇生惯养,没离开家这么长的时间,现在能在这环境中生活,长大了,进步了。
我知道我其实不能再让她跟着我在外面吃苦了,选择撤离,选择回到家乡,开始寻找旧日的足迹,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