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走进宿舍,风扇就不停转动,但无论它如何卖力,送来的风总是暖暖的,大家赤膊坐在床上谈天说地,场面很和谐,我喜欢这样的气氛,有说有笑,不分彼此,这里没有什么盐城人,也没有什么徐州人,也没有什么姜堰人,大家就是战友,有缘分才能聚在一起。
我们宿舍相较其它宿舍,显得异常团结友好,当然,男生宿舍的气氛要比女生宿舍好很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太分你我了,反而相互间矛盾会多一些,我听说有些女生宿舍可以分为八个派系,一个人一个派系,内斗倒真是蛮厉害的。对于这些内斗,很是不能理解,既然有缘才能聚在一起,又何必被这些负面的东西破坏掉。诚然,在家里,大多是独生子女,都是小皇帝小公主,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会围着你一个人转,你也习惯了被伺候,但到了不得不独立生活的时候,就得放下这些架子,与他人好好相处。
谁在家不是小皇帝小公主呢?
但这里是学校,彼此之间是何其平等,没有朋友本身是件很可怕的事,与身边的人做对,最后才会发现其实是跟自己做对。
这大概是男人跟女人的区别之一,只是我实在无法理解罢了。
我突然想找个女朋友了,忘却曾经的伤痛,那伤痛原本可以说是自作自受,明明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一点点陷入自己挖的陷阱当中,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自己出的题,自己用行动去证明答案,确实很空。
自作自受的人通常都自作聪明,自作聪明的人通常死得很不可爱。
我虽然还不想死,但离死却已经不远了。
我的心里还想着伊,临近圣诞的时候,买了礼物寄给伊,伊给我回寄了一张圣诞贺卡,此生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我还在念书,用的家里的钱在念书,伊感谢我送伊的礼物,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懂了,确实该如伊所说的。我又想起来当时伊问我的一个问题,什么是爱,我还不知道正确答案,但我相信我一定会找到。
只是不是现在。
我在认真考虑要找女朋友的事,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在于虚荣心,身边好多同学都恋爱了,我光棍很久了,难不成光棍协会的会长我要继续下去?这当然不成。还有一个原因在于我确实需要爱情来滋润我即将干涸的心。
我已经二十岁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生日是在学校过的,和一帮认识了三个月不到的同学的在学校门口的一家小饭店,订了一个包厢,过一个不同于往常的生日。
从我记事起,每年便盼着过生日,因为这意味着有蛋糕吃,特别是小时候,家里没什么东西吃,看别家孩子吃着零食,我也想吃,但是我很少提,有一次看电视里的雀巢咖啡的广告,吵着要喝,姆妈只好去镇上给我把咖啡买来,玻璃瓶装的雀巢咖啡,将近二十块钱,当时已可算得上是很奢侈了,第一口咖啡,喝起来是苦的,那不该是香醇可口的吗?后来,我懂点事了,知道为什么是苦的,因为那一瓶咖啡饱含父母的辛酸和对我的疼爱,种田收入不多,我本不该吵着要喝的。而生日那天,无论家里状况如何,一个蛋糕总是不会少的,那时候的所谓蛋糕,奶油都是硬硬的,小店里买的蛋糕,五块钱或十块钱一个的都有,大小不同,但味道是差不多的,甜甜的硬奶油现在想来,也确实是算不上奶油,而且实在是难吃,富含反式脂肪酸,对身体有极大的伤害,可在那时已经算是罕见的美食了。我喜欢吃这种奶油蛋糕,只因一年才可能吃上一次。后来,这种蛋糕看不见了,镇上多了几家蛋糕房,做起了并不算正宗的鲜奶蛋糕,我还是喜欢吃,虽然有时候觉得很腻,但每一口下去,是儿时的甜蜜。
再后来,想戒了这甜蜜,医生说它是毒药,我相信这一点,无奈,当甜蜜靠近,无论是再怎么样的毒药,我也照单全收了。
挑食加过多的甜食,我的身体渐渐横向发展,这才意识到再不戒就要长成八戒那样了,我试图戒,始终戒不了,但不像以前那么疯狂,点到为止,心便已满足。
现在,还是期望我的生日上能有一个蛋糕,即便只吃一口,看着心里也饱了。没有蛋糕的生日会就跟没有魂的人一样,缺了它便不再完整。
学生们没什么钱,现在一个蛋糕还蛮贵,宿舍的兄弟们凑钱买了个大蛋糕送我,这份甜蜜,还未打开,已经甜到心里。
我已经有很久没有期待过自己的生日了,之前在学校,功课忙,很少回家,就是将生日提前放在周末,也只是简简单单的,这次跟同学一起过,在我确实是前所未有,第一次去饭店点菜点酒水,第一次身边没有家人陪我过,我感受到那种独自一人在他乡生活的滋味了。
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没有这帮朋友,不单单二十岁的生日是空落落的,三年的学校生活也是空落落的。
除了自己一个宿舍的同学,还有隔壁宿舍的陈亮亮和王智杰、何瑞的富二代老乡朱金刚一起参加了我的生日会,我很感激,真的没想到我这么一个不懂得如何交际的男生,在这么一个新的环境里,会有这么多朋友参加我的生日会,对我来说,太有意义。
还记得这些同学都挺照顾我的口味,知道我平时是很挑食的,点菜的时候是跟宿舍的兄弟一起去的,他们照顾我,我当然也不能那么自私只顾自己,对我而言,一桌有那么一两样喜欢的菜就可以了,大家出来为我庆生,我又如何能只顾自己而忽略了大家。
我平均下来一个月有六百块的生活费,跟其他同学家里一个月打一次生活费不同,我是开学前一次性将一个学期的生活费都存在邮政一卡通里,我是个很土的人,别人都用银行卡,我却还在用着存折本,一来是觉得安全,二来,父母不会用卡,也不知道怎么转账,所以还是选择存折本比较好。说是一个月六百块的生活费,父母怕我不够用,一个学期还是会有三千块钱存进去,一个学期四个半月,三千块是真的不能算少了。
这顿生日会吃了三百多块钱,对我们这种没有收入还只能靠父母的人来说,已经算很贵了,但大家在一起,图的是开心,能走到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已经是种缘分了,能坐在一起吃饭,则更是一种缘分。
庆生会离不开酒,我原本是不想喝酒的,但同学们都向我敬了酒,我又岂能不喝,知道我不能喝酒,没有强求我一定要喝多少,点到为止。我的杯子前已经开好一瓶啤酒,这点酒,我的身体还能承受。
喝酒的速度并不快,我们本不是来大醉的,酒还没喝完的时候,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饭店的厨子手艺倒还不错,尤其符合我这“江南人”的口味,菜吃得多了,酒就喝得少了,九个人一箱啤酒算是很少了,我知道这个包间里除了我之外,酒量都不会太差的。江苏人很好酒,白酒,或是黄酒、啤酒,甚至是米酒,总有各式各样的人喜欢喝各式各样的酒,****人喜欢喝米酒和啤酒多一点,我小时候也曾偷偷喝过啤酒,味道没有像电视广告里说的那么好,苦苦的,并不喜欢,但此刻喝在嘴里,并不觉得有多苦。一样的酒,不一样的心情,不一样的味道。
酒和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该举行生日许愿仪式了,蛋糕送上桌来,插上蜡烛点上,关了灯,房间里只有微微的烛光,我默默许了愿,吹灭蜡烛后,灯光又亮了起来,大家对吃蛋糕并未有太大的兴趣,但切蛋糕还是必不可少的,可惜的是,切好蛋糕后,发生了些小失误,本来是要把蛋糕盒子盖好放在空位上的,但是底下的托没托住,整个蛋糕翻了,谁都没吃成,一百块钱就这么打水漂了。既然吃不成了,那就拿起奶油扔脸上去吧,我不知道把奶油扔在脸上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来的,当我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被扔了一大块奶油, 腻腻的,一抹,手上都是,这情景让大家大笑起来,随后“战争”开始了,相互之间扔奶油,这蛋糕买来也就不算浪费了。
吃也吃够了,玩也玩够了,静下心来,将脸上的奶油擦干净,结了账便离开了饭店。这一天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却是在这学校一学期内少有的快乐,学校文学社将我拒之门外,认为我的文字幼稚且无聊,校园歌手大赛被潜规则淘汏,认为我的个人形象有损系的高大形象,只要把形象稍好的学姐留下,高等数学因为第一节高数课偷偷睡觉被老师抓住而判了“死刑”,原本就对数学很无感的我,被判“死刑”就更没心思听课了,越是没心思听,越是听不懂,这么高深的东西学它有什么用,我始终觉得日常生活中这么高级的东西是用不到的,我又不想做数学家。我只想把学分都修满了,毕业时候可以顺利拿到毕业证书,但无论如何,这一年的学分是修不满了。我愧对父母,但我听说这个老师向来有“刽子手”的名号,从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能感觉到杀机,他无疑是个很尽责的大学教师,所以,我们班至少有一半的人被判了死刑,睡觉或者是逃课,或者是课堂上窃窃私语的,那都是该被判死刑的。
“刽子手”之名确实不是浪得虚名,越来越多的人害怕他,他的行刑也越来越熟练,越来越果断,双手沾满无数鲜血,人头已经多得数不过来……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反正一上来就给人判了死刑,又何必再认真听课,这种副作用还真的挺大,虽说,他的本意并没有错,来学校本来就该是好好学习的,只是他的手段狠了一点,很多学生都受不了,高中都没这么狠手段的。我喜欢温柔一点的,温柔岂非是世上最锋利的武器,它刺的是人的心。
我的心又开始痛了。
是因为我的心,又开始动了。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莫名其妙的,明明自己心里还装着一个人,明明自己心里装的那一个人不该再眷恋下去,明明自己不过是在逃避,明明那喜欢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但却陷入其中了,陷入自己给自己设置的陷阱里了。
02年之后,再没拾起过勇气,我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曾经勇敢过一回,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偿还,如今,我还有勇气吗?
我没有勇气,怯生生地喜欢一个女生,李琴,伊并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那时我心中的女神一定要有乌黑的长发,明亮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将我融化的笑容,以及白皙的肤色,伊的头发很黑,刚过肩,眼睛也算得上明亮,鼻梁算不得高挺,微笑算不上迷人,但伊可以算得上是可爱的姑娘,只是伊的肤色,却绝对不是白皙,伊是来自徐州的姑娘,或许是水土和气候的缘故,伊不可能像江南姑娘那般白皙柔嫩,却不知为何吸引了我,也许,是我醉了。
一个人醉的时候,往往会做一些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我的心里,仍旧住着一个人,从未离开过,虽然竭力想把伊忘记,但越是想要忘记一个人,心里越是痛,心中的剑,每拔出来一分米,每增加一分痛。想用另一段并非真情的爱用来替代,结局一定是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