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二皇子刚刚的一番话中,不管是先前说晖太子擅自离开东陵使团去寻什么月牙泉,还是眼前众甲堵城门一幕,他统统都说成是晖太子贪玩率性所为,以致不但误了今日参加北辰长公主及笄之礼,还让喜好排场的晖太子不甘被人冷落,上演了这一幕众甲堵城门的闹剧,从而引起了东陵和北辰的误会。
而他呢,则是一个和平的守卫者,一个亲情至上的弟弟。他愿牺牲自己为质,也要保全他那个荒唐的哥哥。
如此一来,谁劣谁优,北辰王一目了然,世人也分的清清楚楚。
不管是东陵日后的皇位也好,还是眼前的北辰长公主也好,十分八九都会是他李毅的囊中之物。
此等城府,此等手段,从未经历过的姬願怎么会懂?
看着姬願依旧一脸懵懂的样子,姬若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願儿,刚刚若不是我相阻,你是不是就要说父王及本太子断然不会青红不分,将晖太子的过错怪责到二皇子的头上?”
“这样不对吗,皇姐?”姬願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想了想,还是不明白这个中曲折人心。
“願儿,你始终还是单纯了些呀!”
若非如此单纯,分明有不凡军事才能的他,前世怎么会兵败如山倒?他缺的,始终是世故与圆滑,以及看不透人心的变化。
“願儿,你对字面意思的判断并没有错。可是你却忽略了说此话之人的用心,忽略了他言语之中的避重就轻,更没有了解此事另一方的说辞,所以你的判断也只是说此话之人想要你做出的判断而已,并非是你了解整件事情后自己的判断,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人云亦云了。”
“你要记住姐姐的话,人心远远比你想的要复杂,世事远不是你所看到的这般模样。作为一个上位者,遇事一定要不骄不躁,三思而后行。若无十足把握,宁肯放弃,也绝不盲目做决定。不然,你迟早要被啃的骨头渣都不剩,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这也是她姬若初前一世血淋淋的教训!
“二皇子,您说本公主说的对是不对!”
双眸冷冷盯着呆愣的李毅,已然很久没有在心头翻滚的恨意烧的姬若初双眸微红,整个人如煞神一般!
东陵二皇子被姬若初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抬眸对上她冷若冰刀的眼神,那眸中翻滚的恨意让他心头再次一抽,“原来凤落天就是北辰长公主!难怪当日的你听闻父皇的要求后是那样的为难!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二皇子脑袋也坏了吗?还是东陵皇室上梁不正下梁歪,尽闹些让人不齿的笑话!”姬若初冷冷一勾唇,嗤笑的意味十足。“既然二皇子说这是一场误会,那就劳烦二皇子回去歇息吧!这点小事,本公主一人足矣!”
接着手一挥,“来人,将东陵二皇子等人请下城楼,送回驿站好生安置!将太子殿下送回皇宫,向王上禀明情况!从今以后,若无令牌,任何人等,均不许再踏上城楼半步!”
说罢衣摆一甩,纵身一跃,径直朝那辆华丽张扬的马车飞身而去。
今日是三月十二,一轮明月已近满月,早早的就高高挂在空中,洒下一片银辉。然明朗的夜空中星子却不多,只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各处。
微风阵阵中,高大的白杨白桦树叶飒飒作响,有不知名的动物被惊扰,吱呀呀叫着逃远,平白为这黑夜添了几分鬼魅之色。
然这只是远处的荒漠田野,瑶城城门处却别有一番热闹。
只见城门外七七八八散落着许多手举火把的甲士,因着没有规律而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到底有多少人。
在众甲士的最前方,也就是靠近城门的地方,一辆大约宽三丈长六丈高三丈的庞然大物正对着城门,上覆枝叶草皮等等之物,靠近了还隐约可闻一阵阵怪味。这显然就是城门令说的可怕武器了。
那辆插着紫色为底金字为“晖”的迎着夜风飘扬的旗帜的马车则远远的停在最后面,车帘紧闭,不见烛火。
姬若初自城楼飞身而下,径自朝着那辆插着晖字旗的华丽马车而去。
然她刚刚纵身而下,那群举着火把的甲士们竟然齐齐举起手中火把,哄哄叫了起来!接着又一分为二,快速转动起来。与此同时,那辆华丽的马车则在一声马鸣中沿着众人让出的路朝城门飞奔而来。
一时之间,甲胄撞击的铿锵之声,马蹄飞奔的嘚嘚之声,猎猎夜风中,绵绵不绝,让人头皮发麻。
姬若初一见此情景,心头立即一惊。
不好,有诈!
可是自城楼飞身而下是冲着那辆马车而去的。她甚至在落下之后还借着城墙见自己一脚送远。此时的她是既不靠城墙,也踩不到那群甲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朝下坠,双眼如电般寻找一切可借力的东西。
“太好了!”几乎眨眼的功夫,姬若初就欣喜的发现那辆飞奔的马车竟然来到了自己的脚下,再几个呼吸自己就能踏着它的旗杆借力!
然姬若初高兴的太早了,那杆迎风飘扬的旗帜竟然突然折断,啪的一声倒在地上,激起一阵尘风!
“该死!”姬若初忍不住咒骂出声!
不过好在那辆马车并没有停下,而是径直朝着姬若初而来,并且逐渐减缓了速度!
还有机会!
姬若初暗暗提足气,瞄着那辆华丽马车,随时准备撤退!
可卯足了气准备撤退的姬若初却丝毫没有留意到,那辆飞奔而来的马车不知何时两侧的车帘已经被人掀开,一双漂亮的眸子闪着绿光,死死的盯着飞快下落的姬若初!
就像一只嗅到美味的饿狼,饥肠辘辘的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所以当姬若初的脚尖一落上马车的车顶边缘,马车的车顶竟然无声落下,一双等候已久的白皙修长的手,一把抓住了姬若初的脚踝,将她朝着马车内狠狠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