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忧心忡忡的看着受惊不小的商陆,她趴在沈井原的肩上,揪住他的衬衫不肯放手,那张本来漂亮的容颜已然留下了一块黑褐色的痕迹,让人看着心焦。
“井原,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她。”齐慕宁愿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如果他当时机灵一点,反应再快一点,就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沈井原叹了口气,摇摇头,轻轻的在商陆耳边说道:
“别怕,我出去和齐慕谈点事,你先……”
他话还没说完,商陆就哀求的打断他:“不要!井原不要走!求求你抱着我!”
她更加拼命的抱住他的脖子,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齐慕一抬头便对上了商陆的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眼睛居然开始充血,巩膜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那是极度紧张之后才会有的病态!齐慕再也呆不下去了,快步冲出了病房!
阴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齐慕将手撑在窗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强烈的愧疚将心口戳了个洞,越来越大。
为什么,为什么段冰会如此的心狠手辣!商陆纵有再多不是,她也还是个年纪尚轻的女人!何况这个女人,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如果真如齐慕所猜测,那么那个修车工正是商陆的父亲……
齐慕将手指插进头发里,想要歇斯底里的喊一声,却张了张嘴,失了声响,他一拳砸到墙上去,剧烈的钝痛由手臂袭遍全身,却掩盖不过心里的难受。
袁婷……
我以后该怎样面对你……
沈井原抱着商陆躺在病床上,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她的脸,商陆察觉到他眼中的异常,焦急的问道:“井原,我很丑对不对?你可不可以给我一面镜子?”
他望着她惶恐不安的眼神,突然轻松的笑了起来,这让商陆一头雾水。
“本来也不怎么好看的。”他曲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
商陆布满血丝的红色眼睛失落的一闪,眼泪就又开始泛滥了。
“你还有心思取笑我……”
沈井原也心疼啊,可他还是得装作不打紧的样子,这样才会消除她的恐惧。
他说:“我现在要是真给你一面镜子,你肯定会被一只红眼兔吓死。那多不值!”
“井原……你实话告诉我,我的脸是不是毁掉了?”
“毁掉了?看来你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毁掉了,你看这个。”沈井原掏出手机百度了一张被硫酸毁容的面目全非的照片,放到商陆眼前。
商陆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见到那样一张恐怖的脸出现在眼前,不由得“啊”的一声尖叫,用手捂上眼睛缩进沈井原的怀里。沈井原见她胆小如鼠。不禁嗤笑出声,顺势抱着她的身子轻轻的安抚。
“看到了吧?这才叫毁掉了,你再看看你……”他将手机翻到背面,用手机上的镜面照在商陆的面前,商陆慢慢睁开眼,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可能由于刚才看到的那张脸毁得实在是太惨,所以看到自己那块小小的伤痕的时候,意外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毁掉了吗?”他故作轻松的挑起俊眉。
商陆乖乖的摇摇头,绷紧的情绪这才得到舒缓。
沈井原的心也跟着暗暗松懈下来,用手掌摸摸她的黑发,说:
“听我说,谁也不能毁了我的商陆,你永远是最好看的。”
她的心头一暖,抽抽鼻子,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忽然就觉得心底的天空开始放晴。
“妈妈说的对,那个疗养院太偏僻,以后我一定不会自己去了,那个精神病真的好可怕……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沈井原没有回答,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想告诉她那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拳头暗暗在握紧,他有沉如千斤的秘密想要告诉商陆,又怕伤害到她。
护士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开始为商陆输液,她一直很害怕打针,所以沈井原便用大手替她遮住眼睛。
针头缓缓的进入血管,那红色的血液稍稍倒退进透明的胶管里,又重新灌进她的身体里。
沈井原有些失神……
他几乎能够清晰的想象到,如果商陆知道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将她害成这个样子,一定会恨不得将自己身体里,留着的段冰的血液,全部放掉。
他说:“那个男人已经被警方控制了,是个修车工,曾有过精神病史。”
“是这样啊……”商陆不太惊讶:“他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就不太对劲,那时候他应该不太清醒。算了,就当做我倒霉吧,他毕竟是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人。”
“如果是有人指使的呢?”沈井原试探着问。
“井原,你说什么?”商陆感觉到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我是说……如果有人存心想要害你,我一定会把她揪出来送进监狱,可是……你会同意我这样做么……”
到底要不要告诉段冰是她亲生母亲的事实?如果她知道之后,会不会念及血缘之情改变主意,放弃追究?
沈井原自然是巴不得商陆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残忍的事实,这样她就不会痛苦不会受伤,可如果不告诉她的话,沈井原怕自己会亲手将段冰送进监狱,那个时候毫不知情的商陆会不会更加恨段冰?
太乱了,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心里有点不安又有点后悔,后悔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或许在刚刚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他就应该告诉段冰和商陆,不至于让他们母女的关系恶化到这种败坏的程度。
不行,他想象不到她知道真相时的样子,是疯狂是心冷,无论是哪一种,沈井原都承受不住。
“你到底在说什么,井原?”
“没什么……我只是怕你打针害怕,转移你注意力而已。”他将挡在她眼前的手掌拿开,脸上重新换上轻松的笑容。
庇佑,是爱人替我们遮住眼的宽厚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