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冬季终于翻新,各地气温都开始回升。然而冰城的春天往往比别处晚一些。
中央大街上已经有很多长腿女孩开始穿短裤矮靴,而刘念却还是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不为别的,一是她抵抗力太差,生病要吃药花钱,二是打扮得漂亮也不知给谁看。
幸亏小的时候姑姑送她学过几年小提琴,让她能在中央大街跟着乐队做兼职表演,这笔收入虽然不多,却能让冬冬在断奶前买一台新的婴儿车。
冬冬是刘念的儿子,她不止想给他婴儿车,恨不得把一切美好都给他。
在大街上表演完,手指已经冻得通红,刘念搓搓手和队友们告别,便小跑着往公交车站去,一想到冬冬可能在家哭,就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
哈尔滨的市中心繁华喧闹,道路两旁的彩色冰灯还没有撤去,特别漂亮。没有几站地就到了租住的小区,路过报摊的时候刘念特地去看了一眼最新的娱乐杂志,杂志的封面上是好几名小舞蹈演员的合影,其中最漂亮的就是许久未见的商陆。
她还是那么漂亮,完全不像一个生过孩子的人。自从那次车祸之后,刘念被姑姑逼到中国的北方,就再没见过商陆,只知道她诞下一子,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女儿像父,儿子像母,那孩子必然生得俊俏。
“要买这本杂志吗?”报摊的大爷问。
“不了大爷,谢谢。”刘念看了看杂志右下角的价格,赶紧放下。
大爷笑笑:“天天看你上下班,听你口音不像东北人,我们哈尔滨口音不重,普通话也还成,听着习惯吗?”
“挺好的,”刘念会心的笑:“我喜欢这里。”
这是心里话,尽管这里冬天比南方冷,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刘念爱东方小巴黎的欧式建筑,更爱这种自食其力的自由。远离纷争,远离那些事那些人。
回到家刘念连鞋都没脱就直奔婴儿房,推开房门一阵叮叮咚咚的风铃响,冬冬小小的身子躺在婴儿床上沉睡着。
刘念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我的冬冬,对不起,妈妈除了每天做楼盘销售,还要做兼职,你不知道妈妈有多想回家抱抱你。
身后传来脚步声,刘念回头一看,是楼下的张阿姨,她经常来帮她照顾孩子。
张阿姨拿着奶瓶笑着走过来:“传溪说他今天约人吃饭,所以让我暂时帮你们照顾一下冬冬。”
“吃饭?他在这里都没有朋友,和谁吃饭?”刘念不自觉的问道。
“不知道,我就看见一辆红色跑车停在楼下,里面好像坐着个女的。”
女的……
刘念见到儿子的兴奋立刻像是被人扎了一针,瞬间泄气,开始心事重重。一晃到了上班时间,刘念赶紧收拾好,托张阿姨帮着带冬冬,便又挤上公交。
眼看着21路驶来,刘念刚要上车,却瞥见传溪挺拔的身影从跑车上下来,一个漂亮的中年女人笑着看着他,也下车来。
“你上不上啊!”公交司机大喊了一声,刘念这才从晃神中清醒过来,攥紧拳头上了车。
“戚传溪,”梁心仪从跑车上下来,叫住刚要进小区的他,说道:“这份礼物是我给孩子的。”
梁心仪,著名的舞蹈艺术家,现在是沈井原的《舞动天后》的评委。也是捧红商陆的恩师。
传溪接过礼物,笑了笑,梁心仪又说:“叫你戚传溪还是不习惯,还是戚树好听。”
“传溪是我小时候的名字,戚树是我养父改的,以后还是不要叫后者了。”
“那好吧,新名字新人生,我明天就要离开哈尔滨回去了,有什么话要带给商陆的吗?”
“没有。”戚传溪回答的很笃定。
自从那场车祸后,他就再不曾见到商陆。以戚莉莉为首的戚氏集团对外宣称戚树已经出国深造了,实则却将他赶出了A市,并且暗谋修改了奶奶的遗嘱,令他净身出户。
传溪不知道戚莉莉是怎么恐吓刘念的,以至于刘念死也不肯回到原来的城市,也不许他离开哈尔滨,为了儿子,他只能在这个地方扎根。
梁心仪察言观色,便明晓了他的意思,说道:“还记得你在我那花高价买走的舞鞋吗?商陆每次登台都要穿着它。或许是当初我现实的思想害了你,以至于你……唉,总之我想说,你还是幸运的,在你身边有个贫寒相依的女人。”
传溪说:“舞蹈是她从小的梦,还要谢谢梁老师。帮她完成梦想。”
“我很喜欢商陆的韧性,也喜欢你的执着,我只是做了件我喜欢的事情而已。”
“那就这样吧,不要跟她提起我,我也要马上回家了,儿子一个人在家不放心。”
梁心仪会心一笑,点点头,望着戚树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种曲终人散的悲凉,然而不管大喜大悲过后如何收场,最终多舛的命途终会使人加速成长,这便是最好的。
傍晚时分,刘念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一开门就见到传溪光着脚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穿着驼色的V领毛衫,头戴耳机,一边拿着书一边联系英语口语。而他身上系着蓝色的婴儿背带,冬冬肉呼呼的身子趴在他的胸膛上,好奇的看着爸爸叽里咕噜说着流利且奇怪的语言。
“你回来了?”传溪停下脚步,放下书,倒了杯水递给她。
“我不想喝谢谢。”刘念似乎心情不大好,卸下围巾径直回屋了。
传溪对着冬冬嘟囔了一句:“她怎么了?”
冬冬当然懂不懂爸爸在说什么,流着口水的嘴巴一下子撞到他裸露的胸膛,印了一小片口水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