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渐渐落下，他们果真在一家酒楼里落了脚。千面随他们穿越结界的门，早已乏了，此刻却强打着精神坐在桌旁听他们谈论晚上的行动。
“幺乘留下，保护好千面公子！”烨华不轻不重的声音说着，幺乘的面色突地变了。
“要我保护这个废物，还不如让我去找人！”他向来口无遮拦，此话一出，千面顿时困意褪尽，表情显然一愣。
屋子里一时静默了，月下抬了抬手肘，顶了顶那人的腰际，笑着圆场：“那我留下来陪着千面公子吧！你们小心些！”
临走时伊燎再三叮嘱，要小心天山的人。他们都曾经被天山囚禁过，自然是尝过天山的厉害的。
千面愣愣的点头，牵强的一笑，却是再没心思听他们讨论什么。
“我出去透透气，你们商量着！”他已然站起身，步子向门外迈去。
幺乘面色不改，依旧一脸冷意，丝毫悔意都没见。月下本想跟出去，却听烨华道：“随他去吧！若是连这点打击都经不起，也不配留在主子身边！”
月下沉眸，烨华的话倒是有点道理。
——
夜风刮着千面的脸而过，出了酒楼，他便融进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目光微微失神，耳边尚且回荡着幺乘的话。
废物——
自己真的是个废物吗？什么事都做不好，丢了皇位，也保护不了千禧，甚至现在还把魂鸢拉下水。
好像，的确与废物无异。
“让开让开！”前方传来官兵的喝声。
他回神，与行人一同让道两旁。只见一顶碧青色的轿子被人抬着过来，前后都有官兵拥着，看样子那轿中的人地位不低。
轿子从千面眼前经过，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抬起，正巧那轿中的人一手撩起了轿帘。四目相对，目光擦过，轿子从他眼前抬过。那一双露在面纱外的美目却让千面久久无法回神。
那双眼睛，那么熟悉，真是像极了魂鸢。只是那怎么可能是魂鸢，魂鸢的眸中多的是淡漠阴冷，眸光却是十分澄净。而方才那女子，虽是弯着柳眉似是在笑，但是那双眼里，藏着满满的忧伤。那是一个城府颇深的女子，仅仅一眼，千面便下了定论。
夜色渐深，千面才回到酒楼。
屋里只剩下月下一人，正在品一壶好酒。见到千面回来，便向他笑笑：“千面兄过来饮两杯如何？”以往他们都是唤他“千面公子”，因为他是魂鸢的贵客，他们不敢无礼怠慢。
而今，已经来到了人界，也没有旁人在场，月下便换了称呼，将彼此的距离拉近一些。
千面移步过去，落了座，那人便为他斟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幺乘心直口快，还望千面兄不要与他计较！”
月下的嗓音略显温柔，窗外的月光映在他的面上，在那柔媚的面上洒下忧伤。
千面定睛，再三细看。此刻月下的面上却是浮荡着淡淡的忧伤，只是他扔在笑着，掩饰一般。
执起酒杯，千面与他碰了碰杯子，饮了一口酒。涩涩的味道，火辣辣的触感。
“千面兄对主子的倒是真心的！”那人幽幽的道，眼帘低下：“主子待你也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