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冉此时正和折卿雁调笑,煤矿和铁矿距离新城都不是很远,大半天的路程就到了,正在新城和军寨的防御范围之内。
将开矿的事宜安排下去之后,张冉的心情大好。而且短短七天之内,煤炭和铁矿都出矿了。铁矿的品质虽不是顶级的好,却也是过得去的。至于煤炭,质量是没法说的,热量高、还是无烟煤,真的不错。
连片的工棚已经搭起来了,张冉在这七天中很少休息,利用晚上的时间抄写了大量的资料和设计图纸,有个人微脑的帮忙、这些东西是他容易就找到的,虽然领先于这个时代的科技与工艺,但是经过对一些工具的逐步改进,他参照微脑的建议设计出来的炼钢高炉以现在的科技基础还是能做出来的,一些加工机械也在试制中。
正在他和折卿雁忙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兼而占占折卿雁便宜的时候,秀儿的信使第二次来了,催着他和折卿雁两人赶紧回军寨。
张冉无奈,只得跟铁矿、煤矿的负责人详细交代事情后急急赶回正在建设的铁厂厂址。一进连片的棚户区,张冉就找来了铁厂的厂长和书记(就是副厂长兼后勤主任)之所以叫铁厂,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炼铁不同于炼钢,西北的四个势力(夏州李家、府州折家、麟州杨家、丰州王家),谁都有能力炼铁,也都有自己的铁厂,像夏州李家的铁厂,也能以灌钢法生产出品质相当不错的宝刀。但是不论是那一家,都没有能力大规模生产灌钢,受产量所限,他们的制式兵器和宋国相比要差上一个档次。
而定天军寨的这个铁厂,张冉将坩锅制钢定为初步目标,达到这个目标后再计划尝试什么转炉,平炉之类的。但是最初的炼钢他还是采用改良过后的灌钢法,毕竟灌钢法现在已经有了成熟的技术,他只是在微脑中找到了改良后可以批量生产的方法。
铁厂的厂长叫昌邑,原是西域人,学人经商而被党项马匪劫走财货,后辗转成为李光睿军中奴隶。书记王瞢,却是丰州王家族人,却是反出王家的直系庶出子弟。张冉倒是知道,西北各大家族现在即看重家族宗法,又重视继承人的实际能力,但是最重视的还是家族宗法,虽有选任贤能的举措,但更重视的还是嫡长继承制!平时对于嫡系子弟的培养也是不遗余力。可以这么说,嫡长子只要不是个笨蛋,十几二十几年的培养下来,一般都能顺利的接掌家族大权。
而随着这些资质不是很突出的子弟接掌家族权利的时候,往往伴随着嫡系但是庶出杰出子弟的殒落,暗地里的血腥也很强烈。王瞢就是因为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太过杰出,而他哥哥又是王家嫡长子之下的嫡二子,依家族族规,他二哥是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的。为了他大哥(同父异母)嫡长子的顺利接位,王瞢这个冶炼方面的天才被禁锢在家族的铁厂中,成为变相的家族奴隶(他支持二哥接位)
王瞢自然不服,后来就反出王家,逃亡于山西一带,两个月前被横脸带进山寨,当了两个月的军器修理工,现在成了铁厂几大技术专家之一的大人物了。
张冉改良后的灌钢法一说出,王瞢就意识到这事情非同小可,立马带着一伙搞技术的土专家在尚未完工的铁厂车间里琢磨起来,张冉的图纸画的相当不错,简洁明了。一伙人很顺利的就将大部分的炉具和工具准备好了,这些日子正试制的顺利,就听张冉说要回军寨去。
王瞢顿时急了,逮住张冉就问:“人手呢?你答应我的五百人什么时候来,还有石炭、铁矿石都不够!还有你答应我的那什么坩锅法?资料给我!”
张冉拍开他乌漆麻黑的爪子,“先把工场给我建完善了,人员我回去给你调,煤炭和矿石七天内就可以运过来,坩锅法!那得你先把会灌钢法的技师培养一两百个出来再说。”
王瞢呆住,“一两百个?”随即大叫:“你以为是那是什么,培养一两百个,老子十年内还用得着做别事吗?”一蹦就是老高。
张冉很鄙夷的看着他:“一个僵化脑子,忘了本头领跟你说过的流水线生产法了吧!教徒弟也可以那么教的,多调动脑子,这里熟悉炼铁、不会灌钢法的人没有三百也有一百五,谁叫你从生手教起?你只需教导灌钢这一个工艺技术就可以了。”
王瞢呆呆的看着他,心中所受的震撼却是无比的强烈!打破传统的授徒方式,打破个人之间的技术壁垒,在别的人和地方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在这里,最先进的技术掌握在张冉手中,要做这样的事情却是容易之际!因为就算是号称冶炼天才的王瞢在这里、在张冉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学徒工!就张冉随口说出的几种合金配方以及工艺,王瞢就深信可以造出材质不一的几种绝世神兵!
回到新城大工地,张冉看到久违的众兄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久没有消息,他还以为这些兄弟遭了不幸,暗地里难过神伤不少。
“参见大头领。”刘墨领头行礼,众人齐声大喝:“参见大头领。”随后借着起身大声说:“见过大郎。”
刘墨众人精干的身躯中散发着彪悍的气息,张冉心情也激动。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张冉目光一黯,加上他随驼队一起行动的卫士,640余人就剩下眼前不到500了,一路上的艰辛可想而知。
刘墨似是知道张冉此时的心情,上前一步说道:“大郎,东来途中弟兄们病逝、牺牲的总计有143个弟兄,他们的名册在此。”
张冉庄重的接过,大声说道:“你们都是老子的好兄弟,这里以后就是大伙的家,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震天的呼喝惊动了旁边山谷训练部队的横脸,捅了捅宋文兴,“哎、那边有酒喝那,去不去?”
宋文兴踮着脚朝着工地里营房那边看去,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咱们偷偷地去,多邀些人,否则咱们喝不过那个变态的。”
横脸大有同感,“对对对,将都头以上的都带去,再通知胡大他们。”
魏三和兆子炎齐声赞道:“要得!”
上次给张冉接风的时候大伙可是都吃了大亏,满寨子中校尉以上主事之人近百,愣是没有喝赢张冉一人,让这一群大老爷们愣是郁闷的不行。现在张冉要给远道而来的近五百人马接风,这不仅是一个很好的报复机会,也是融洽彼此的一个好机会,他们这些家伙虽然从心底服了张冉,但是嘴上总是老子天下第一的不服气,同时也想见识见识这群千里迢迢赶来的猛士。
“听说他们带来了一种亩产可以达到3000多斤的耐寒作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兆子炎非常神往的说道。
宋文兴:“这事情是真的,只是种子一样不多,就像是土豆,恐怕要到明年才可以大规模种植收获。”
魏三叹道:“现在我越来越相信大头领是身负天命之人,大家想想,明年过后,咱们的粮食将多的吃不完,再看看现在西北各处,那里不缺粮?到时候登高一呼,恐怕这西北的盟主,将既不是李、杨、折三藩,也更不是吐蕃契丹。”
是夜,定天军寨彻夜灯火,张冉首次尽情放纵了一把,噙着泪水、怀着感叹,七八百汉子在篝火旁席地而坐,就着烤肉放怀畅饮。胡大醉了、宋文兴醉了、接着横脸、刘墨、关培月、羊三等人纷纷醉倒。
山林之间,一组斥候神态冷肃的看着那点点篝火,回头向西北方向而去。
篝火旁的张冉抬头,眼中的精光一闪,飞扬趴在耳边。
“要调集人马么?”刘猛低声问道。
张冉摇头,“让羊三他们准备好,随后候命。”
寂静的夜、月光幽幽的照在黄土高原上,一队队幽灵般的骑士不断的从山谷间出发,朝着定天军寨偷袭而来。磷光闪闪的盔甲上面的印记说明了这些人身份,府州折家军。
得知这里新兴起这么一个定天军寨,折家上下一致同意出兵,毁灭这股乘乱而起的势力,西北,他们是绝对不会容忍再兴起这么一股实力,就算是曹彬大军驻扎北疆,他们也决定在曹彬的大军眼皮子低下灭了定天军寨。
前锋突然一阵骚乱,折家军指挥折御勋打马上前,迎面二十来骑自隘口缓缓而出,卡住了前锋去路。
“阁下何人?”折御勋低声问道。
张冉双目中精光一扫,“折御勋?”
“大胆!”“狂妄!”折家军中叱喝声一片,军卒们对于张冉直呼折御勋的名字非常恼火。
折御勋伸手示意,顿时鸦雀无声,其治军可见一斑。
“你又是谁?”折御勋冷眼看着张冉,“不会是刚刚回归的定天寨主吧?”
张冉微微一笑,“折当家的消息实在闭塞,某家回到寨中已经近月,你居然都没有收到消息?至于我这个寨主,折当家的又知道几何,就这样急匆匆的来攻打我的定天军寨?”
折御勋看着张冉平静自信的神态,不由心中一跳,眼前这人仅仅带着二十来骑,就敢阻挡自己的一万五千大军,若说不是有把握,那就真是胆大狂妄之辈。但是这个定天军寨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迅速掘起于西北,又乘着赵光义的一招昏棋,收拢流民,成为这太原盆地北部主宰,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但是自己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折御勋右手慢慢举起,“你以为凭你这区区二十骑能阻挡我的大军?”刚要挥手下令攻击,张冉已经缓缓开口:“张某人来这里,只是想请折当家的见识见识在下自己摸索出来的一点小玩意。”
周围火光一现,显出一道魁梧的身形,“节帅请留步。”
“疯虎!”折御勋眼睛一眯,眸中神光一缩,他属下这员猛将在几个月前与党项军激战后失踪于山洪,没想到竟然入了定天军寨。
刘猛雄立在山坡上,对于充耳的叛徒、奸贼等骂声毫不在意,朗声向折御勋说道:“刘猛本已死之人,也以死相报了节帅昔日赏识之恩。今日此身,已经身属大郎,但尊大郎嘱咐、今次节帅要来攻打我家大郎的基业,猛绝对不会阻扰、参与对战,是大郎若全猛之忠义!现在此处,只是想请节帅看一个演示,望节帅三思而后行。”一挥手,旁边的两个箱子被火把点燃火绳,顿时密如骤雨般的锋矢劲射而出,咻叫声不绝于耳,百米内的灌木、树枝被射的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