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以来,两人之间都有持续的交流。从相识的陌生甚至抵触,到后来渐渐接受彼此,走到一起,钟锦也是随着这个过程慢慢放开了对秦书诚的警惕,开始信任他。
钟锦的情况虽然复杂,但秦书诚多少也会知道。有的是她自己说,有的是她周边亲友透漏出来。
然而直到今天,钟锦都没有真正的,毫无保留地和秦书诚谈过心。
钟锦意识到秦书诚虽然确实在理法是非这方面特别较真,但对她会有这么大怒气,很多也是源于对黑客这个身份的不理解,更不明白她能有今天这样的网络安全技术,恰恰是源于她不守理法,遵循网络自由行事方法。
钟锦从自己小时候的事讲起,有些秦书诚虽然知道了,却仍旧听得耐心并细心,没有插话打断。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都沉浸其中,倒是让这黎明到来之前的房间显出一种格外的温馨。
钟锦一直是叙述故事的状态,讲了自己直到大学时候的很多事。当然大部分都是与她所选择的职业和兴趣有关的。
随着讲述的过程,钟锦也发现那些当初特别浓烈的情感,特别沮丧的时刻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只是回忆中的片段,仿佛他人的故事一般,不再能对自己造成任何影响。就算是自己的心理疾病,她也能很坦然地说出来,并且笑着告诉秦书诚,自己已经克服了。
终于,她讲起了关于网络安全和黑客的事。
“因为网络世界的特殊性,在网络创立之初,关于它的法制体系并不健全,而网络则过早的被技术力量强大的大机构、政府、集团所掌握。虽然关于黑客的精神和定义几经变化,但是一直到近十年前,就算是黑客造成巨大经济损失的事件贫乏,它仍然在很多人心中是自由,侠义,富有创造力、艺高胆大又不受世俗拘束的象征。这完全是褒义。”
“嗯。”秦书诚在文献中也看到过这些资料,“我知道。”
钟锦继续说:“不过这个前提条件,是早期互联网的使用者都是经济水平较高,教育水平也较高的人。换句话说就是门槛高。相对的,这些人的素质、自我要求、道德水准也普遍较高。所以说,那时候虽然追求的是网络的自由,但实际上并不以攫取商业利益,违反法律,或者至少是不侵害个人利益为目标。当时的黑客一方面奉行自由两个字是为了对抗大的企业和利益集团,这也是后来开源精神的源头,另一方面黑客的这种对抗也让他们有更多的机会提高自己的技术,于是也催生了许多的早期计算机和网络安全技术。”
秦书诚静静听着,似乎是随着钟锦的话进行了一次历史性的漫游,体验了一次早期黑客的心理和环境。
这种强烈的代入感,和已经没有那么抵触钟锦的情绪,让他很容易的接受和理解了黑客精神——这个之前他一直有些隔阂的概念。
“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互联网的门槛越来越低,掌握技术的,可以做黑客的不再只是高素质高道德标准的人,而有可能是坏人,别有目的的人,或者是还没有建立完整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的人,比如孩子。此外,技术的门槛也越来越低,很多利用黑客技术谋取经济利益,破坏社会秩序的人,本身可能根本不懂技术,只会使用某些特殊软件罢了。当然,黑客本身被经济利益驱动去做这些事,也是有很多。所以世界上大部分的国家已经针对这些问题,跟随时代的发展制定了新的法律。”钟锦说,“而早期的一些保有高社会道德的高技术人才也不再以黑客、黑帽子自居,而是转而成为了网络安全人员,或者是百客,白帽子等等。”
钟锦终于说到自己:“其实这些也只是大概,不能完全涵盖所有黑客的发展过程,也绝对不能代表黑客历史。具体到我个人,说起来也许有些借口的成分,但是我当时年纪比较轻,能力远远超过了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控制范围,所以做出了一些比较过分,违反法律的事情。我不否认。但是其实从心底来讲也不后悔。毕竟正因为有那些经历,我才能成为今天的钟锦,能做到很多你们做不到的事。”
钟锦说到这里,脸上倒是有了几分光彩。不能说得意,却足够决绝和坚定。
秦书诚认真看着她,说道:“你说的似乎有道理。不过我要仔细想想。”
“嗯,我知道。”
“不过至少有一点我很赞同。”
“什么?”
“你能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情。”秦书诚道,“比如对付阴影,恐怕就要靠你了。”
嘀——嘀——
茶几上的电脑忽然响起了警报声,随即屏幕亮了起来。钟锦听出这是小智在报警。
“怎么回事?”秦书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