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参娃六宝,急匆匆返身去寻两只神鸟,将到龙凤湾时,迎面见两只神鸟飞来。六兄弟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原来两只神鸟只顾与双凤及众鸟欢乐,竟不知六参娃已离开龙凤湾;直到双凤归巢,众鸟散去,两鸟才发现不见了六参娃,急展翅追去。两下会合,又向前奔。
两鸟在前,六娃随后。六兄弟边走边欣赏风景,一路指指点点,说说笑笑。正走间,天上骤然刮起了大风。两只神鸟在云空中盘旋了几周,展翅朝下飞去。六参娃跟随而下,越过一片山林,神鸟落在一座茅屋前的一棵大树上。参娃们落于树下。
天气炎热,六参娃在树下歇了一会儿,觉得口渴。见面前的屋门虚掩,便推门走进屋去。只见炕上躺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仁宝向前喊道:“老妈妈,我等是过路人,口渴难耐,来讨碗水喝!”无人答话。义宝跟着喊了两声,仍无回音。六参娃这才觉出不对劲儿,走近炕前一看,见那老妇人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仁宝来不及多想,急俯下身去,嘴对着老妇人的嘴呼气,接着,吩咐兄弟们快拿水来。
众参娃急去取水,智宝找到水缸,舀出半瓢,端来递给大哥。仁宝让众兄弟帮着,把半瓢水喂进了老妇人嘴里。只听老妇人腹中咕噜噜一阵响,接着叹出一口长气,睁开了眼睛。
她伸出干柴般的两手,东摸西摸了一阵,问道:“是谁来了?”六参娃围在她身边道:“老妈妈,是我们参娃六兄弟,你老人家看不见我们吗?”
老妇人道:“你们是参娃,老身怎么没听说过?我这两眼什么也看不见了!”
仁宝关切地问:“家中就你孤身一人吗?”
老妇人道:“还有个孝顺的儿子!”
义宝问:“他哪儿去了?”
老妇人道:“几天前有人告诉老身,他带人上山寻妖,死在妖洞里了!”
智宝问:“你儿子为啥带人上山寻妖,你知道吗?”
老妇人唉声叹气道:“怎会不知道,说起来一言难尽!”
六参娃围着她坐下,说道:“老妈妈,你慢慢说,我们听着。”
老妇人抬手擦了擦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开言。
六参娃随着她的讲述走进了另一个境地———
东海几百里外有个敖来国,离敖来国不远有座险峻的大岭,名曰卧虎岭,岭上岩峰林立,古木参天,飞禽走兽遍布其间。岭下住着一户三口之家:夫妻俩和一个男孩儿。丈夫力气大,会武功,赤手能擒恶狼。一家人靠他打猎为生。儿子出生,壮如牛犊,取名牛娃儿。他从小跟父亲学武打猎,练就一身硬功。他胆气过人,十二三岁便瞒着爹娘,只身上山,遇凶禽猛兽,不躲不闪;奇怪的是,凶禽猛兽也不伤他。
15岁那年,一天,牛娃儿刚一出门,遇见一只老虎,嘴里叼着一个小孩朝山上奔去。他飞身跨上虎背,双手猛掐老虎的脖子。老虎气闷难喘,赶快松开口,孩子落地。牛娃却骑着老虎跑上山去。这时,后面几十人拿着棍棒赶了过来,看到这一情景,惊得目瞪口呆。正当众人为牛娃担心时,他居然皮毛无伤地回来了。
孩子的爹娘急抢上前,抱起地上的孩子。一看孩子还活着,“扑腾”跪倒,感谢救命恩人。
牛娃赶忙伸手将他们扶起,连说:“莫谢!莫谢!”
牛娃的父亲闻讯跑了过来,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夸道:“不愧是猎人的儿子,够勇猛的,你的大名就叫王大勇吧!”
“王大勇———”众人喊叫一声。
从此,打虎救人的英雄———王大勇这个名字便在邻近山村传开了。
王大勇16岁那年,家中发生了不幸———
一天,爹上山打猎,只顾追赶猎物,在陡崖上一脚踩空,跌落深谷摔死。中年丧夫,娘悲痛万分。她对大勇说:“你爹打了一辈子猎,不知猎杀了多少野兽,到头来没得善终,这也是报应!我儿听娘的话,不要再打猎了!”
大勇是个极孝顺的儿子,听娘这么一说,便点头答应。此后,他每天拎把开山大斧,上山砍柴,挑到离这里十几里外的县城去卖。卖了钱,买些米面油盐等食物拿回家中,交给娘下厨用。他又把院前院后的大片园田开垦出来,种上粮菜,一年到头,足够娘俩吃的。这样,又平静地过了两年。
一晃,王大勇长到18岁了。他身材魁伟,相貌英俊,力大无穷。每天照旧白天上山砍柴,晚上习武练功。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拎着大斧,腋下夹根扁担走进了山林。他挥动大斧,不一会儿,便砍了一担柴。正要弯腰挑起,忽见半空中刮来一阵狂风。大勇连忙抱住一棵大树,躲在了树后,只见一只长颈鼠头巨雕,两爪抓着一个姑娘飞落下来。
王大勇急冲过去,挥斧猛朝巨雕的翅膀砍去,鲜血立刻从伤口处涌出。那巨雕尖叫一声,猛一抖翅,骤起一股狂风。王大勇被狂风卷出老远,眼睛不敢睁开。瞬间狂风过去,睁眼一看,不见巨雕踪影。大勇急急赶回原地,循着血迹一路寻去。寻到一片乱石间,忽然不见血迹,眼前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洞口。大勇俯身趴在洞口,朝下一望,里面黑糊糊的,深不见底。此时,天色已晚,大勇怕娘在家担心,赶紧挑着柴担奔回家中。
娘早就在门前张望,见到儿了忙问:“我儿今天为何回来这么晚?”
大勇道:“儿子寻找妖精救人去了。”接着,便把山上遇到长颈鼠头巨雕的事学了一遍。娘听了担心地说:“真不知她家住哪里,是谁家的姑娘。她爹娘还不知怎么惦记她呢!”大勇道:“儿明天去城里卖柴,顺便打听一下,也许能碰见找她的家人。儿将今天遇见的情形告诉他们,再设法帮他们把她从妖精洞里救出来!”娘道:“那样敢情好!”
娘俩吃完饭睡下,当夜无话。
第二天,大勇用过早饭,担着薪柴来到城里,卖了柴,夹着扁担在大街上行走。猛见一群人围在那里,看墙上张贴的皇榜。
大勇走向前去,问道:“这皇榜上写的是什么?”
旁边一人道:“敖来国王的公主昨日在宫苑赏花,突然失踪,不知去向。国王圣谕:若有尚未婚配的男儿,寻到公主,可招为附马!”
大勇听了,心中思忖:昨日见的巨雕爪下的姑娘,衣着鲜艳华丽,富豪人家的女儿也不会有此装扮,不是公主是谁!想到这里,便挤过人群,伸手将皇榜揭下。
两边的武士立即向前抓住他的胳膊。
围观的众人哄的一声围住了王大勇,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这穷小子真大胆,竟敢揭皇榜。他是想当驸马,好享荣华富贵!”
“找不到公主想当驸马,那还不是白日做梦!这下他惹大祸了,瞧他如何收场!”
王大勇听了,肺都气炸了,他手举皇榜,当着众人大声喊道:“你们也太小看我王大勇了!实话告诉你们,我只想去救公主,根本就没想当什么驸马,享什么荣华富贵!”
两个武士推着他道:“走吧,到县衙门再说吧!”
几个武士领着王大勇,来到丰饶县衙。
县官立即升堂。这个县官姓柴名梁,父亲原是个倒盐的小商贩。后来靠坑蒙诈骗,发了大财。柴梁从小就跟父亲学会了投机取巧,蒙骗损人;长大做起事来,心肠更比他父亲阴险毒辣。柴梁不愿跟父亲经商,一心只想当官。可是,他自幼不爱读书,进不了考场。他父亲只好重金行贿,买通了考官,考场舞弊———将他人考中的卷子更换上他的名姓,得以及第。他父亲又以重金贿赂吏部官员,买了一个七品县令。这柴梁买个官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到丰饶县城上任,好一番炫耀。连续十几天,天天坐轿上街,前有衙役鸣锣开道,后有武士成队护卫,前呼后拥,耀武扬威。回衙之后,又令衙役四处送发请柬,大摆庆贺宴席,遍请当地乡绅富豪。登门庆贺者络绎不绝,无不携带厚礼,几日柴梁便收到黄金白银无数。柴梁贪得无厌,又在百姓身上大动脑筋。他处心积虑搜刮民脂民膏,苛捐杂税,逼得民不聊生。在任三年,把个丰饶富足的繁华县城弄得冷落萧条。因他阴险狠毒,百姓都叫他“豺狼”。
柴县令见王大勇手拿皇榜,站立堂下,驴脸一沉,猴腮一鼓,三角眼一瞪,将惊堂木一拍,张开尖嘴喝道:“堂下大胆狂徒,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王大勇冷眼瞅了他一眼,高声说道:“我是揭皇榜救公主的,为何跪你!”
柴梁翻了翻三角眼道:“平头百姓,哪个见了本官敢不下跪!衙役们,给我将这狂徒拿下!”
两边的衙役发一声喊,一窝蜂似的围了上来。王大勇一个急转身,腿似旋风,把众人扫倒在地。衙役们爬起来,举起大棍又围了上来。王大勇将手中的扁担一抡,众衙役的大棍全被打落在地。哪个还敢再向前靠!
王大勇嘿嘿冷笑一声,伸手指着堂上县官骂道:“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昏官!竟敢目无王法,违抗君命,放着公主不救,在这里耍威风!这还得了!我这就去都城,面见国王。看你这狗官还能不能活成!”
说罢,转身就走。
一席话骂得狗官面如黄蜡,驴脸淌汗,慌忙离座,哭腔喊道:“壮士留步,有话好说!”
王大勇不理不睬,昂首向前走去。柴梁急步跑到王大勇前面,连连施礼道:“壮士息怒!本官一时性急,多有得罪!还请壮士宽恕!”
说着,连扯带拽,将王大勇让到大堂前坐下,低声下气地问道:“听壮士口气,已经知道公主下落了?”
大勇道:“那是当然!我昨日上山砍柴,亲眼看见一只鼠头巨雕两爪抓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姑娘飞落山林,被我一斧砍伤翅膀。巨雕兴一股妖风,抓着姑娘飞逃。我循着血迹找去,见有一山洞深不见底。这公主一定被妖精藏在洞里,我今日来卖柴,就想打听姑娘家人,明天好去救她。正巧,见到了众人围观皇榜,便上前把它揭了下来!”
柴梁听了心中暗喜:这救公主的功劳可是我的了,我的官运来了!
他甜言蜜语道:“若能救出公主,壮士可就是敖来国的当今驸马了!到那时,驸马爷可别忘了在君主面前提携本官。”
王大勇凛然正色地对柴梁道:“我只为救人而来,没想当什么驸马!眼下公主在妖精洞里死活不知,还谈什么当不当驸马!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前去设法救她出来!”
柴梁自讨没趣,羞得满面通红,连连应和道:“壮士所言极是!依你之见,该如何去救!”
王大勇道:“昨天晚上,我为这事想了一夜,觉得要救公主须派人下到妖洞里。这样,需用一根又粗又长的绳索和一个结实的大筐;应多去些兵马,带上挖掘的器具;还有,带上三至五只笼养的鸟雀。”
柴梁道:“这好说,本官即刻派人去找。壮士看,何时动身?”
王大勇道:“事不宜迟,需用物品一准备齐全,马上动身。”
县官不敢怠慢,立即派几个衙役去找需用之物。随后,修一奏折,差一兵丁飞骑赶赴国都,向国王报公主已有下落的喜信儿。
王大勇对县官道:“我先走一步,回家去告知老娘一声,免得老人家惦记。然后,我到卧虎岭下鹿鸣村前路口等你们。”
柴梁眨了眨三角眼说道:“壮士何须步行?本官派两个兵丁一同陪你骑马前去。”大勇道:“也好!”柴梁即命衙役给王大勇备马,又命两名兵丁骑马随同。
王大勇带着两个兵丁,快马加鞭,匆匆赶回家中。他让两个兵丁站在门口,一人进屋,将在县城揭皇榜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娘。之后,喝了瓢水,带上开山大斧,跨鞍上马,告别老娘,与两个兵丁策马而去。
儿子走后,老妈妈的心一直悬着,她依在院门前,不时向山上路口张望,盼望儿子平安回来。可是,直等到晚上,也没有音讯。老妇人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又站在大门前等候。等了半日没见个人影。过午,忽见远处飞来两骑,老妇人以为是儿子,急忙迎过去,近前一看,是昨日与儿子骑马同来的那两个兵丁。
两兵丁见了老妇人,滚鞍下马,哭丧着脸,告诉老妇人:“您的儿子回不来了!”老妇人急问:“公主救出来了吗?”“救出来了!”“那我儿子为什么没出来?”两兵丁扶着老妇人进屋,向她讲述了当时的经过———
昨天,王大勇离别老娘,和两个兵丁飞马赶到鹿鸣村口。等了半日,眼见夕阳快要落山,才见柴县令拎个鸟笼与两个捕头骑马,带领百十名兵卒,抬着装满绳索的大筐和一顶轿子奔了过来。大勇引路,登上卧虎岭,顺着血迹,找到了洞口。
大勇将长绳拴在筐上,对柴县令道:“可派一武功高强、胆大心细之人坐于筐中,上面的人拽着绳索将筐朝洞下放,到洞底放一只鸟儿上来,报个信儿。下去的若是找到公主,再放一只鸟儿出来,上面的人便可拽绳子。拽出一人后,将空筐放下去,见到下面又飞出一只鸟时,再把筐拽上来。这事就完成了。”
柴县令道:“这样甚好,只是让谁下去为好!”随即回头问马山、朱河两个捕头:“你俩看谁愿下洞去除妖怪,救公主?”
马山、朱河摇头道:“我俩肯定不是妖精的对手,自己死活事小,救公主事大,还是请壮士下去吧!”
柴县令朝着王大勇笑道:“只好劳驾壮士了!”
王大勇也不推辞,捋着绳索仔细查看了一遍。他怕一根绳索不够长,便将带来的几根绳索连接系紧,这才拿着大斧,接过鸟笼,坐进大筐中。捕头领着众兵丁将大筐抬进洞口,便慢慢朝下放绳索,放了好一阵子,绳索快放到头了,才见一只鸟从洞口飞了出来。
众人道:“人总算到洞底了!”不约而同舒了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