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大卫·科波菲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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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米考伯先生的挑战

在这一次的家庭宴会上,我没有挥霍:我只准备了两条鱼、一只小羊腿和一个塞馅鸽子。我刚提到烧鱼和烹羊腿,克鲁普太太就大加反对,并像尊严大受伤害似的说道:“不行!不行,先生!请你不要希望我会做那些事!因为你不是不知道,那些事我无法做得让我自己满意!”但是最终达成了妥协:克鲁普太太答应烹烧这几样东西,而我得在今后两星期里在家吃饭。

为这次宴会,我买了张方便餐桌车,还买了一盆潘趣酒的配料,专等米考伯先生来调制。又买了一瓶香水、两支蜡烛、一包各色各样的别针和针垫,这些都放在我的梳洗台上,专供米考伯太太梳妆用。为了米考伯太太方便,我在卧室里生了火,我还亲自铺上了台布。做完这一切后,我就安心地等着一切开始了。

约定的时间到了,我的3位客人一起来到,他们都很喜欢我的住所。我把米考伯太太领到我的梳洗台前,她看到上面为她预备的那些东西时是那么高兴,并叫米考伯先生进去看。

羊腿送上来了,里面红红的,外面却白生生的,还沾了些砂砾样的物体,好像它曾跌入了厨房的炉灰中一样。

塞馅鸽子倒不坏,但那是虚有其表。一句话,宴会很失败。要不是米考伯先生机灵地提出一个建议而为我解了围,我一定十分不快活了。

“我亲爱的科波菲尔,”米考伯先生说道,“如果取一只烤肉架来,我们便可以自己烤羊肉,享受自食其力的快乐了。”

食品贮藏室里有个烤肉架,我们马上把它拿来,开始按米考伯先生的建议办。分工是这样的:特拉德尔把羊肉切成片;米考伯先生则往上加胡椒、芥末、盐和辣椒;我则将其一片片放到架上,在米考伯先生指点下转动肉片;米考伯太太用一个小小的汤锅烧煮一些菌子调料汁。我们烤好一些后,就一边仍挽着衣袖烤肉,一边吃起来。

这种烹饪方法新奇、美妙又热闹,大家都很开心。在那种动人的热闹和香气中,我们把那条羊腿吃得只剩下骨头。米考伯先生和太太就是把床卖了来举行这宴会也不会更开心了,这一点让我感到满足。特拉德尔边切边吃,同时还要开怀大笑,几乎没停下过。我相信,再没比这更成功的家宴了!

“不过,潘趣酒,我亲爱的科波菲尔,”米考伯先生品尝着酒说,“时不我待。啊!现在这酒的味道好极了。我的爱人,你的意见怎么样?”米考伯太太说极好。“那么,”米考伯先生说道,“如果我的朋友科波菲尔允许我如此冒昧,我要为科波菲尔和我年轻的时候,还有我们共同抗争困难的那些时光喝一杯。”米考伯先生喝下了一杯酒,我们也都照样做了。“哈!”米考伯先生清了清嗓子,借着火和酒的热力又说道,“我亲爱的,再来一杯。”“由于这里没有外人,科波菲尔先生,”米考伯太太喝着酒说道,“我想听听你们对米考伯前途的有关意见。我们曾把注意力投入到谷物上去过,但我们发现那是错误的。”

米考伯先生靠在椅子上,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在一旁打量我们并向我们点头。

“我不必瞒你,我亲爱的科波菲尔先生,”米考伯太太说道,“我早就觉得,酿酒业特别适合米考伯。就我对他的了解来看,我知道米考伯命中注定是要在那种伟业上发展的。而且,我还听说,那收入可是多极了呢!”

特拉德尔和我对这观点大加赞许。

“好吧,”米考伯太太说道,“那么,我怎么想呢?一方面,米考伯具有各种资格,具有很大才干;而另一方面,米考伯没有任何适当的职位或差事。那么,我们就要把这种可耻的事实昭于天下,勇敢地向社会挑战,让未来变好。我觉得,米考伯必须做的是向社会挑战,事实上,他应这么说:‘有谁来应战,那就快点站出来吧。’”

我冒失地问米考伯太太,这事如何去做呢。

“在各家报纸上登广告。”米考伯太太说道,“我觉得,为了对得起他自己,米考伯先生必须在各家报纸上登广告,明明白白地描述他自己。说明他就是这么个人,具有这种资格。”

说罢这些,米考伯太太就进到我卧室去了。我的的确确觉得她是一个高贵的女人,可以在社会动乱时建立各种奇功伟业的女人。

被这想法激动着,我祝贺米考伯先生拥有这样一位贤内助。特拉德尔也这么做。米考伯先生跟我们轮流握过手,然后又兴高采烈地喝了起来。后来,我们的谈话转向比较世俗的一些事了。米考伯先生告诉我,他认为住在开姆顿区不舒服,等广告的效果能使得某种较令人满意的机会来到时,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家。他还强调说,无论他得到了什么机会,也无论他住在什么地方,那里都永远有个房间是为特拉德尔留下的,还有一副刀叉是为我留下的,我们对此可以完全放心。

米考伯太太问沏茶的水是否已准备了,她用最让人满意的方法为我们准备茶水。喝过茶后,我们在火炉边讨论各种问题,米考伯太太为我们唱她最拿手的《勇敢的白衣军官》和《小塔夫林》。

在10~11点间,米考伯太太站起身来,准备告辞了。特拉德尔穿外套时,米考伯先生塞给我一封信,嘱咐我等人们离去后再看。离去时,米考伯先生领着米考伯太太打头,特拉德尔拿着帽子随后。

我回到火炉边,正在想着米考伯先生的性格及我们的交情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上楼脚步声。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特拉德尔回来取米考伯太太落下的什么东西呢,但那脚步声临近时,我听出来了。我觉得我的心跳得很厉害,血液一下涌上我的脸,因为那是斯梯福兹的脚步声。

他刚从雅茅斯回来,给我带来了皮果提和巴吉斯先生的消息。巴吉斯先生病得很重,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想,我一定得去看看我的老保姆。倒不是因为我能为她做什么对她有益的事,或能给她什么实际的帮助,不过,她那么关心我,我可以给她安慰和支持。”

他露出心绪不宁的样子,坐在那儿想了想后,才用一种低低的声音答道:“行!去吧,你不会妨害别人的。”他穿上外套,点起雪茄,走着回家去了。我回到自己卧室宽衣时,米考伯先生的信落到了地板上。我这时才记起这封信,便拆开来读。信是晚餐前一个半小时写的。

米考伯先生在信中陈述了他窘迫的现状,并说他已经拖累到了特拉德尔,但他依然怀着饱满的热情,准备去迎接挑战了。我夜里没睡好,因为担心着特拉德尔,也担心着那位住在德文郡的牧师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