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重的脚步声,将她惊醒。“岚煞?”她凝视着他俊逸的脸,泪忍不住滑落,“为什么你要与他如此相像?我不想再见你,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每看他一眼,她便觉得自己被刺了一剑。修颐一直躲着她,要娶一个要杀她的女人,甚至不给她任何解释,不想让她知道真相,难道他是在怕她会阻挠他成婚?
她冷丝丝岂是那般自讨没趣的女人?
她只是觉得悲哀,纵然他的每一片花瓣都如此爱她,她却仍是抓不住他。
早知道妖孽如此黑心黑肝,她宁肯当初跳进冥河。
岚煞不说话,恼怒狂冷,如兽,撕扯她的寝衣……艳红的布片变成碎片,纷纷如落叶飘坠而下。
没有吻,没有爱抚,没有温柔,他歇斯底里,一遍一遍的要她,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她是属于他的。
他在她的体内暴戾的撞击,恨不能撕扯开她的身体,取出她的心,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
客栈上房,布置清雅,崎露与萨露姐妹两个分坐桌前,蝎子经通传之后才进来,不卑不亢的行礼,“参见两位小姐。”
“追到少主了?”萨露先开口。
“是。”蝎子俯首。
“他在那?”萨露迫不及待。
“十里外的小镇客栈。”
“少主都在做什么?”崎露忍不住开口。
“在……”蝎子巧妙绕过,“少主一直未出房间。”
“姐姐在问你,岚煞在做什么?蝎子,如果不想掉舌头,你最好如实回禀。”
“冷丝丝已经疯疯癫癫,痴傻麻木,像是受了重创。她本想离开少主,少主很生气,一直……一直对她用强,属下观察了两个时辰,少主一直未曾停顿过,只怕冷丝丝早已晕厥。”
崎露和萨露相视一眼,却还是不明白岚煞到底在做什么。“你说清楚,什么未曾停顿。”
“房事。”
“房事?冷丝丝那个剑人!”萨露顿时恼怒,一掌击碎了桌子,俏脸涨得紫红,“滚……滚出去!”
崎露幸灾乐祸的冷笑,“呵呵,看到了?妹妹,我劝你,不要再白费力气,就算你杀了冷丝丝,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滚,你也给我滚出去!”
萨露扯过椅子丢向崎露坐着的位置,崎露迅速起身躲开,那把椅子和她刚坐的高背椅相撞,全部碎裂。
崎露见势不妙匆忙逃出来掩上门,却听到萨露在房内尖利的嘶吼,“我要冷丝丝那个剑人不得好死,我要将她千刀万剐!”
……
零散的帐内,弥漫着欢爱之后的余韵,肌肤气息焦灼在一起,暧昧的散不开。
他轻抚她苍白的脸,“还要离开吗?”
冷丝丝没有回应,她闭着眼睛,早已沉睡过去。
“丝丝,你说过你爱我,我也爱你。”他拥紧她,温柔恳求,“不要离开,否则,我会杀了你!”
她仍是静静的睡,吐息如兰。
“我答应你,娶你为妻。”
最后四个字正落在门外萨露的耳朵里,她没有再迟疑,抬手叩门,“岚煞,你在里面吗?”
岚煞烦躁低咒一声,跃下床,旋身穿好衣装,这才拉开房门,低沉冷斥,“萨露,别逼我发怒,你若再派人跟踪我,我会大开杀戒!”
“你误会了。我找你有事,在路上碰到一个老婆婆,她病的很重,需要救治。”
“救治?”岚煞揉揉额角,“好吧,我稍后就来。”
“我去楼下等你。”
岚煞交代了小二照顾冷丝丝,这才下楼。
……
那位老人病得很重,手臂上的肿瘤切除用了一个时辰,老人的家人感激不尽,又强行挽留,款待答谢。
萨露趁机缠着他左聊右聊,从童年聊到他被义父送去学医,又被培养成杀手,还有他褐色的眼睛,与生俱来的透视能力……
夜幕降临,新月如钩,时间冷却了一切,包括新流的血。
当岚煞返回客栈时,整座客栈已经被血洗,所有食客,住客,掌柜,伙计,全都被杀害,尸体已经冰冷,路过的行人站在客栈外指指戳戳。
打斗时没有任何挣扎,暗血杀手速度之快,让被杀之人来不及挪动脚步,就当场毙命。
他冲上楼,小二正横躺在门槛上,胸口上中了一刀,眼睛圆睁着,惶恐凝固在眼底,血渐染他灰色的衣服。
客房内有血滴,从床边一直蔓延到门外,楼梯,客栈外,冷丝丝被带走了。
“该死,这是一场骗局。”岚煞夺门而出,“丝丝……丝丝……”
……
当他找到萨露时,已是三天后。
在大月氏京城近郊,萨露买下了一座大宅,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上挂着艳红的喜结,整座宅院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岚煞站在大门口,怒火冲击双眸,视线穿透一切,搜寻冷丝丝的身影,却只是徒劳。
但是,他看到萨露正坐在闺房中穿衣打扮,一身新娘吉服,红如血,将她势在必得的笑容衬托的凌厉逼人。
岚煞闯进去,便被七八个杀手围住,“少主,师父有请。”
“义父也在?”看来是预谋已久,“蝎子,冷丝丝呢?”
“她……她……”蝎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冷丝丝的现状,说她死了,她却还活着,说她活着,却与死人没什么两样。
岚煞的动作快如闪电,冲过去揪住他的衣襟,“她怎样了?说!她是不是还活着?”
蝎子绷着唇,忙回答,“毒蜂在照顾她,不过……你必须答应师父的要求,才能见到她。”
岚煞褐色的眼眸瞬间迸发光亮,鬼魅般,妖邪可怖,让所有的杀手都畏惧的后退。
“我问你,她是不是还活着?”
“是,她的心脏还在跳,她还能呼吸,却拒绝吃饭,拒绝喝水,毒蜂一直在劝她……”
蝎子一口气说完,紧张瞪着岚煞,“少主,冷丝丝武功高强,我们本是动不了她的,但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刀在她手臂上划了一道,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当然没有反应,她的心已死,怎么会有反应?岚煞松开蝎子,径直走向正堂,硬着头皮给脸色铁青的酋长跪下。
“义父,请原谅孩儿的错,恳求义父放过丝丝!”
“原谅?放过?为父的一条手臂早已腐烂,你去了哪里?”酋长摸了摸自己的断臂,森然冷哼,“为父含辛茹苦将你养大,锦衣华服,悉心教导,你呢?为了一个剑女人,与为父刀剑相向,还几次对为父出手,你的仁义忠孝都被狗吃了?”
忠孝仁义?
自从岚煞被收养,他便亲口教导他,无情,无义,无仁,无爱。
他成了一个以神医为名的杀手,这些年,辗转大漠,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上?
琼克孜部落从曾经几百人的小部落,成为漠域雄狮,岚煞一直都未曾停歇。
如今,他却又反过来问他忠孝仁义?可笑。
“岚煞一直为义父赴汤蹈火,这些年,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义父的事。丝丝只是我的女人,若你当初能宽容丝丝留在我身边,她也不会与你冲撞,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酋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也不是不能见冷丝丝,只要娶了萨露,她还是可以留在你身边,这也是萨露的要求,她希望你能开心。”
“这……”岚煞凝眉迟疑。
但是,退一步想,若结婚真的是一种伤害,他倒是乐意用以毒攻毒来刺激冷丝丝。
“这个婚姻不过是有名无实,只要萨露不觉得委屈,孩儿愿意成婚。”
“哈哈哈……果真痛快,为父还想,若你不答应,就在一个时辰内,先砍掉冷丝丝一条手臂。”
“我答应。”他站起身,“在婚礼举行前,我要先看一眼她是否还活着。”
“你先去更换喜服,为父这就派人去带她过来。”酋长语重心长拍拍他的肩,“岚煞,我们的父子之情,本可以继续。”
“是的,若丝丝有了我的孩子,义父也可以做祖父了。”岚煞咄咄讥讽一句,转身走出正堂。
酋长恼怒的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被子坠地。“真不知萨露为何要嫁给这个畜生,作践自己,连为父的脸也丢尽了!”
……
冷丝丝被毒蜂按着换了一身干净的水绿衣装,高绾的发髻上别着琼克孜部落特有的羽毛头饰,腰间露出半截莹润的雪肌,宽大的腰带上带着奇异的花纹与坠链,束着曳地长裙。
冷丝丝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头脑略有清醒。
她还记得第一次穿这样的衣装,是在漠域的华车上,岚煞帮她穿的。
当时她还戴错头饰,更错将脚链当成了手链,被他嘲讽讥笑。想起那些简单快乐的过往,冷丝丝不由得感慨万千,其实岚煞未曾变过,是她的心被修颐的婚事折磨的沉重抑郁,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乐观,她甚至失去了爱的能力。
毒蜂帮她打点好衣装,又端来食物和酒水。
“丝丝,多少吃一点,不要弄得太狼狈。”她看着冷丝丝绝美的容颜,又是妒又是羡,“在这样不吃不喝,人会垮掉,你若死了,蜥蜴会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