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制怆痛,麻木不仁的低喃,“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言疯语,你们都疯了!”
“听齐嬷嬷说,她与苒烈相爱相守,苒烈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凌阙王朝储君,为了她没有再要其他侍妾。纹素既然值得你如此痴恋,定然也是重情重义心地善良的女子。一夜夫妻百日恩,苒烈那般宠爱她,她又岂能背信弃义,在他最孤单无助的时候离他而去?”
冷丝丝轻轻的将雪儿放开,试探着拉住他的手,试图将心底的话都灌输给他。
“褚夙,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让你最爱的女子得到幸福,如果纹素与苒烈在一起能幸福快乐,你应该放开她。”
褚云和褚希相视一眼,视线都落在冷丝丝与褚夙交握的手上。
他们却不认为冷丝丝说的是肺腑之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眼中的苒凝无疑是在帮苒烈、纹素与皇后逃生,至于她说爱褚夙,压根儿就是疯话!
苒凝之所以对感情淡漠,有极深的渊源。
她自幼长在深宫大院,看惯了女人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自从八岁时亲眼目睹母妃被父皇下旨赐死冷宫,她就发誓,此生此世不会爱上任何男人。
身为凌阙国第一美人,苒凝的名字传遍大江南北凌阙王朝内外。她未至及笄之年,登门的求婚者就已不计其数,她却总是避而不见。后来,她还颁布懿旨,求婚者,死!
前皇帝苒惊辰与褚国公褚延一直关系微妙,明争暗斗,惊险万分。
于是,为保住凌阙皇朝的江山,苒惊辰下旨让苒凝去国公府小住,为的是让她能与褚云、褚希、褚夙朝夕相处,择一个合适的驸马,也好让冰雪聪颖的女儿拢住位高权重的褚国公。
苒凝心思缜密早熟,早已看穿苒惊辰别有用意的安排,便借机在国公府大肆指责褚延,反弄得褚延与苒惊辰越来越僵。
虽然苒凝与褚氏三兄弟年纪相仿也谈得来,却性情孤冷,鲜少与他们来往。
在国公府,她居于别院,整日关着大门,忙于琴棋书画,习武跳舞,就连贴身丫鬟也没机会和她谈天说话。
褚云性情宽和,温文尔雅,女人缘向来好,懒得去别院招惹娇贵的公主殿下。
褚希专注于练功,整天闷在练功房,普天之下的女人,除了他的娘亲当今淑妃,他看谁都不顺眼。
褚夙与纹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怕纹素吃醋,对第一美人的苒凝能避则避。
不巧的是,苒烈时常来国公府探望苒凝,却无心插柳,相中了纹素。
于是,便煞费苦心的请求降旨,将纹素迎娶为太子妃,也让国公府与皇族的矛盾更加激化。
风云变幻,往事如烟,一场腥风血雨,江山易主。
化身苒凝的冷丝丝终于找到此世要找到的男子,可惜,他心有所属。
此时,褚云与褚希担心的看着冰山似的三弟。
冷丝丝刚才的一番话,竟让易惊易怒褚夙大半天都没有反应?
“三弟,你还好吧?”
褚夙又呆滞良久,才以正常的口吻说出三个字。“我没事。”
“我们该回去了,稍后父王恐怕会差人来找。”褚希提醒,“大殿的宴会还没结束。”
褚夙转头看了眼两位哥哥,“你们相信她的话?”
“相信!她的确与苒凝不同,既然她自己招认叫冷丝丝,还有什么不可信的?”褚云笑着将他的手从冷丝丝手中拉出来,“三弟,走吧,回大殿!冷丝丝你好好休息,我们有空再来探望。”
冷丝丝察觉褚云笑靥异样,心生警觉,这类家伙应该归入璃泉那种邪神行列,惹不起就躲,为上上之策。
褚云拉着褚夙走出宫门。
褚希却忽然坐在床边,扼住她的手腕,双眸微眯,探查她的脉搏。
她想抽手,未果。
“褚希,你到底要做什么?”她紧张盯着他轻薄透白的双唇,惧怕他突然冒出两颗獠牙来,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咬出两个血洞。
“毒素潜存,重伤体虚,脉搏实实虚虚。”他松开手中细滑的皓腕,拈了拈手指,摒弃掌间若有似无的空虚感,清清凉凉的扬起唇角,“苒凝,这并不能说明,你就是来自自异界的冷丝丝。”
冷丝丝瞄着他苍白无血的脸,冷声问,“你什么意思?”他是在怀疑她刚才的话?
“我是提醒你,三弟若知道你撒谎,一定不会放过你。以防万一,你还是想想如何做与苒凝有天壤之别的冷丝丝吧!”
“多谢,我就是冷丝丝本尊,没有必要想什么。”
“你是不是冷丝丝我不关心,我只希望你是不一样的苒凝!”
冷丝丝凝眉,不解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神幽暗阴冷,让她无从探查他的心思。
他慢条斯理的伸手,“雪儿?为了一只猫同夙起冲突,可不是明智之举。”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仿佛缠绕着一股死亡之气,冷丝丝迅速将雪儿从他的掌下拯救出来,厉声下逐客令,“尊贵的王子殿下,不送!”
不是她冷丝丝没了花痴的德性,实在是这凌阙皇朝的帅哥们太可怖,害她兴致缺缺。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他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黑袍,“齐嬷嬷是我母妃的人。母妃之所以派她来除掉你,定然已经与珍妃、德妃商议过,她们怕你威胁她们的地位才这样做。”
“我威胁她们的地位?”冷丝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又不是后宫嫔妃,又重伤在身,能威胁她们什么?
“你很快就会明白。”
“我明白什么?”
冷丝丝不解,他却神秘如一抹鬼魂,倏然不见了踪影。
“喂,你说明白?褚希?”
这家伙真是比璃泉还可怖,来去无踪,还将一张脸埋在领子里,比冥界厉鬼还惊悚。
这一夜,冷丝丝没想入眠,但是,被重伤折磨,她还是不知不觉沉沉的睡去了。
雪儿一直保持警醒。
见识了三位神秘嗜血的皇子殿下,它也有点后怕。
褚希摸它时,手掌中明显带有一股强大的吸力,那种力量足可以将所有的血液凝固于一处,若它是一只普通的猫,恐怕早就毙命了。
而褚夙,他恐怕会像当初的厄斯兰,气急之下干脆脆将它剁碎了喂狗。
花妖陛下呀,您在冥界有知,可千万要保佑倒霉鬼主子别太倒霉!
……
一连七天,无人来扰,公主寝宫很安静。
安静过度,便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竟然连送饭的太监、宫女都没有出现?
这些冷血残暴的凌阙人,是要看她这个前公主自生自灭?
还好,她有一只灵蛇幻化的猫,吃、穿、用都是雪儿偷盗得来的。
雪儿偷盗能力与日俱增,已被冷丝丝封为神偷怪盗,而且,偷取的灵丹妙药也越来越神奇。
冷丝丝伤口的炎症已经消减,腰间那条狭长的伤口明显在缩小,左肩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疤。
她哪里知道,雪儿最近偷的药,都是出自花飞修颐之手。
没有人来惊扰她修养,也是因修颐苦忍剧痛煎熬,施展神力帮她在宫外布了结界。
除了“花瓣”褚夙能进来,其他人等都被挡在了门外。
褚夙一直忙着打听纹素的下落,倒也未曾来拜访。
以免再节外生枝,冷丝丝也没有步出公主宫一步。就算透气,也只是坐在殿前的台阶上,翻看从寝宫书房找来的书籍。
公主宫花园内虽然百花盛开,林木葱郁,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她却不敢过去赏景,怕会发现花丛中还躺着什么尸体,更怕会看到没有清理干净的残肢断臂。
第八天,阳光晴好。
冷丝丝睡到日上三竿,用过早膳,在院子里和雪儿嬉戏着溜了一圈,便返回榻上翻看着一本内功心法,打坐调息。
先前,苒凝也习武,这具身躯有武功底子,心法修习起来得心应手。
半个时辰过后,精神倍增,伤口愈合带来的刺痒也减弱大半。
“夙王子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尖利的通报,冷丝丝警醒的抱着雪儿躺好,将内功心法塞进枕头下。
褚夙一进来,便踱着步子迈到床边。
除了他的靴子摩擦过地毯的声音,冷丝丝便只听到自己狂躁的心跳声,那股阴冷之气乌云似的逐渐将她笼罩。
冷丝丝瞪大眼睛,戒备瞅着他,却忍不住看呆了。
咦?这家伙倒像是精心打扮过。
艳红锦袍上绣着典雅的祥云,领口与袖口则是细致的飞龙图,束腰收袖,肩上搭配浅金色的护甲,挺拔身躯愈发如描似削。乌黑如墨的发丝高束,那张冰冷寒冽的脸完全显现,眉目如画,肤若凝脂,美的叫人屏息。
窗外打进的光影也仿佛格外眷恋他,在他肩上,脸上,发上,衣上洒下点点光辉,连绵成淡淡的光氲环绕周身,俨然便是一神将驾临!
美男着衣向来都不会被衣服抢了风头,他就算穿着叫花子的破烂衣衫,也只会美的惊为天人。
只是,眼前这身打扮,让冷丝丝恍然以为他就是花飞修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