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卫起并没有多解释,而是又道:“你还需要配合本王,演上一场好戏。”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宋仪脑海之中把今日的前因后果仔细地梳理了一遍,便隐隐约约发现了眉目,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她老老实实地跪在宫道里,眼角余光一闪,便看见旁边一名守着的太监对着另一个太监说了什么,便无声地从原地离开,往慈安宫的方向去了。
过了约莫有一刻钟,宋仪已经觉得双膝刺痛,恨不得自己整个人都扑倒在地,实在有些跪不住了,太后宫中出来的传话的太监,也终于在这最后一刻到了。
“太后娘娘有命,冲撞王爷固然是五姑娘不对,但念在其是头一回进宫,礼数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还望王爷给个改过的机会。所以,今儿个五姑娘在这里跪上一刻钟以示惩戒也就够。太后娘娘叫五姑娘起呢。”
方才那太监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无疑叫宋仪松了一口气。
只要太后这边有了反应,那就证明宋仪的猜测没有半分错。
她按着自己的膝盖起身,却险些跌倒在地,多亏了旁边小太监搭了一把手,这才没摔下去。
“多谢小公公了。”
有那么一瞬间,宋仪看自己身边这个年轻的小太监,以为是赵礼。
然而也不过是一晃神,便已经恢复了正常。
是她有些恍惚了。
这两年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有今天的局面?
再者,赵礼又遇到了什么?
宋仪简直怀疑方才所见是一场梦,梦醒了,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可现在并非如此。
头脑之中多少有些不清楚,她被太监送出了宫门,站在那一道森严的宫门外回头望,却是锦绣成堆,然而宋仪并不喜欢这地方。
她扭过头,有些一瘸一拐地朝着前面走。
宋府的马车已经在远处等候,见着宋仪这模样出来了,几名下人都吓坏了,更不要说雪竹雪香,两个丫鬟上去扶住了,险些就要惊叫出声来。
宋仪摆摆手:“并无大碍,先上车吧。”
“姑娘……”
一上了车,雪香就开始抹眼泪了。
宋仪轻笑:“得了,旁人求也求不来我这样的机会呢。这一回进宫,约莫是得了太后的青眼,日后前途无量呢。”
话是这么说,本应该高兴,可宋仪脸上的表情却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或者说,宋仪并不为此感到高兴。
马车出了去,一路从朱雀街上出来,她一抬眼,便看见了旁边的“人不度”,于是念头一动,便道:“停下吧,我去见个人。”
至于见什么人,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人不度,照旧是销金窟之中的销金窟,宋仪刚进门便有侍女过来温声软语地问:“可是宋五姑娘?”
宋仪点了点头,看向了二楼。
这一名侍女果然一摆手,引着宋仪去了二楼。
一步步踏过台阶,宋仪的脚步声有点不大稳当,她已经看见了坐在上面,脸色平淡却勾着唇的卫起。
“你才回京城那一日,在人不度摆了本王一道,点了一桌好酒好菜,耗银九千九百九十八两。今日,本王这一顿,宋五姑娘掏腰包如何?”
“王爷若肯细细为小女子剖析今日之所为之所图,慢说是九千九百九十八两,便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万,宋仪也不眨眨眼。”
说话,她也忽然生出几分豪气来。
可卫起只是一声哂笑:“真有如此巨富?”
宋仪坦荡摇头:“属下并没有。”
“那你如何能付得起?”卫起脸色黑沉了下来。
宋仪腿颤了颤,不过掩在裙下,并不怎么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笑意没有减淡,只道:“人这一辈子,无非酒色财气功名利禄,王爷有权,宋仪有色。”
“……”
卫起被宋仪这陡然出来的一句噎了个半死,好一阵没说出话来。
末了,还是宋仪问道:“王爷……您今日之事,宋仪已猜到大半,太后娘娘约莫是信了。可……”
“何事?”
卫起不喜欢别人吞吞吐吐。
宋仪斟酌一番,定定注视着卫起道:“今日,属下在宫中偶遇了昔年赵同知二公子赵礼,乃是个小太监……不知,这两年间,赵家事到底如何了……”
赵礼?
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卫起还真没在意。
不过他一摆手,自然有人来为卫起解决这些事情,不一会儿,就有一份消息送到了宋仪的面前。
她打开出来,看完了,却是良久无语。
这么说,那人真是赵礼了?
眼见着宋仪这恍惚模样,卫起颇瞧她不起:“两年了,本以为你有些长进,成大事者,能屈能伸,你在宫中都好好的,怎的一说到这毫不相干的臭小子反倒动起恻隐之心来?”
宋仪的恻隐之心,其实从来都没死过。
她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卫起的质问,因为她也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其实毫无意义。
沉默着没说话,宋仪也似乎没力气说话。
卫起脸上那略微带着几分轻松的表情,终于还是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与冰冷,甚至是冷酷。
“有力气动恻隐之心,当也有力气去玩玩了。若我没记错,你还没从书院之中结业吧?”
书院结业?这不都是三年之前的事情了吗?
宋仪微微回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
“如今你也不用结业。锦儿现也在书院之中,还没到结业的时候。而你,乃是陈子棠先生的弟子,才华天下公认,去当个女先生该没问题……”
卫起说得轻描淡写,宋仪却是惊讶地挑了眉:卫起到底是怎么想的?有这样坑自家妹子的吗?
她怀疑卫起有些不对劲儿,于是小心翼翼提醒:“王爷,属下……与昭华郡主有仇……”
卫起淡淡回一句:“本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