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女人上路:车轮印制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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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喀什一塔什库尔干一喀什(1)

帕米尔高原雄伟的雪山,深遽的湖泊,绚烂的塔吉克人,浓烈的高原阳光,再次勾起对自然的向往。

屈指算来已经从北京跑出来将近6000公里了,于是找个修理厂去换三滤,工人们也是维族,好多蓝眼睛围着观看,一来没见过这样自动挡的213一一当地对切诺基的称呼,二来没见过居然还是女人开过来的。

喀什的面孔

大约有两年了,每天伴随我八梦的,常常是斯文赫定的那本《我的探险生涯》。他每一次的亚洲腹地探险的起点都是喀什噶尔,这个充满了神秘的西域之地。斯文·赫定发现丹丹乌里克古城、尼雅古城、楼兰古城,在他有生之年,亲眼目睹了罗布泊的漂移,从而揭开了罗布泊之谜,穿越西藏“尚未勘察”的空白地带,找到印度河源头,将喜马拉雅山安置在地图上,这一系列的壮举,无一不是从这南疆的明珠喀什噶尔开始。每当想到新疆,都会使我想到赫定,想到喀什噶尔。

事实上,这次新疆之旅,包括后来要去的额济纳旗,很大的部分是在重复赫定曾经的路途,然而,我们毕竟无法与探险家相比,我们有先进的汽车,沿途可以加油补给,而探险家曾经的路却要艰辛得多。

在赫定的书中,喀什噶尔是个丰饶富足之地,旅行家的中转站,探险家在这里带上一切探险需要的物资:食品、水、骆驼、羊、金钱,以及维族的随从们,开始他一次次亚洲腹地的冒险。多少个晚上,我在这撩人的探险中入梦,梦想着那个探险的时代再次来临。

很多年来,喀什都是南疆的中心,这个古老的城市,始终保持着他朴实的维族特色,在我们这些人眼里,这里才是真正的新疆,从这里,似乎能够窥见更遥远的西域,那神秘的天方夜谭的世界的一角。

回味着阿图什无花果的清甜和乡村巴扎上烤包子的浓香,我们终于来到了喀什,这个真正的南疆的中心,并不是想象中的样子,看上去喀什和其他城市似乎没有很大区别,除了,除了,除了……

照着旅行指南找了很久,又问了很多人,终于来到色满宾馆那漂亮的院子里。绘满花纹的长廊下,漂亮的维族姑娘来来往往在忙碌,很多欧洲面孔混杂其中,我们两个汉人一下子找到了身在异乡的感觉。

好象要特意奖赏一下自己,我们挑了150元一间的民族房,用风声的话叫老巴依的家,木制雕花大床,浅蓝色的墙面,满墙满顶的石膏花饰,还有繁花似锦的纯羊毛地毯,为什么要去住那和内地任何一个旅馆房问一样的房间呢?当一回天方夜谭里的公主不是更好吗?兴奋之余我跟随《壁虎漫步》的音乐模仿哈韩舞蹈,把风声笑得躺在床上起不来。

喀什真正的面孔在哪里?我们开始在艾提尕尔清真寺附近寻找,是那拥挤的巴扎吗?是那散发着香气的炸鱼摊吗?还是那老旧的街道……

艾提尕尔清真寺比想象的要小,也在意料之中,黄色的外墙显得很幽雅,广场上坐满了形形色色的维族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穷的、富的,都在这里停留和穿行。

当地的摄影师在给穿着象阿凡提的老者摆拍,在南疆也难以见到穿袷袢、靴子,戴头巾的传统打扮,只要是这样的人我们统称之为阿凡提,也有戴着厚厚的面纱,穿着绣花的阿拉伯式长袍的女人,老年的妇女多戴一种棕色棉线钩织的面罩,而年轻些的女人则戴不透明的面纱,和她们的袍子配套,最起码也要戴上头巾,连BB女也不例外。

那热闹的食物巴扎后面,还有旧旧的手工铜器店子,一个老工匠在修铜壶,几个老哥儿们围在旁边,旧旧的铜壶上,错着细密的花纹,简直不是人能做出来的精彩,老T匠在给它做一个盖子,连底座好象也是重新做过的,它的主人,一位更上年纪的老人笑着说:你看,一千年的东西了,盖子、底座都坏了,要修啊。

街边的小店里,女店主在绣台布,玫瑰花的图案,就在这光阴里点点滴滴地流到白色的布上面,她只是不经意的抬抬头,不过是因为阳光刚刚被云彩遮住罢了;有人在路边摆个床,床上一张小桌,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喝茶聊天了,好象他生来就是如此,可以一直到老甚至到死也会如此似的;街道里有不少小清真寺,很多阿凡提就聚在那里闲聊,而女人们和孩子们则是聚在各自的门口,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裙,戴着更好看的头巾,孩子们都有着大大的眼睛和超长超翘,气死模特的眼睫毛,还有纯净如水的笑颜;小学徒就在街边上敲打着铜片、铜锅、铜勺、铜盘就叮叮当当的出世了;手艺好一点的,就埋头在铜壶上刻花,恍然间似乎就是3年前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丽江的小天台上,一个长发少年也是这样埋头刻着大盘子,有时会抬头笑笑,笑容自然就融化在那阳光里……

不,这里是喀什:那堆得高高的,是香脆好吃的馕,比起北京的馕不知要好吃多少倍,弱女子如我,强女子如风声,都能空口吃下一个刚出馕坑的馕去;地上堆成山的是西瓜,凭风声那象维族洋岗子的大眼睛、长睫毛、白皮肤、花头巾和洋泾浜的维语,很容易和卖瓜的老汉以及周围众老汉大妈打成一片;老人们在木雕花装饰的回廊上闲坐喝茶,明明象咖啡厅的小楼,却挂着三种行业管理处的牌子,让人觉得这管理不过是个玩笑而已,任何事情和生活本身相比,都微不足道。

当喀什噶尔在字里行间跳动着时,可望而不可及的他是那么神秘而充满诱惑,而当这一切近在眼前,反而让我憧憬的翅膀失去了飞翔的能力,不过,眼前的喀什噶尔是欢快而轻松的,当我们两个汉族“洋岗子”开着车在街上晃荡的时候,引来的无疑是新鲜艳羡的目光,英俊潇洒的维族武警军官为我们指路,并且亲自驾摩托车带我们到最后的岔口,特意下车走到车窗边,告诉我们:往那边直直地下去,就是香妃墓了。

来喀什不去香妃墓似乎对于汉人是说不过去的,其实也知道那不过是一个维族望族的家族坟墓,对香妃来说,不过是个衣冠冢,其实,那一片都是麻扎,就是维族人的墓地,透过香妃墓围墙的镂空花砖,就能看见形态奇异的维族麻扎。香妃墓的门口有个清丽可人的礼拜堂,鸽子们在花砖柱子的柱头上聊天:

咕……你在干什么,亲爱的?

咕……我没干什么,亲爱的。

咕……你旁边那家伙是谁,亲爱的?

咕……就是那个喜欢我的家伙啊,亲爱的。

香妃墓外墙上的花砖很漂亮,蓝色手绘的瓷片、花纹几乎都不重样,自此我梦中的香妃墓就被一块块美丽的蓝色取代。

在香妃墓,我们买到了和田出的丝绸,而且还找到一种好吃的。

那个40多岁的维族男人是陪着一些东北的客人来的,我们在不大的香妃墓园里几次相遇,越来越多的照面使得路人也变成了朋友,大家见面竟然都热烈地招呼起来,当我们在乐器店里看那些精致的木片镶嵌花纹的时候,他正从人家的后院出来,我们再次招呼,他把我们拉到阳光灿烂的后院,院子里架着一口大柴锅,几个工作人员正围着锅吃午饭呢,他指着锅里的煮肉说:“这个汤很好的,你们吃点吧,我刚吃过。”我们又惊又喜,有点不知所措,他和那些人说了些维语,那些人立刻盛了汤和肉给我们,我们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连忙说:一碗就好,一碗就好了。他又热情地说:这个在巴扎上也能买到的,叫做缸子肉的就是。吃吧,我也不认识他们的。说完就带上他的客人走了。

我们就在人家的院子里白吃过肉白喝过汤,汤很鲜美,肉很香,完全没有任何腥膻味儿,吃完当然还想再吃,只是不好意思再要,谢过了走掉,原来维族人是这么热情的啊。

从香妃墓园出来回城就路过大巴扎,只是不是周末,不那么热闹,我们在一大排排档餐厅里找了个有缸子肉的,一个老妈妈在张罗,几个维族女人也在吃,我们和她们同坐在一张大木头桌上,也依样要了两份一一两个缸子肉,两个馕,肉是盛在白搪瓷的茶缸里,一大块羊肉和一缸子汤,放在土灶台上煨着,外表看着油渍麻花的,但是里面很干净。

吃缸子肉要有个碗,把汤先倒出来,用馕蘸着汤边吃边喝,馕很脆很香,吃过馕,才把肉啃掉,齿颊留香,再舔舔手指头,这个是我个人的喜好。对面三个也吃这些的维族女人很快乐地看着我们吃,我们也很快乐地看着她们吃,谁也不说话,因为谁说的对方也听不懂,简直比在外国还难,外国还能说个英语,在这里,就剩笑容可以交流了,可是笑容好象比任何语言都让我们贴近,还有缸子肉,吃着它就好象和维族人一样了。

邻居家的小伙子在拉面,手艺不错,人有点腼腆,在北京让我唯一能下肚的丽条类食品就是新疆的过油肉拌面,筋斗的面条虽然粗细不均却好吃得很,不过这边北京没有的好吃的太多了,过油肉拌面这样的饭还是留到在北京回忆时吃吧,至少,它的味道是非常地道的。店里一个男人,可能是大妈的巴郎子,边看电视边用报纸卷起了莫合炯,点着,香喷喷的烟飘过来,是地道的南疆的味儿。

这个国际大巴扎已经和过去的盛况不能相比了,连旅游团的老外都在周五赶到和田去看和田的大巴扎,更加原汁原味,巴扎里人不太多,一行行的摊档分成几个部分,卖布料和头巾的,占了非常大的面积,做个维族女人真好,能公然穿鲜艳的蕾丝衣裙戴漂亮的头巾,每天一条,不重样儿,也不用考虑是否时髦,尽情地奢华也没人笑话。卖小花帽的也不少,兼卖皮帽子,看中一顶里外都是长长的白羊毛皮的帽子,好象一顶白色的假发一般,看似普通,其实戴起来很前卫。价钱嘛,卖帽子的巴郎子说120元,我们暂且不买,去其他摊档上看,假装不在意,要知道维族人天生都是天才的生意人,要被他们看穿就跑不掉了。看了一圈,再回来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巴郎子边聊天边砍价,讲到80了,巴郎子说走了嘴,说60吧,正是心里想好的成交价,马上揪住他这句话了,他边包帽子边说:你们真是厉害啊。

杏干、巴旦木、葡萄干、核桃、薄皮核桃、杏脯,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于果,我要吃,我要买,风声不让,她象大人管孩子一样看着我,非要到乌鲁木齐才下手,我一再坚持下,买了一些透明的杏脯作为未来日子里的零食,卖干果的男人们把带核的杏干放入麻袋,两个人一袋,各执一头,反复拉动,杏干在袋子里往复运动,然后把杏干倒人萝筛,筛掉运动中掉下的尘土,如是若干次,杏干就干净多了。他们做这个的时候象是在玩,玩着玩着就把事做了,我也想这样,做个简单的人,干简单的事,过个简单的日子。

有一条街上都是首饰店,金的银的,明晃晃的,想买一副维族风格的耳环,可是金的要好多钱,说服自己反正买了回去也不会戴的,旁边的牙科诊所挂着彩色的面颊解剖图,而且分男女,难道男女的牙齿分布是不一样的?不知道!

我无法象赫定那样去探险,我只能在喀什享受一下,和库车的清真寺不一样,喀什的艾提尕尔清真寺是可以照相的,只要不是礼拜的时候,礼拜的时候,女性还是不能进,清真寺很大,据说能容纳若干千人同时做礼拜,每天5次,礼拜时间,连很多小生意人都关了店铺,穿了干净整齐的衣服去礼拜,主麻目的时候,连门口广场上都是礼拜的人们,但是没有妇女的份。清真寺门口很多小孩在玩耍,坐在那里等着礼拜结束时就用数码相机跟他们玩游戏,每个孩子都喜欢看到自己被拍下来的样子,一个个轮流站在我面前,照了一个,再照一个,还要把妹妹拉过来照,又把小伙伴拉过来照,你和他照一个,他和她再来一个,如果能当场打印出来的话,一定让他们更加高兴了。

所有的维族人都会对相机报以热情的笑容,最多避开一下表示不想照,那也不过是百分之一而已,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凝固自己的笑容,让你从容拍到满意为止,这真是个热情而且大方的民族,在清真寺对面的巴扎上和一大群维族男人一起享用美味清甜的无花果是一件必做的事,那黄绿色的果子是要当天摘下,当天出售,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当场吃掉,不吃这鲜果真是傻瓜,用新鲜的无花果叶子托着,已经拍扁了,吃完手上粘粘的,最后还要舔一舔那剩余的清香味才算结束,吃无花果的时候,一个会汉语的维族男人和我们聊天,并将一个疑似小偷的巴郎子轰开。可这是我们在新疆境内唯一一次可能遭遇疑似小偷,而实际上,什么也没损失过,喀什噶尔,给了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汉族洋岗子他最热情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