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沐拿着三朵玫瑰花，心里喜滋滋的。她回忆起自己收到异性的第一朵花也是黎亦宸送的，那时还在初中，她痴迷画画，鲜少和黎亦宸出去玩，有次无意中看到黎亦宸在花园给花浇水，当时她还想，他这么个大男生竟然种花，打算下次见面好好嘲笑他一番，可一来二去这件事就给忘了。直到她生日，黎亦宸捧着花盆送到她面前，那是一株漂亮的月季花，粉艳艳的花瓣，绽开的花蕊，犹如她那时无比欢乐的心情。一个男生送女生花还能代表什么呢？她期待着他对她表白，可不久后知道，原来他不仅给她送了，也给旁边的邻居都送了，梦幻的泡沫瞬间破灭，无情的事实证明一切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
可这次是玫瑰花，她不愿再想过去的回忆，只要享受现在的喜悦。她不敢笑得太明显，怕被黎亦宸调笑，连那点儿幻想都消失了，于是赶忙走到升降机前面玩起来。大约谁也想不到性格腼腆的她喜欢这种刺激极限游戏，除了自小了解她的黎亦宸。以前来游乐场玩不是一大帮朋友，就是一对对情侣，一个人太扎眼，她就很少去了，所以这次黎亦宸叫她来，久违的她实在是难掩兴奋，就算等的时间长了些，也痛痛快快玩了好多的刺激游戏。
终于在玩完了一个大转轮后，黎亦宸拉着她坐下，“不行了，歇会儿。”
她去买了两瓶水，递给他，“那过一会儿再玩过山车，我听说这家过山车轨道角度特别好，排队的人可多了！”戚沐兴奋地朝他说，眼睛看着远处的轨道直发光。
黎亦宸喝口水，滋润一下自己喊哑的嗓子，心想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累。他看到桌上的玫瑰，嘴角露出笑意，“难为这花还没散，我可是都快散架了。”
“你这么没用啊。”戚沐总算找到压制他的机会，丝毫不放过。
黎亦宸哪能受这样的蔑视，男性的自尊一下子上来，他站起来说：“走！大爷我怕过什么，一会儿你别怕得尖叫！”
“我那是兴奋的，可不像你。”
结果到地方戚沐就后悔说这话了，黎亦宸站在鬼屋前用眼睛横她，“走啊，女侠。”
“我……我我……”女孩子没有不怕这种东西的，她连忙想拒绝。
黎亦宸继续激她，“你不是最行吗？来！”说着就去交钱，挥着手朝她坏笑。
戚沐脾性也一下子上来，想着勇敢一把，等出来继续嘲笑黎亦宸，就大步往前走进去了，果然，里面黑洞洞的，身后有人把手机打开，光都照不到多远。
一起进去的还有一堆人，大约是一群朋友一起来玩的，有男生使坏，突然嗷呜大叫一声，后面果然响起女生的尖叫声和男生的哄笑声，戚沐也被那突然的一声吓得直哆嗦，又靠近黎亦宸几分，谁知下一秒，右手一热，被牵住了手。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原本恐惧的心情瞬间被另一种情绪盖过，心跳轰鸣，她都怕被黎亦宸听到。她一点儿不敢动手指，怕他把手松开，两人走了一会儿，戚沐感觉到那热烫的触感一直绕着自己冰凉的五指，贴合的温度特别舒服。
虽然知道看不到他的脸，她还是抬起头仔细地望，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会像自己一样脸红发热吗？
谁料旁边突然冒出一具发着绿光的骷髅骨架，配合音乐开始手舞足蹈，戚沐尖叫一声，缩回手马上蹲下身捂住耳朵，身后的一群男男女女也吓到了，嗷嗷喊出去出去，簇拥着全往前跑。
于是等戚沐冷静下来时，走道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黎……黎亦宸？”她站起来小声喊。
没有任何回应，走道里安静无声，无一丝光亮，死寂般沉默。
她怕了，想着打电话，一摸身旁才想起手机在包里，可是因为自己玩得太兴奋，包就给黎亦宸拿了。
戚沐打了一个寒战，只有暗淡光线的走道里，她把手伸到眼前都看不到，鼓起勇气再喊了一声黎亦宸，连个回音都没有。她不敢往前走，怕那个骷髅再冒出来，这次可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她感觉一阵眩晕，又蹲下身子，用手抱住自己，只能等黎亦宸来找她。寂静中，她闻到一丝淡淡的花香，于是摸索着把玫瑰花放到自己鼻子下面，借此麻痹自己紧绷的神经。
黎亦宸、黎亦宸、黎亦宸。
你快点儿来啊。
咔嗒——轻轻一声脆响，戚沐的心脏猛地一阵急跳。
她战战兢兢地低下头，死死握住手里的玫瑰。
是什么？
她很怕，脑子很乱，心脏急促地跳动，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咔嗒——声音走到她旁边，她呼吸更加急促，片刻，一只手落在她身上，“你还好吗？”
“啊——啊——”紧绷的神经啪一声挣断，惊恐到极点之后只剩下尖叫，连语言都组织不起来。
那人抓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小姐你冷静点儿，别怕，我是人，小姐——”
突然有光线照到她脸上，那人愣了，“戚沐？”
“啊——放开我——”她死命挣扎，根本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那人突然把她抱在怀里，死死地扣住，一边按住她一边在她耳边喊：“戚沐，是我，我是凌嘉禾！戚沐！”
听到自己名字的她终于停下挣扎，颤抖着声音问：“什么？”
凌嘉禾把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把光线照向自己，笑了笑，“是我。”边说边微微眨了一下眼睛。
戚沐看了几秒终于确定是他，小心翼翼地问：“凌……凌老师？”
“嗯。”他应一声表示确定，刚要开口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戚沐却紧紧地抱住了他，力道之大让他想起那些溺水之人的求生意志，无论是什么都抓住不放手，只余眼前的求生希望。过一会儿他感觉到胸口有一点点湿热，怀里的人也不住地颤抖，他知道她是真怕了，便轻拍她的背安慰道：“现在没事了，别怕，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戚沐渐渐冷静下来，挣了一下身子，从他怀里退出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的纷乱终于安定下来，借着凌嘉禾手机的灯，她能看清他的轮廓，回他道：“嗯。”
明明是自己提出离开，可戚沐从他怀里抽出时，他仍是感觉到自己怅然若失的失意感，不过他清楚戚沐现在情绪不稳，否则哪里会这样主动。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当她离开时，他敏锐地嗅到一丝淡淡的芳香，他紧了紧拳头，离她远了些，也庆幸现在四周一片黑暗，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凌嘉禾不愿乘人之危，何况戚沐现在的状态还没有恢复，便继续道：“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也别怕，有我在呢。”
“好。”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小心谨慎地跟在凌嘉禾身后，这次她把耳朵堵住，也不看刚刚出现骷髅的方向，果然另一边又出现绿光，那个骷髅出来了，等到耳边没有古怪音乐后，她才放开堵住耳朵的手。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骷髅上，再抬头发现凌嘉禾已经在三四步远外了，她赶忙快走几步。
这时凌嘉禾也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了一眼，果然戚沐的神情紧张又惊恐，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唯一的希望，他的心顿时软下来，伸出手道：“我牵着你吧，要是你看到什么吓跑走散了就糟糕了。”
要是平时戚沐肯定会拒绝，可现在她被吓得六神无主，想都不想马上点头，把右手的花放到左手里，把手放到他的手心里。她刚才一动凌嘉禾才看到她手里的花，原来刚刚不是错觉，按照她惊恐的程度，料想她也不会自己来这种地方。可为什么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她没遇见他，她该怎么办？
黑暗中的凌嘉禾蹙起眉，略有薄怒。他待人一向体贴和气，这样从心底升腾出的直接怒意还是第一次。
凌嘉禾带着她继续走，不一会儿从旁边突然出现一只血红的手搭在凌嘉禾肩上，戚沐在身后看到大叫一声，想要退着身子往后跑，刚要动作手就被紧紧地攥住。凌嘉禾把那只血手从自己肩头上推开，声音十分淡定道：“别怕，继续往前走，见到什么也当没看见就好。”
“你……你不怕吗？”她颤着声音问。
“怕？”他还抖了抖那只手，“这都是假的，橡胶做的，你来摸摸就知道了。”
戚沐哪有那个胆子，死命摇头。
黑暗里他轻笑一声，连精神高度紧张的她，都听出里面的愉悦，她有些不高兴，习惯性地想缠手指，结果一动才想起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掌心里，她不说话又往外拽手，凌嘉禾知道她不高兴了，想了想说：“其实怕也是正常的，女孩子应该都怕这个的。”
她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身边的人都不怕吗？”
“嗯，不止不怕，还很喜欢。我这次就是陪她来的，我还在付钱她就进去了，我为了找她才和工作人员协商进来的，不然我要是等下一波，十分钟后肯定找不到她了。”他边说边拉着她继续往外走。
戚沐听完明白过来，原来他是陪其他人来的，心底对自己刚刚的别扭情绪狠狠谴责了一下，可还没谴责完又被身边叽里呱啦的阴森音乐吓出了魂。
可能是出了故障还是怎的，这次音乐一直反复响，凌嘉禾感觉到她又在发抖，便提议道：“要不说说话吧。”
“好、好。”
“你和谁来的？”
“黎……一个朋友。”
“那他不知道你这么怕吧，否则也不会和你玩这个。”
他不止知道，而且太了解了，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可能吧。”
凌嘉禾提议说话本来就是想让戚沐多说说什么，否则精神总是紧张想着其他，可这么一问一答显然效果不明显，于是他换了战术，用事实打消她的恐惧心理，“其实这些音乐和东西，都是利用出其不意的方法，用视觉和听觉扰乱你的意识，你只要精神集中就不会被吓到了。”
“其实……我不是怕这些。”戚沐说。
这有些出乎凌嘉禾的意料，忙竖起耳朵开始认真听。
“我是怕黑。”戚沐清了清嗓子，倾诉欲突然而至，“你说的我明白，只是音乐一配上，我就更害怕了。”
“我在小学的时候有次病了，在自己房间里睡觉，醒来的时候都晚上了，灯也打不开，屋里黑漆漆的。我就去找我爸妈，转了一圈才发现家里谁也没有，我那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世界上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害怕极了。我想出去，可门也打不开，我又哭又喊，就是没人给我开门。那时周围黑洞洞的，平时熟悉的家里都觉得害怕，从那时开始我就怕黑了。”
凌嘉禾听完竟然一时语塞，不知应该做什么，想要安慰却踌躇，心里正挣扎间，就听戚沐继续道：“后来直到半夜我爸回来，打开门发现靠在门口睡着的我。我醒了之后我妈跟我说，昨晚他们去亲戚家吃饭，我病着就没带我，谁知道楼里会停电。”戚沐还记得她妈说这话时边笑边训斥，笑她怕成那样，又训她不好好在床上待着病又加重。当时她没回她，只是侧过脸沉默，眼角缓缓流出两行泪，谁也没看到。
没有人能体会她当时有多怕，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苦无助是多么恐惧，也是在那一天之后，本来开朗的她性格渐渐变得沉默安静。
走道不长，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强烈的白光，凌嘉禾领着她出去，戚沐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完全镇定下来，这时她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牢牢地握着，掌心黏腻，有自己的冷汗和泪水。她不好意思地挣了挣，凌嘉禾也顺势松开。
在阳光下，凌嘉禾看到戚沐穿着漂亮的裙子，头发妆容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只是脸色极白，仍透着惊惶不安的神情，他弯下腰笑着说：“已经没事了，都走过来了。”
一语双关。
戚沐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是啊，都走过来了。
人就是这样，无论生活再难再苦，都会一步一步地坚持走下去，有时回头看看自己过去的脚印，还会展颜一笑对自己说：过去那么苦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难得倒自己的。
她巡视一下人群，并没有发现黎亦宸，同时凌嘉禾也缓过神，看了看周围，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疑惑的眼神，商量了一下便朝入口处走去。
果然那里聚了一大堆人，其中有个人被几个人包围着，挡在门口。
“我说了我朋友在里面就在里面，她根本就没出来！”
老板又叫了一个员工过来挡在门口，抱臂说：“没到时间谁也不准进。”
“我今天还非进不可了！”刚要往前冲就被拦住，一个女人拉住他的胳膊，“你别冲动，要不我们再去后门看看，说不定她已经出来了。”
那女人声音轻轻柔柔的，在远处只能看到一个侧脸，面容柔美精致，像是盛夏里绽放的芍药，明媚娇艳透出淡淡的香气。
戚沐愣了一下之后，拨开人群走上前，“黎亦宸……”
黎亦宸转过身，看到脸上犹带泪痕的戚沐和站在她身旁的凌嘉禾，本来庆幸激动的表情瞬间退却，冷冷地看着他们。
而站在旁边的女人看到戚沐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娇媚的脸上挂着浅笑，“戚沐，好久不见了。”
戚沐面无表情地伸手回握，“是啊，梅伊。”
梅伊是谁？
漂亮明艳的美人，学校公认的校花，戚沐的高中同学，可对她而言，这些都不算什么，她在意的，是她的另一个身份。
黎亦宸的前女友。
波浪的长发，精致描绘的妆容，身上散发着淡雅清新的香水味，贴身短裙，十厘米以上的高跟鞋，这就是永远完美的梅伊。
她们两个虽然是同学，却几乎没有交集，梅伊人气高，朋友多，如果打个比方，梅伊是受人欢迎的网游，戚沐就是无人问津的单机游戏。
有一天梅伊突然找她，问她男生都喜欢什么，总在哪儿玩，当时戚沐很奇怪，但她唯一所知的就是黎亦宸，于是便胡乱说了些，谁料某一天放学，她在等黎亦宸的时候，就看到梅伊站在黎亦宸身边。可能是性格原因，戚沐认为如果一个人是带着目的和你交往，那这个人也不值得深交。从此梅伊对她主动示好，她也冷淡拒绝，即使当时全班开始排斥她，她也不改对梅伊的态度。
可谁能料到之后的事情呢。
高二下半学期的某天，黎亦宸兴冲冲地跑过来跟她说：“气球，我有女朋友了，是你们班的梅伊。”
当时她听到之后是怎么回的，对了，她说：“哦，挺好。”
黎亦宸追问：“真的好？”
她笑着反问：“不好吗？”
他沉着脸，反复说：“好！好！”
黎亦宸走后，戚沐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淌到心里，真冷。
那天她没有和他一起回家，哪怕是小时候她不敢回家那次，最后都是黎亦宸找到她，两人一起回去的。可就在他宣布有女友的那天，他们同时忽视了这个默契。
当天晚上她像小时候那次一样睡不着，因为她终于体会到了心痛如绞的滋味。
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女孩儿，抱住凌嘉禾的手臂，仰着头脆生生喊了一句：“小表叔。”
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清秀漂亮，头上扎了一个团子头，头绳在阳光下闪着光，她正噘着嘴不高兴地朝凌嘉禾抱怨：“小表叔你也真是的，那么慢，我在门口等你好久都不出来，不过我也理解啦。”说着探出头朝戚沐笑嘻嘻地说：“这是我未来的小表婶吧。”
说着走到戚沐面前，把她的手从梅伊手里解救出来，握住上下摇，“我叫许橙，橙色的橙，你叫我橙橙吧。”
戚沐从她那句小表婶就呆愣了，不知道是要先解释她不是什么小表婶，还是先自我介绍，下意识地看向凌嘉禾寻求帮助。
凌嘉禾接收到视线，轻笑一声，拉住许橙的胳膊，微斥道：“别瞎说，这是我班上的学员，叫戚沐。”他转头对戚沐说：“这是我侄女，已经无礼地自我介绍过了。”
“谁无礼了，我那是热情好吗。”她转转眼睛，“再说，我可是看着你俩牵着手从鬼屋出来的，还不承认，哼！”
听到这话，梅伊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了几秒，微妙地笑了笑。
而黎亦宸听到之后，脸黑得更严重了。
鬼屋的老板突然叫嚣一样喊：“怎么，人找到了吧！啊！”
黎亦宸正一肚子火，冷笑一声朝那老板走去。
戚沐太了解他这个表情了，马上跑上去拉住他的手，劝说道：“我去和老板说吧，我也没出事，算了吧。”
黎亦宸低头盯着她，抬起手蓦地擦了擦她的脸，“你哭了。”
“没事。”她朝他笑了笑，伸出手指戳到他的眉心，再一次抚平那里的细小褶皱，“我不是好好的嘛，今天我生日，什么都得听我的。”
黎亦宸叹口气，把那根手指握在手心，“好吧，听你的。”
“那我去和老板说说。”
黎亦宸无奈地点点头。
戚沐张张嘴，正要说什么，不过却突然被打断了。
“我和你一起吧。”梅伊走近他们，脸上挂着妩媚的笑，“两个女生去他们也不会太过分。”
戚沐点头答应，那些要对黎亦宸解释的话也缩了回去。
戚沐和梅伊去跟老板解释，黎亦宸这边走向凌嘉禾，凌嘉禾低头朝许橙道：“橙橙，去给我买瓶水。”
许橙看到黎亦宸和戚沐的互动，再看黎亦宸往这边走就明白情况了，她比了个军姿，“是，表叔！”而后又压低声音轻声说：“加油！”
这鬼精灵！凌嘉禾看着许橙一溜烟儿地钻进人群，嘴角微弯。
黎亦宸很快走到他面前，“又见面了。”
凌嘉禾轻点头，表情自然，却没有笑。
黎亦宸走到他身旁和他并排站着，看着不远处戚沐的身影，静默了一会儿说：“她挺好的是吧，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还要去解释。”
凌嘉禾自然清楚他的话，应了一声说：“是啊，不然你也不会喜欢她。”
黎亦宸闻言侧过头盯着他，过会儿再转过来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第一次在戚沐家见面时，黎亦宸那副挑衅一样的架势，就是在说“我是最了解戚沐的人”，而他不过是个外人罢了，那种姿态就像是雄狮保护自己领地怒吼时一样，很明显的提醒。
黎亦宸闻言轻笑一声，“连你都看得出来，可我在她身边那么久她都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是不敢确认吧，凌嘉禾低垂眼眸，把手伸到兜里，摸着那串珠链。
“不过说起来我也迟钝，我是初中时才知道的。”黎亦宸吐口气，“我和她一起长大，上学回家都一起走，上了初中后男女意识多了些，你也明白，男人嘛，有时候也很碎嘴。”他瞟凌嘉禾一眼，“有天我就没和她一起回家，她傻得在学校门口等到天黑，后来我去找她，发现她正被一群高年级的人围住，我疯了一样扑上去和他们打起来，最后我赢了。”他勾着眼神，朝凌嘉禾邪笑，“我从那时知道我要永远保护她，她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凌嘉禾把手抽出来，朝黎亦宸露出一个笑容，“可你今天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这就是你的保护？我可不觉得你能保护她。”
“那也不关你的事！”黎亦宸怒视着凌嘉禾，“我警告你，离她远点儿。”
“你已经认为我是威胁了？”凌嘉禾莞尔，“那我可以再加把劲了。”
“你——”黎亦宸伸手拽住凌嘉禾的领子，刚要动手身边却传来戚沐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黎亦宸一看，果然戚沐和梅伊站在眼前，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算计我！”
“来而不往非礼也。”
黎亦宸真想一拳头下去打碎这男人伪善的笑容，可戚沐就在面前，他不得不顾及，只好泄气地松开手，“没事，他说他衣服质量不错，让我试试能不能撕开。”
啊？戚沐听了这个解释差点儿掉下巴。
“走吧。”黎亦宸拉戚沐的胳膊，“不是要玩云霄飞车嘛，排队晚了就玩不到了。”
“哎？”黎亦宸边说边拉她走，戚沐本想和凌嘉禾好好道谢，可明显他和黎亦宸似乎发生了什么，又不愿她知道。
她一边被黎亦宸拽着强迫往前走，一边又回头看凌嘉禾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她还是被他拉走，什么也没和凌嘉禾说。
梅伊也跟在两人身后，“你们要去哪儿啊？”
“去玩云霄飞车，你要玩吗？”戚沐语气平淡。
梅伊听到之后神色一僵，她这样的打扮哪里适合玩那种极限游戏，不然她花了大把银子弄的发型不是全乱了，于是她笑着说：“我不敢玩那个呢，没想到戚沐你喜欢。”
“嗯，那你不玩也不用和我们排队了吧，要等挺久的。”戚沐说。
“没事，我可以和你们聊天啊。”
“不用了吧。”这次是黎亦宸开口，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不玩也不用非得和我们一起等。”想了想又说：“今天太阳挺大的，天也热，改日叙旧吧。”
梅伊一看太阳，自己又没带遮阳伞，便笑着说：“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三人告别，梅伊摇晃着妖娆的腰肢慢慢离开，蓦地像是想起什么，身影停顿，转过身对黎亦宸说：“阿黎，下周见哦。”这时有清风拂过，撩起她鬓间的长发，有股香气淡淡吹过来，撩人心弦。
黎亦宸皱眉，对她点头。
戚沐望着梅伊的背影出了神，这股香气似乎有点儿熟悉。
黎亦宸也没注意她发愣，拉着她去排队。
两人排队，气氛明显不如之前，这时戚沐总算想起讨伐黎亦宸，猛力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惹得陷入深思的黎亦宸嗷地大叫一声，“你干吗？”
“你刚才死哪儿去了，留我一个人在鬼屋。”她控诉。
“还不是那群小鬼。”黎亦宸别开脸无奈地解释，“那个骷髅出来后你把手缩回去，过会儿有个人扑到我身上，我还以为是你，拉着人我就和他们一起往外冲，出门一看不是你，还差点儿被那姑娘的男朋友打了。我想进去，那老板非要我等十分钟和其他人一起进去，还找了好几个员工在门口堵着不让进，气死我了。”
原来是这样，戚沐拍他，“肯定是你没好好和老板说。”他那性子她太了解了，一着急什么都不顾，不然凌嘉禾都能进来，那老板为什么不放他进来。
“我那不是着急嘛。”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对了，那男的有对你怎么样吗？你怎么还哭了？”
戚沐想起自己在凌嘉禾怀里抱着哭的事情，一时害羞，咬着唇低着头不说话。
这反应被黎亦宸认为是默认，转身就走，“我找他去！”
她赶忙抓住他，“你回来，他什么都没做，是我自己吓哭了，他看我害怕就牵着我出来。”
黎亦宸自然信任戚沐，可嘴里还是哼哼，“那也肯定不安好心。”
戚沐不懂他为什么对凌嘉禾有那么大的意见，正欲开口问，不远处猛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戚沐！”
两人一起转头，看到来人，一不明疑惑，一气恼愤恨。
凌嘉禾走到距两人三四米处不再走近，现在已经四点多了，日头昏落，连光线也和煦起来，斜斜的光线落在他半边脸上，他俊朗的眉目越加温柔。他张了张嘴，问：“有看到许橙吗？”
他那个活泼的侄女，戚沐想了想，对他摇头。
“这样啊，那我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我帮你吧。”她刚走两步，就被黎亦宸拉住胳膊，她回头看他，黎亦宸侧过头，沉默抗拒。
凌嘉禾体贴一笑，“不用，她本来就爱玩，玩够了就回来找我了。”
戚沐怔怔站住，看到凌嘉禾漆黑透亮的双眸，黯然垂了下来，遮住了那双眼睛里的淡光。
“记得后天上课。”他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可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走到戚沐面前，黎亦宸依然不动，只是抓住她的胳膊，力气加了几分。要是平时戚沐肯定会疼得叫出来，可现在不知怎的，只是愣怔地看着凌嘉禾慢慢走近她，一言不发。
他从兜里拿出一串珠链，“这是你的吧。”
那是一串蓝色的猫眼石，她很喜欢这种稀奇漂亮的小饰物，自然认得是自己的。她接过来，正要说什么，却听到他道：“下次别丢了。”
这次他转身离开，再没有回头。
戚沐看着他的背影，霎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直到他们身后排队的人催促往前走，戚沐才恍然回神，她拉开黎亦宸抓在她胳膊上的手，也不理会那上面的条条红印，轻声道：“不想玩了，回去吧。”
两人静默地往外走，上了车之后黎亦宸笑着提议：“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戚沐拉下车窗，风灌进来，吹散她的发，“我想回家。”
“要不去吃韩国料理吧。”
“城东新开了一家烤肉店也不错。”
“好啦，你说去哪儿，今天我让你随便宰。”
平时的黎亦宸哪有这样好声好气，可不知怎的，戚沐偏偏不领情，只是侧过脸说：“我不饿。”
黎亦宸找了个车位把车停下，看戚沐面无表情的样子皱起眉，“怎么了你？干吗不开心？”
“没有啊。”
“你看着我。”
无奈之下，戚沐转过头看他，黎亦宸英眉深锁，可这次她没有伸出手指抚平它。
黎亦宸看到她淡漠的神情，也有点儿心虚，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承认今天我错了，我不该把你扔在那里，还没有尽快找到你，以后我们再也不玩鬼屋了。”黎亦宸看戚沐毫无反应，不禁软了口气，“好啦，气球大人，小的都承认错误了，你就大慈大悲地放过小的吧。”
往常他这么一逗她立马服软，然后笑逐颜开地说算了，可这次没有。她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猫眼石珠链，声音淡淡的，“我不是生气这个。”
“那是什么？”黎亦宸问。
是什么？
戚沐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他把自己扔在那里？还是因为梅伊的出现？抑或……凌嘉禾最后的那个眼神？
他明明想说什么，却放弃了，放弃了那句话，也放弃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她转过头看黎亦宸，她喜欢了他八年，用大学四年忘记他，可自己清楚，她还没有放弃这段感情。
她突然想开口问问他，他喜欢自己吗？
为什么有时她觉得他对自己有心意，可很快他又给自己否定的暗示，就像年少时的那盆花。她低头看手里的那三朵玫瑰花，因为自己一直小心保护，现在还完整绽放。
她鼓起勇气，终于开口：“黎亦宸——”
电话铃声突兀地在车内响起，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黎亦宸只能接起，“嗯，我知道，什么？”他斜眼看了一下戚沐，“嗯，对。”
聊了一会儿他才挂断。
“是梅伊。”他说：“两周之后我们公司要举行聚会，到时候你也得来。”
戚沐诧异一下，“梅伊？”
“啊，她刚进我们公司，和我一个小组，她方才就是通知我告诉你聚会的事。”
“这样啊。”梅伊，她对黎亦宸还没死心吗？虽然当初他们只交往了一个月，可出于同为女性的直觉和今天梅伊的表现，她明白梅伊没有放弃黎亦宸。
电光石火间，她终于想起梅伊身上的那股香水味，她在黎亦宸身上也闻到过，清清淡淡的，透着迷离的味道。
她倏地转过头看他，原来，那天晚上在角落里和他亲吻的人，是梅伊。
一想到这里，戚沐刚刚鼓起的勇气即刻消失一半多，他们交往过都分手，自己又有什么能够保证和黎亦宸一直走下去呢，何况现在他们两个似乎旧情复燃。
“怎么？”他有些诧异，“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戚沐摇头，侧过脸又不想说话了。
这时黎亦宸爆发了，他朝她喊：“就因为个游泳教练，什么破老师，你值得这么跟我较劲儿吗，他算什么啊！”
戚沐惊讶异常，她不懂为什么黎亦宸会这样想，下意识为凌嘉禾正名，“凌老师他是非常好的老师，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不就是个教游泳的吗。”他嘁一声。
戚沐看着他，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在他的记忆里，黎亦宸从来不会这样评价一个人，他从前和她说，无论是什么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就算自己及不上自己的姐姐，也有让人惊艳的闪光处。
因为他的鼓励，她一直坚持画画，无论家人的不支持，还是同学们的奚落、同行的排挤，她始终坚信自己的梦想，和他的那句话。
然而，现在的黎亦宸，在她面前鄙视一个人的职业，或者是梦想。
他们四年未见，近期的相处也如同从前一般，让她忘记了时光，她以为一切都和之前一样，而他刚刚的那番话让她幡然醒悟，原来，人都会变的。
许久得不到回应的黎亦宸终是心底不安，他碰了碰戚沐的胳膊，语气软了下来，“气球，别生气了，你就不能不去那个游泳班吗？”没有那件事，他们就不会有现在的事儿了，他也不想在她过生日时让她不高兴，只是碍于面子，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
戚沐缩了缩身子，低声说：“我不想和你吵架。”
黎亦宸泄气，“我也不想啊。”虽然他不知道戚沐为什么这么坚持上那个课，不过他知道她的心性，她一旦坚持一件事，肯定会坚持到底，不会轻易放弃，也就不提这个话题了。
“那我请你吃饭？”他的语气很是小心翼翼。
她的手机响起，是夏子桐的短信，戚沐沉默了下，说：“你送我到一个饭店那儿吧，我朋友在那儿等着我。”
“好呀，人多更热闹。”黎亦宸看她神色不再那么严肃，笑着回。
说着他启动车，过一会儿，他开到目的地，戚沐拦住他要下车的动作，笑了下，“你就别去了，女子会你有勇气参加吗？”
黎亦宸听出戚沐的语气，知道她不生气了，挑了一下眉，“我是谁啊。”
戚沐配合地说：“黎大爷。”语气虽没有之前的轻松，但也好了许多。
黎亦宸听到，高兴地笑起来，面前熟悉的微笑让戚沐恍了神，但下一秒她还是拦住他，“你真不能去，这不仅是生日宴还是别离会。我朋友要走了，你在她们放不开。”
黎亦宸一想也对，“那你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说不定聊多久呢，你还要上班，先回去吧。”
黎亦宸沉吟一声，“那好吧，回去的时候记得叫车。”
戚沐乖乖地点头。
黎亦宸眯眼摸了摸她的头发，过会儿才说：“对不起啊，气球，今天是你生日，本来应该很开心，却被我搞砸了。”他这种随意的语气才是他最真诚的态度，戚沐听出他的意思，渐渐抿起唇。
“你是不是很失望啊，送你花也是这种便宜的玫瑰花，也没摆什么蜡烛的，更没有一群朋友给你开个惊喜宴会……”
哎，等等——这场景有点儿熟悉啊。
她眨眨眼，直接问：“你……是不是看到过什么？”
黎亦宸没看她，有些别扭地回：“其实我大二的时候去你学校来着，想着给你过生日，然后……”之后他就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下去了。
高考之后，因为戚沐下定决心放弃黎亦宸，高中报考的时候故意报了离永兴市很远的省份。录取通知书下来时，第一志愿没录取她，她只能去永兴的学校，而黎亦宸去了自己报考的那个省，两人距离很远，黎亦宸大学就只回了两次家，直到提前修够了学分毕业才回到永兴市。可就算回来，他也没有主动找自己，现在竟然听到他说在大二的时候来过自己的学校，戚沐不是不震惊。
她努力回忆大二生日的事情，猝然想起那时雷厦疯狂追求她，她生日那天他叫了一群朋友，在她寝室楼下用蜡烛摆了一个心形，手捧着玫瑰在楼下大声表白。以她沉静腼腆的性格哪里会喜欢这样张扬的风格，何况她本来就不喜欢雷厦，于是在寝室躲了一晚上都不回应。第二天寝室楼他们系的女生都用责怪的眼神看她，甚至有正义感颇盛的人找上门来说她冷血。
就在那个她烦躁不安的晚上，黎亦宸来找她了？
她要是知道，她肯定会下去！
然往日不可追，戚沐叹口气，“你那天来时看到了？其实我才不喜欢那种东西呢，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过得多难受，我寝室的朋友都劝我要不要下去。”
她说这话黎亦宸一下就蒙了，“那不是你男朋友给你准备的惊喜？”
“什么惊喜啊。”戚沐无语，“我才不喜欢那种惊喜，而且那不是我的男朋友，姐姐我到现在初恋还滞留着呢。”
“啊？”黎亦宸听完就开始哈哈大笑，笑完又说：“早知道我就跟着喊了，到时候带你一走多拉风啊。”
戚沐斜眼，真想抽他。
“那天你干吗不通知我？”戚沐问。
黎亦宸没回，他总不能说当时打击太大，听到是戚沐的名字，又和路人确认是她之后就泄气离开了吧，多伤自尊心啊。
还好戚沐的手机响起，她没再继续追问，“我朋友催我，我先进去了。”
黎亦宸点头。
她朝他笑了笑，下车离开。
过了一会儿，又折回来，敲了敲黎亦宸的车窗，他按下车窗之后，戚沐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指戳他的眉心，这次的笑容开朗了许多，“不要再皱眉了啊。”这句话说完之后她就转身走了。
黎亦宸愣神，过会儿用单手捂住脸，试图压住脸上炙热的温度，刚刚戚沐弯腰时看到的……果然，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戚沐进了饭馆，到二楼找到了夏子桐和莫想想。
“哎哟寿星来了，快坐。”莫想想招呼她。
戚沐坐下之后，三个人点了几个菜，开始聊天，莫想想看到戚沐放在桌上的玫瑰花，调侃她道：“这谁送的啊？积木你终于老树开花了？”
“就是……我朋友送的。”
夏子桐看戚沐支支吾吾的样子，大胆猜测了一下，“不会是你暗恋的那个竹马送的吧？”
戚沐默认了。
夏子桐一看她这个反应皱了眉，“要我说，积木你还是慎重点儿。”夏子桐继续道：“这人吊你这么多年，突然送你花，太奇怪了，我看你好像也是刚约会完来的吧，也是和那竹马？”
戚沐点点头。
“小夏你怎么知道的啊，太神了你。”莫想想对夏子桐顶礼膜拜。
“笨，你什么时候看到积木见我们又打扮又换新衣服的，哪次不是穿个短袖短裤来的，这都看不出来，笨死你算了。”说完莫想想，她转过头和戚沐说：“要我说这男的挺没诚意的，送玫瑰还送三朵，太小气了吧。”
“是我让他买三朵的。”戚沐解释道。
“那也不行啊，你是实在，你要是客气一下他也当真，那也太傻了吧。”最后她总结：“反正我觉得你那竹马不行，还是上次那个代理男友不错。”
“你看，长得帅，又会说话，我看那天他开的车不错，条件也应该可以，我说积木你考虑——”
“别瞎说。”戚沐打断她，“越说越没谱了，再说就是我看上人家，人家也不一定会看上我啊。”
“得了吧，看不上你那个男的闲着没事愿意当花瓶似的陪你来同学会？”夏子桐说。
“我不同意啊。”莫想想咽下一口肉，舔舔嘴巴，“我就觉得从一而终挺好的，积木好不容易和喜欢的人有点儿发展，小夏你怎么还打击呢。”
夏子桐看戚沐的脸色，叹口气说：“也对，重要是积木你怎么想，对了，他跟你确认关系了？”
戚沐咬咬唇，“没有……”
“我就说吧。”夏子桐拿眼神横了一下莫想想。
莫想想瞪她一眼，抓住戚沐的手说：“积木没事，我支持你！”
戚沐有点儿尴尬地笑了下，喝口饮料，问莫想想：“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去吧。”
“下周吧，不用送啦，也不是见不到了。”
莫想想在之前发觉到，自己交往几年的男朋友有出轨倾向之后，就决定放弃插画师的职业，打算去她男朋友的地方和他一起发展，今天大约也是三人最后一次聚会了，才毕业而已，她们马上就面临天南地北的分离了。
“你真的不再画画了？”戚沐问。
“嗯，已经决定了。”莫想想又吃了一口肉，边嚼边说：“我倒还是蛮喜欢画画的，不过比起我男朋友来说，还是他比较重要，画也可以之后再画嘛，对吧。”
戚沐和夏子桐都没接话。
“我问你们啊，要是你们以后的男朋友不让你们画画怎么办？”莫想想问。
夏子桐回：“放心，我以后找人，家里肯定我说了算。”
“算我白问，你个强势女。”莫想想转头，“积木你说呢？”
她想了想，“喜欢我的人会接受我的全部吧，这样的人才会让我喜欢啊。”
“怎么可能嘛，两个人在一起肯定有摩擦啊，积木你没谈过恋爱不懂。”莫想想说。
这句话像一根刺一样插到她心上，她今年二十二岁了，的确还没有谈过恋爱，在别人眼里可能都像是异类一样吧。没谈过恋爱怎么了，没谈过恋爱就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未来的配偶吗？大家都说剩女眼光高，说这些的人怎么不看看自己的缺点呢。
“也许吧。”戚沐说：“不过如果双方关系中一方一直妥协，我也不觉得两个人能走得长远。”
莫想想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对，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戚沐拉住她的手，“所以，你也加油。”
“嗯！”莫想想笑着应了一声。
几个小时后，三人离开饭馆，莫想想喝醉了，戚沐和夏子桐把她送回家之后，两人各自回家。
戚沐回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个瓶子灌满水，打算把黎亦宸送给她的玫瑰花放到里面。
她把包装玫瑰花的塑料剥开，刚把花放进瓶子里，三朵花就同时耷拉下来，茎已经软掉，有一朵甚至直接在中间折断了。
她回屋找到丝线，把三朵花的茎缠住，这才让玫瑰花将将直立起来。
即使这样，戚沐还是有些沮丧，明明一直保护得很好，那么精心地呵护，可才几小时的光景，这些花还是不可避免地萎蔫。这是不是暗示自己，她坚持了几年的爱恋，最后还是会像这花一样消弭殆尽呢？
不会的！怎么可能呢？她马上在心底否定，她应该相信自己，还有黎亦宸。
给自己打气之后，戚沐开始整理房间，看到客厅桌子上的保温瓶和叠好的衣服时，她停下了手上的活。
戚沐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拿出手机找到凌嘉禾的名字，发了条短信：“凌老师，今天十分谢谢你。”她想发一些“请你吃饭”或者感谢的话，却又觉得太假，想着见面的时候再说。
等了十分钟后凌嘉禾那边仍旧没有回复，戚沐便把衣服和保温瓶都放到袋子里，决定后天上课的时候还给凌嘉禾。
可该怎么道谢呢？
戚沐仔细回忆了一下，她遇到他之后，除了唐玉的那件事，他帮她反而更多，一件加一件，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