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浓浓的中药苦涩味,孙副局长掩上门,眉头皱得紧紧的。
那是他妻子,搬到这敞亮的四居室的第二天就病倒了,莫名其妙地病到现在,好不起来,也坏不下去。一个老中医说,凡病三分医七分养,于是就按他的嘱咐,天天熬一碗中药灌下去。开始,孙副局长还经常赞叹中药的苦涩里带有一股清香,但是三天、二十天、三十一天,总是那样一股味道,加上自己屁股上不知不觉中长了一颗痛痒不已的疖子,便似乎少了一份耐心多了一份焦虑。前几天,妻子找来一个风水先生,这个尖嘴猴腮的老先生一进房门就连连惊叹,这房子如何能住人?地煞太重了太重了。
事后妻子一五一十向丈夫做了“汇报”,建议退房搬回老屋。孙副局长沉吟片刻,低低地说咱是党员,不信这个。
“哎哟!”孙副局长丢了公文包,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没想到,那颗可恶的疖子痛得使他往上蹿。
“怎么啦?”妻子走到门边问道,本来一张很红润很有光泽的脸,现在竟显得憔悴不堪了。孙副局长看她一眼,不作声,只是伸手到长疖子的地方轻轻摸一摸。
“我说不要房,你偏要,现在好了,病的病,烂的烂,我还老担心小群会出事,风水先生说这房地煞太重,谁也保不准以后……”妻子又责怪起来。
孙副局长很烦,猛然张开嘴,却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他真不想说什么,但转念想到今天在单位里听到的那些背后话,就来气了:“你以为我贪享受啊?这些天单位里有人说咱多占房你知道不?你还来跟我唠叨。”
“谁唠叨?”妻子不甘示弱,“多占房就退呗,这鬼房子我早就不想呆J,!”
这时,在中学念初二二的独生子小群回来了,走路似乎一瘸一瘸的。
“小群,你怎么啦?”孙副局长发现了宝贝儿子的异样,问道。
“没什么,回家路上车子跟人撞了一下。”小群不太在乎地说。
“天哪!”妻子凉叫一声,“我老担心要出事要出事,这不!”她愤怒地噔了丈夫一眼,“老屋就在学校旁,你不住,搬到这儿,天天让小群骑车上学,你又不是不知道,路上车多,事故多……”
“总是你有理!”孙副局长拔尖了声音。
小群不解地看着父母,说:“爸妈,你们吵什么呀?”
两人都不答话。许久,孙副局长憋着气对妻子说:“好吧,退掉,你高兴了吧?”
退掉新房,孙副屙长一家三口搬回了老屋,小群离学校近了,他兴高采烈。过几天,妻子忽然说她感觉她的身体好了许多。
“感觉?”孙副局长臼了她一眼,冷冷地说,“我的疖子怎么还没见好,莫非老屋对我也有了地煞?”
年底,有关部门查处干部多占公房的问题,认真处理了几个人,也表彰了几个人。孙副局长是在受表彰之列的。表彰大会上,他被授予一只漂亮的镜框,里边是盖好几个大公章的奖状。孙副局长将镜框高高举起来向台下鼓掌的人们微笑示意。
回到家里,孙副局长说,“镜框要是挂新房客厅,就醒目多了。”
妻子撇撇嘴说:“哼,还新房!那时不退,你这次就栽了!幸亏哪,风水先生说地煞太重住不得,就是有道理。”
孙副局长觉得妻子这种思想认识有些落后,笑笑说:“你啊你。”一边说着,一边在沙发上蹦了几下身子,竟不觉疖子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