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的树冠上,听到艾米莉这句话时,艾伦就知道自己果然猜中了。给露茜下毒的就是眼前这个看似天真善良的女孩,艾伦痛恨的事物中,背叛正在列表内。虽说参加死亡擂台的少年,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生死大敌。可至少在联盟的关系没有解除前,大家都是盟友的关系。
既是盟友,本该互有援助。可艾米莉非但没打算这么做,且一开始便要置露茜于死地。不过艾伦没感到太大意外,本来在这种生死决择的环境下,人性或信任本来就没放在需要衡量的第一位。可艾伦对女孩的杀意却更坚定了,当然,那还得艾米莉能够在眼下那两个少年手里活着离开。
“你说露茜中毒?”拉菲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他摇头大笑:“艾米莉,要编谎话的话,至少编个可信度高点的。在游戏开始前,你哪来的机会向露茜下毒;而游戏开始后,你和她的距离之间相差太远,到现在还没汇合,更没下毒的机会。所以你看,你这个谎言还真是错漏百出。”
艾米莉不以为然说:“你说错了一点,露茜就是在游戏开始前中毒的。”
“不可能!”拉菲断然说:“就算你和露茜的关系在好,也没有这种机会!”
“当然,露茜不是笨蛋,自然不会给我下毒的机会。可如果是她信任的人出了问题呢?例如,她的导师爱莎?”艾米莉轻声道。
“这就更荒唐了。”一边的卡农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艾米莉,你是在贬低我们的智商吗?如果爱莎向露茜下毒,委员会发现的话,她的下场可不好过。我不知道,你拿得出什么样的好处可以让爱莎做这种事?”
“我话还没有说完,毒是爱莎给露茜下的,可如果爱莎不知道那是毒物呢?其实说到底,爱莎只是一个媒介,一个工具。”艾米莉用平淡的语气说:“我的导师汉尼先生是爱莎的情人,我拜托他,趁拜访爱莎的时候,把本来应该给露茜使用的强化药剂偷偷换成了另外一种。”
“哦,原来汉尼先生还对你言听计从?”拉菲略带嘲讽道。
“当然没那么简单,只是汉尼先生很喜欢听我在他身旁婉转承欢的动人声音。我让他很快乐,再加上另外一些好处,所以他不介意帮我这么一个小忙。”
拉菲和卡农面面相觑,他们和树冠上的艾伦一样,都没想过这其中竟然如此复杂,由此也可以知道,艾米莎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孩。
“好吧,艾米莉,我们相信你了。”拉菲转了转标枪:“可你不觉得,把你和露茜一起干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那样你们会少了些乐趣。”艾米莉伸出左手,把掌心摊开,里面有个长方形的金属小盒:“这里面是露茜的解药,这东西可以威胁到她。如果她想活命的话,会答应你们任何要求。任何!”
艾米莉强调了下,又说:“只要你们放我走,它,就是你们的。”
拉菲和卡农的喉结都不由上下滚动了一阵,显然,比起杀死露茜来,让她满足自己任何要求要更有趣得多。特别是想到露茜那双紧致修长的腿线,两个少年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成交,把那东西放下,然后有多远走多远。你要祈祷,艾米莉,祈祷不要再让我们撞上。”拉菲和卡农交换了个眼色后,都看出彼此的心意。于是拉菲上前一步道,又说:“还有,留下露茜的坐标。”
“具体的坐标我不清楚,但只要按照这个方向走,肯定会找到她。”艾米莉朝西面的方向一指,然后将放着解药的盒子丢到地上。她一步步地退后,当退出十几步时,立刻掉头就跑。
身影方动,忽然后方破空声大叫。艾米莉尖叫一声,一直藏在手中的匕首朝身后扫去。
叮一声响,匕首扫到某种东西。她定神一看,是拉菲的标枪。可她虽然弹开了这朝后背掷来的一枪,却给标枪带得重心一偏,摔倒在地。艾米莉心机不错,可体能和力量却太差。她刚摔倒,小腿突然爆起血花,粗暴的枪声几乎在同时响起。
枪响来自卡农手里头一把粗犷的左轮枪,枪口口径远比普通左轮枪要大上一些,射出的子弹直接在艾米莉小腿上开出个血洞,打断了她一条腿!
“你们不守承诺!”艾米莉脸色雪白,呼吸急促。
拉菲走了过来,慢条斯理地挑起扎在地上的其中一把标枪。再来到艾米莉身边,用枪尖挑起她的下巴道:“承诺是什么?能吃吗?”
艾米莉也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杂种不会守信,不怕告诉你,那解药也是假的!”
拉菲脸色一变,当场扇了艾米莉一巴掌:“贱人,把解药交出来。”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交出来后,再让你们杀掉?”艾米莉得意地笑起来。
笑容方露,便骤然转为痛楚。拉菲一枪扎进她的右手手掌,把她钉在了地上。跟着伸手在她身上摸着,拉菲说:“别得意,难道我自己不会动手找吗?”
“你以为我会藏在身上吗?白痴!”艾米莉朝他吐了口血痰。
果然,拉菲上下其手,把女孩全身摸了个遍,就连一些隐秘的地方也没有放过。但却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东西,看着艾米莉一脸得意的样子,旁边的卡农举枪对准她的额头。拉菲却伸手按下枪口,冷冷道:“艾米莉,你不该招惹我们的。你想死,这太简单了。可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用枪尖挑断了女孩手脚肌腱,艾米莉睁大了眼睛:“你要干什么?”
“把你留在这,艾米莉。”拉菲拍拍她的脸蛋说:“你得感谢我们的仁慈,我不会杀你的。可你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在自己看着自己慢慢死去,又或者被哪只危险种一口一口地吞了。”
“不,你们不能这样做!”艾米莉尖叫了起来,和这种折磨相比,死亡简直算得上恩赐。
可拉菲和卡农都没有理会她,两个少年收拾了东西后,便走向艾米莉指出森林西侧。等他们走远后,艾伦才从树上下来,并走到艾米莉的身边。
看到艾伦的时候,艾米莉大吃一惊,跟着表情又变得无比平静:“你都听到了?”
艾伦不语,只是点头。
“救救我,我会给你真正的解药。我把它藏在不远的一个树洞里,你带我去,我把解药给你。”艾米莉如同溺水的人捉住最好一根稻草般,恳求起来。
艾伦蹲下去,说:“告诉我位置,我自己去拿。”
他紧盯着女孩的眼睛,艾米莉表情一变,最终苦笑说:“好吧,我骗你的。”
艾伦点点头,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艾米莉在后头大叫道:“等等,难道你不想杀我吗!”
“想,但我觉得那两个人的主意更不错。”艾伦据实说道。
“不不不,我不要这么死。艾伦,你想救露茜的对不对。我给你真正的解药,求你杀了我。”艾米莉绝望地叫道,她很清楚艾伦不会放过自己。这么一来,死亡便是终结的解脱。
“你觉得我还会上当?”艾伦皱眉。
“这次是真的。解药在我的匕首里,握柄是可以活动的!”艾米莉叫道。
艾伦双眼扫动,视线落在女孩旁边的匕首上。他走了过去,捡起匕首检查。果然,匕首的握柄可以活动,里面是真空的。从握柄中滑出一管装着蓝色液体的玻璃管,玻璃管光滑的表面映照出女孩的脸孔。艾米莉说:“看,我没骗你。那么,给我个痛快吧,求你了。”
收起解药,艾伦蹲了下去,伸手轻轻握着女孩的脖子。他摇头道:“你本不该这么做。”
艾米莉微微一笑:“你不会懂的,艾伦。希望你可以活到最后,但你会发现,或许一开始就死去也是种不错的结局。”
声音戛然而止,在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艾伦捏断了她的脖子。女孩脸上笑容定格,或许她说得没错。在这个残酷的战场上,活着未必见得比死了更幸福。
可活着,才有希望。
艾伦不会放弃希望,他不但要活着,还要成为胜利者。至于如何解开他和露茜之间的死结,他暂时不愿去想。露茜是他第一个愿意去结交的朋友,是这个少女让他看到了一缕阳光。如果可以,他希望这缕阳光能够永远闪耀。但现时,他也不会忘记那些血色的记忆。
白芳的双眼,母亲的戒指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该干什么。若是迫不得已必须做出选择,艾伦知道自己会怎么选。
幸好,现在还不是选择的时候。艾伦突然有些感激拉菲和卡农,因为他们,艾伦暂时不用去想这个让人头痛的问题。两个少年自然在他的清除名单上,这张名单还很长。至少,在剩下露茜这个名字之前,艾伦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可连他也无法否认,他想不出让露茜从这张名单上消失的办法。
这像一个解不开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