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战国终结者
2012200000020

第20章 登临王位(2)

“既然是这样,我还是那句话,政儿的一切就拜托丞相了。”赵王后想了想,为了儿子,她终于又说出这恳求的话来。

吕不韦却摇了摇头。赵王后不由得急了,追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吕不韦再次摇摇头,说:“不韦怎么会不愿意,只因为以不韦现在的职位,确实是承受不了这样的重托。”

“为什么?你不是丞相么?”

“承蒙大王的信任,不韦确实已经贵为丞相。但是,在丞相的上面,还有一个相国昌平君,而丞相设的又是两人,除了不韦,还有隗林。在大臣之中,不韦的权势只能居于第二或者第三。在现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对于秦国今后的许多事情,嬴氏家族也都要介入,不韦是没有办法全权做出决定的。因此,不韦担心在嬴政还没有加冠的漫长日子里,在嬴氏一族里,如果有人对他的王位有野心,并不是不韦所能控制。这事,不知王后是怎么看的?”

“我怎么看?我连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啊!”赵姬失声地喊起来。

“你不要激动,听我把话讲明。”

赵姬不再言语,她似乎有些明白,却还是不十分清楚,只把问询的目光瞅着吕不韦。

“是这样的,现在是关键时期,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如今在这么多文武大臣当中,你最相信的是谁?”

“我己经告诉了你,除了你,我谁也不信!”赵姬大声喊着,有些埋怨地望着吕不韦。

“这事关系重大,而且……”吕不韦有些吞吞吐吐。

在赵姬的印象里,吕不韦从来不缺自信,这一次,真不知他是为什么。赵姬不愿听他再说下去,再次抱住他,凑近他的耳旁动情地说:“我只相信你!不韦,现在除了你,我谁也不信!”

他听着,浑身热血翻滚。她早已是热泪盈眶,抱着他的头说:“我再怎么,也知道你是政儿的父亲。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你会真心地痛他、爱他、护着她。”

“你真是这么想?”

“你还这么问?”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好办了,嬴政的王位也就安全了。”

“你说,要我怎么办,只要政儿的王位安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嬴政继位后,你必须出来执掌秦国的王权。”

“我……”

“对,就是你,必须是你,而且现在只有你才可以出面替你的政儿执掌王权。”

“可是,我怎么能行!是不是就由你。”

“这不可能!你听我说,我没有这个资格。如果你不出面来替你的政儿执掌王权,那么他的叔伯和兄弟就会有人来执掌王权。到时候,他还会不会将王权还给政儿,就是件难以预料的事情。”

“是这样,我现在有些懂你的意思了。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告诉你,在嬴政加冠亲政之前,秦国大政要事,必须是你一个人拥有最终的决断权力,任何人都无权替代,直到嬴政年满22岁时,你把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亲手还给他为止。”

王太后听了,睁大眼睛。可怜的女人,她从前是商人的妾,后来是嬴政的母亲,再成为太子的爱妃、庄襄王的王后,还突然间就成了王太后。对于国家大事,她从来不去过问,压根也没有一点兴趣。可是现在,命运却要把这么沉重的担子让她挑起。单是听到这样的重任,她就已经胆怯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不敢去正视吕不韦问询的眼睛。

“我刚才己经说过,如果你不掌控最高的权力,一切可怕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吕不韦的声音很轻,对赵王后却如一个巨大的霹雷。她的睫目扬起,又睁大了眼睛,她想到了华阳太后那冷冷的一瞥,想到了华阳太后的遭遇。曾记得,昔日的华阳王后,曾经是那样的高贵,那样的春风得意,可是孝文王一旦去世,善良的子楚虽然没有忘记她的再造之恩,结果她还是只能生活在郁郁寡欢里。因为子楚还有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有自己的爱妃和太子。这些人在子楚的情感里,谁都比对他有再造之恩的华阳太后更亲近。寄人篱下的时候,子楚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华阳夫人是他的天,华阳王后是他恩比天高的人。一旦子楚当了国君,有了权力,就不用再压抑自己感情,真情一旦流露,自然使华阳太后感到冷漠、感到寒心,于是只能把自己锁进受冷落的孤零里。如果没有权力,她就可能循着华阳太后的不幸之路走去。更何况,还有她的儿子,如果王位有变,想活下去都是难事。赵王后想到这里,对权力突然产生了兴趣,同时也产生了担心,脱口问吕不韦:“可是,我能掌控秦国的权力吗?”

“能!”吕不韦爽快地回答说:“只要我们一心,就一定能。”

“我们一心……”赵王后想了想,一切都明白了,两眼盯住吕不韦又问:“就是说,今后的一切都听你的?”

“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呢?”

“是我听你的,大秦国所有的人都听你的。我只不过是协助你,告诉你一些事情该怎么处理。”

赵姬听了,有些兴奋,却不愿吕不韦看见,她垂下头来,故作沉思的样子。

“命运把我与你们母子紧紧地拴在一起,除了尽全力保住太子的王位,我吕不韦再没有其他办法保住我自己今日的富贵。”吕不韦真诚地说。

赵王后听了,微微地点了点头,吕不韦见了,知道她己经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有些顾虑,又补充说:“无论怎么说,在秦国我都是一个外来人,以前是靠了子楚,有了今天的富贵;今后必须依靠嬴政才能保住一生一世的富贵。”

“我相信你!”赵王后终于完全相信了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外来客吕不韦,也看到了一个拥有宠大的、有着坚实基础王室家族支撑的嬴政。吕不韦永远取代不了我的政儿,他只能支持我的政儿。赵王后在心里说。想起了只要与他联手,一定可以确保儿子的王位,直到他安全地长大,继承他父王留给他的这个宝座,赵王后放心地笑着,欣赏地望着吕不韦。好一会,她一字一句地说:“我都明白了,还是那句话,嬴政全靠你啦。你说怎么办,我一定照你的话去做。”

从赵王后的眼神里,吕不韦看到了她真正的明白和信任,于是详细地叙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他侃侃而谈,抑扬顿挫,一直谈到他吕不韦必须位居百官之长时,才把声音放低下来。他有些担心,对这个没有政治头脑、见识平平的女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会不会让她对自己又产生新的疑心。在吕不韦看来,在许多事情上,女人都比男人小气。可他并不知道,对于某些事情,女人却比男人更大方、更有魄力。为了儿子,王太后果断地答应她将会不顾一切地支持吕不韦,不但要擢升吕不韦为相国,使他成为名符其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权的朝臣,还主动地提出让嬴政认吕不韦为仲父,使吕不韦成为少年大王仅次于子楚的第二位父亲。吕不韦得到这样的承诺,还得到了这样的抬举,心中狂喜不已,他久久地望着王太后,瞬间想起了那个他曾经拥有的欢媛。他向她伸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她闭上美丽的双眼,在他的怀里静静地靠着,眼前又掠过华阳太后冷冷的一瞥。她迅速地挣脱出来,四处查看着,轻轻地说:“我们还是立即行动起来,办好该办的事情。”

吕不韦点点头,起身告退。临出长帘时,吕不韦温和地说:“你最好去与太子好好谈谈,教给他一些需要他做的事情。”

王太后听了,缓缓地站起来,说:“我正想去看他,这可怜的孩子,对他父王的去世非常伤心,两天都不说一句话了。”

34、太后叮咛太子的三件事

春天的温暖来到大地,留下遍野的绿树鲜花,又匆匆地离去。少年嬴政,还刚刚感觉到曾经寒冷的身子有了一些暖意,太阳就离他而去,面对春天留下遍野的绿树鲜花,他伤心茫然,有了一种地崩山蹋的感觉。无论是在父王的灵前,还是在他的太子殿里,两天来,他都一声不吭,只是默然地发呆。

他虽然曾经有过那样悲惨的童年,但对于亲人的死,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在他并不很长的人生经历中,他一直把母亲当成天,真诚而无私地眷爱着她。当他回到秦国,得到父爱后,他感到父亲就是他的太阳,照亮着他的人生,使他能够茁壮成长。他不相信太阳竟会陨落,也不相信父亲会离他而去。两天来,当没有人的时候,他总会情不自禁地四处望一望,渴望能突然发现父亲,然后,把这个喜讯第一个报告给母亲。

在父王的灵前时,母后昏死过去,他起身要去陪他的母亲,却被叔伯们按住了。他们似乎跟他讲了许多不该去陪母亲的道理,他只听清了一句:他的母后是急昏了的,没事,不久便会苏醒。因为这句话,他不再坚持,留下来陪着逝去的父亲。后来,叔伯们要送他去太子殿,他又一次坚持要去陪母亲,他们却告诉他:王太后在与吕丞相商量重要的事情。于是,他只能回太子殿,等待着母亲。他一面发呆,一面仍然不时地四处看一看,希望能找到刚刚得到却又这么匆匆地离他而去的父亲。

似乎是有人来了,太子满心地渴望,却又不马上抬眼去看,他希望来人就是父亲。当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到了母亲。母后来了,这个世上他最亲的人来到他的太子殿。他们相见无语,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母后的温暖化解了太子的一些伤心,母后的颤抖却增添了太子新的不安。他抬起头来,去看母后,看了许久,突然说道:“母后,你瘦了,瘦了许多。”

王太后泪眼婆娑地望着儿子,更紧地把他拥抱在自己的怀里。太子靠在母后的胸前,沉默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说:“母后,我告诉你,我一直感到父王他没有去世,他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政儿,我的政儿!”母亲呼唤着,泪水咕咕地流下来,流过美丽的面孔,滴到太子的脸上。

“真的,父王一定没有去世!”太子坚持地说。

王后伸出纤纤玉手,替太子擦着泪水。作为母亲,她理解儿子此时的心情,她真希望让儿子的梦就这么做下去;可是作为王太后,她要让大秦国的新大王清醒,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于是,她残酷而坚持地说:“政儿,你的父王确实已离我们而去了。”

“他是离我们而去了,可是,他还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不会,他己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

“会的,一定会回来。父王根本没有去世!”嬴政倔犟地坚持着,甚至不满地瞪着母亲。

“政儿,别说了。”王太后打断太子的话,迎着他不满的目光,说:“父王走了,你我都万分地伤心。但是,为了秦国的江山和社稷,为了你的王位,你必须清醒。还有许多事情,我必须赶紧告诉你。”

“我的王位?”太子有些吃惊。

“对,你的王位。你的父王驾崩,你是嫡长子,理所当然要继承王位。待你父王的丧事办妥之后,就要举行隆重的登基大典,从此你便是秦国的大王。”

“他们说我已经是秦国大王了。”

“是的,你已经是秦国大王了。可是,你还要举行登基大典。”

“什么叫登基大典?”

“就是你正式做大王的仪式。”

嬴政听了有些不解,想了想又说:“我还这么小,并不懂得许多治国的道理。”

“正因为这样,母后才有许多事情要告诉你。登基大典之后,你一定要把权力交给你最信任的人替你掌管。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王位。”

嬴政更加不解了,却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再不吭声,不安地坐在母后面前,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王太后看着太子,非常认真地说道:“在你登基的大典上,你一定要宣布三件事情。第一,你做了大王以后,要由母后以监护人的身份来替你代行王权,直到你年满二十二岁。在这段时间里,对国事的最终决断权,只能交给母后。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嬴政说完,却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赵姬见了,心中一惊。难道他不想将王权交给母后?这么想着,不由愣愣望着儿子。

人是最能改变环境,使之适应自己的动物;同时又是最能适应环境,在一定的环境里寻求相应发展的动物。昔日的邯郸小子,在他还没懂事就受到追杀,他那时唯一的渴望,就是能活下去。可是现在,他突然就做了一个大王。在以往的教育和经验中,嬴政知道大王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只是现在自己能做大王了,却要把权力交给母后。因为他根本不相信母亲会比他懂得更多治国道理,与其让还不如自己懂得多的母后掌握权力,还不如把权力留给自己。就因为自己年纪太小,就要等自己长到二十二岁,还要等整整十年。也就是说,要杀了赵国那些曾经追杀他母子的士兵,要杀了那些告密的邻居,起码还要再等十年。这真是太可怕了!嬴政正这么想着,突然发现母亲在对着他发愣,不由得也愣住了。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母后问他。

“我是想问问母后,我能不能行使一些权力呢?”他突然冲口问道。

王太后听了,大吃一惊,想了许久,问太子:“政儿,你是不是连母后也不相信?”

“不是,绝对不是。如果政儿不信母后,在这个世界上还能信谁呢?”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跟母后要权力?”

“我是想早一些杀了那些仇人。”

赵姬听了,这才放下心来,稍一考虑,说:“报仇的事,今后再说,只要有机会,母后也想早一些杀了那些仇人。”

“真的?”

“母后几时骗过我的政儿。”

“这样,我没什么话了。”

“好!政儿,你要记住:在你未满二十二岁之前,就不要提权力的事。这十年里你要做的,就是象以前一样努力地学习,学文化、学军政。到你满二十二岁后,母后一定将秦国的大权全部交还给你。你能听母后的这话吗?”

“能!”

“好!还有第二件事,你一定要擢升吕丞相做相国,为辅政大臣之首,协助母后代理国家政务。”

太后说完,有些担心地望着太子,没想到太子听了,反而高兴起来,说:“让吕丞相协助母后代理国家政务,孩儿非常愿意!”

“这就好。”太后松了口气说:“不过你要记住,他不能老是丞相,应该是吕相国。你只有先擢升他做相国,他才可以协助母后代理国家政务。”

“孩儿遵命!”

“好,很好!第三件,你要尊吕相国为仲父,让他能以父亲的身份来帮助你,保卫你的王权,保住你的王位。”

“我有我的父王,为什么还要让他来做我的父亲。”

“你是不是不信吕相国?”

“不是,母后相信他,孩儿也相信他。”

“既然信他,就要非常地尊重他,在你还小的时候,尽可能地依靠他来给你把江山撑下来。只有这样,到时候你才能拥有秦国。”

太子久久地看着母后,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王太后见了,有些担心,又问道:“刚才要你在登基大典上宣布的三件事情,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给我复述一遍。”

太子看了看母后,一口气将要他宣布的三件事复述出来,母后这才高兴地笑了,关切地对太子说:“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还有一些事情,我明天再告诉你。”

35、吕不韦与甘罗谈战争

丞相府里,风景如画。一泓从西山引来的清泉,在依依的杨柳丛中,潺潺东流而去。虽说是悄悄然而无声无息,却充满着十足的自信。那水中不时蹦出的一两条游鱼,引得泉边小亭中闲聊人惊喜地一瞥。

吕不韦与赵姬长谈之后,回到府里,拿起一卷书读了不到三个字,便再也读不下去。时间真快,自打在邯郸城里遇到异人这个“奇货”以来,转眼就过去了十多年。天道酬智,对“奇货”的经营,如今已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自己不但做了大秦国的丞相,还要进一步做相国,做大秦国最有权势的人。还不仅仅如此,从天下的大势来看,现在秦国已是一国独大,只要再加一把力,整个天下可能就是秦国的,也就是我吕不韦的……想到这里,吕不韦感到浑身燥热,他放下手中的竹卷,站起身来。

欢媛,不!是太后。我给她说的那么些话,她都会听吗?会的,一定会的。吕不韦非常自信地点点头,走出书房。“去,将甘罗叫来。”吕不韦吩咐韩兴,随即又说:“我这就先去了,你让他到后院泉边小亭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