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的计谋
作为长江军事重镇,武昌的失守,无异于剥去了太平天国首府天京的防护甲,如果湘军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就可能会直接威胁到天京城的安危。
武昌失守的消息传到天京,作为天国军权一把手的东王杨秀清又惊又气,惊的是湘军刚练成不久,战斗力如此之强;气的是老将曾天养不幸战死,武昌守卫黄再兴、石凤魁等人不战而逃。
现如今,天国大将林凤祥、李开芳等人已经率军北伐,天京作为首府,军事防备必须要有人严加看管,北王韦昌辉必须驻守天京(翼王石达开此时正转战皖南),一时间杨秀清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前去支援西征。
而此时正在天京城内休整军队的秦日刚就成了杨秀清眼中的合适人选,由于太平军从桂林起兵以来,除了天王以外,只封了五个王,而南王冯云山在全州战役中牺牲,之后西王萧朝贵死于长沙战役,于是,为了鼓舞秦日刚,东王杨秀清决定请求天王封他为燕王。
太平天国定都天京以后,杨秀清经常借天父之口发布圣谕,而太平天国的名誉老大洪秀全从起兵以来都自称天王,只是他没有想到,杨秀清曾在1848年冯云山被捕下狱、自己回广东设法营救时,抓住了拜上帝会群龙无首的绝佳时机,借自己“忽生哑病,两月不能言语”,“会众均觉奇异以为是不祥之兆”的混乱,假托天父下凡,自己代天父传言。
虽然,他的行为澄清了拜上帝会中的许多混乱思想,避免了拜上帝会的瓦解,巩固了革命队伍的团结,但是,也为他后来功高自傲、企图篡位埋下了祸根。
此时的杨秀清早已习惯了视自己为天父,因此就连天王洪秀全都要经常受制于他,他想封秦日刚为燕王,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秦日刚虽然武艺不差,但是素来并没有立过多大的战功,自己突然被东王看上还被封了王,秦日刚自然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接到东王的命令后,秦日刚怀着满腔热血带着自己的3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奔武昌而来。
秦日刚行军至蕲州,刚好遇到武昌败退的太平军1万人,并且得知湘军正在沿长江东进。
经过一番详尽的观察,秦日刚发现,蕲州西北的田家镇是阻截湘军的理想之地。
田家镇是武昌以东的军事重镇。该镇人口众多,经济发达,太平军在此驻守,不仅群众基础好,而且粮草充裕,如果两军再次对峙,湘军围城不攻。那么城内的太平军也不至于断了粮食。而田家镇对岸的半壁山更让秦日刚心动不已。
位于长江南岸的半壁山,孤峰昂举,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对于秦日刚来说,真是天助我也,太平军占据如此险要之地,看来此处的风水真的是非常适合曾国藩葬身。
经过一番策划,秦日刚决定就在此地掐死湘军水师去路,绝不后退,一举歼灭湘军。
于是,太平军兵分两路,秦日刚、石祥祯率2万人马驻守田家镇,韦俊、石镇仑、周国虞等率2万人马守卫半壁山。韦俊,一看他姓韦,人们不免会把他跟北王韦昌辉联系到一起,这两个人确实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虽然只有28岁,但是韦俊的骁勇善战一点都不比哥哥差。太平军大致部署已经决定,但是如何更好地利用太平军所占据的优越地理位置呢?
又是一番详细的观察之后,秦日刚决定要在半壁山与田家镇中间的江面上大做文章,于是,在几天之内,太平军就在半壁山与田家镇中间的江面上部署了6根铁锁链,南拴半壁山,北系田家镇。
6根拦江铁锁链必定又粗又重,不重不能够达到拦截的目的,不粗就很可能会被砍断。
但是,由于铁锁链又粗又重,问题也随之而来了,铁锁链很可能会沉到江面以下,那么,铁锁链对于湘军轻巧的舢板小船就失去了拦截作用。
于是,太平军又在江面上部署了大量的木排,木排的作用有二:一是可以依靠水的浮力防止铁锁链下沉;二是同铁锁链一道拦截湘军战船。铁锁链、木排都部署好了,之后的工作就是要考虑如何布兵了。由于田家镇为重镇,秦日刚料定湘军必定会前来攻打,于是就决定亲自坐守田家镇,布兵2万,其余2万太平军则由韦俊、周国虞等将领带领前去半壁山设防,而严守半壁山原因有三:
一是半壁山是拦江铁锁的另一端,需要严加防护;二是此处是安置大炮堵截湘军陆师的最佳地点,不仅地势高,而且有利于自身的隐蔽;三是半壁山突兀于长江之内,也是堵截湘军水师的绝佳之处。
两岸陆师部署完毕,那么水师的部署更要锦上添花了,为了保证铁锁链起到拦截作用,又不至于被湘军轻易地砍断,秦日刚命水师小船在铁锁链上游沿江排开,并在船上安放枪炮,一来可以保护铁锁链,二来可以正面与湘军开战,同时也可以利用铁锁链的拦截作用,防止作战时战船顺水流而下(此段长江呈西北东南走向,在重力的作用下,战船很容易沿江而下)。
这样一来,秦日刚在长江之上部署的拦江铁锁链就成了一道坚固的屏障,无论湘军从陆路开始进攻,还是从水陆开始进攻,他们突破这个屏障的可能性都是小之又小的。
从整个作战的部署来看,太平天国起义并不像以前的农民起义,它有许多富有军事头脑的高级领袖,而且还有骁勇善战的将才,从这一点来看,太平天国起义能够占据大清朝的东南半壁江山并非偶然,太平军的确是一支实力不容小觑的军队。
而作为太平军死对头的湘军来说,敌人越强大,自己存活下来的概率也就越小,面对如此浩大的拦截之势,无论谁看到都会头皮发麻,不知所措。曾国藩虽然在军事作战方面很有研究,但是,初次见到秦日刚的部署时,曾国藩也傻眼了。
但是,在湘军连胜两场战役以后,湘军士气大振,原本像软茄子一样的士兵,在士气的鼓舞下一个个都变成了利箭,只是一向做事谨慎小心的曾国藩在当时或许低估了湘军的战斗力,以至于作战初期,曾国藩认为这是一场不可能获胜的战争。
欣赏着自己天衣无缝的杰作,秦日刚开始飘飘然起来,看来曾国藩跟此地真是有缘,大老远从湖南跑过来,也只不过是为了来受死。
但是,他似乎对历史不太熟悉,不曾想,当年,吴国也充分利用了田家镇半壁山的地理位置,可是最终也没能拦住晋军的进攻,只落了个“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的下场。
不过,那是一场晋军以强克弱的战役,但是,在这场战争中,太平军并不算是弱者,因为,湘军经过武昌裁军后,虽然又招募了一批新军,而且朝廷也派了两三千人协助湘军作战。但是,战争必然存在伤亡,此时的湘军水陆也不过15000人,加上清兵最多3000人,湘军队伍总人数也不过2万人。
而太平军虽然有1万人是败下阵来的溃兵,但是,在总数上却是湘军的一倍,总共4万人,以2万人的军队攻打4万部署严谨之师,看来,真如燕王秦日刚所预料的那样,此地就是曾国藩和湘军的葬身之地了。
而事实又是怎样的呢?有待于下文的验证。
绕道蕲州镇
做事一向谨小慎微的曾国藩很清楚,虽然湘军一连打了几次大胜仗,但是,战后的湘军不仅军心浮躁、骄纵,而且湘军的人员、武器在战争中都有很大的损失,因此,此时对湘军的整顿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所以,曾国藩就咸丰帝的“立即整师东下”的命令,出了一个详尽的东进计划,呈给了咸丰帝。
曾国藩提出,采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推进方略,先在湖北对湘军进行整顿,同时稳固两湖局势,之后东进,取江西、克安徽,步步逼向太平天国的大本营南京。这样既可以提高湘军的战斗力,又可以稳定湘军在两湖的群众基础,否则冒然东进,湘军很可能重蹈太平军的覆辙,孤军深入,后援不足,粮饷不够,这样湘军就很可能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曾国藩的分析是正确的,但是咸丰帝急于求成,多一天都不能再容忍长毛存在在这世界上,皇上坚持要湘军出兵,曾国藩也没办法。
虽然在前面的几次战争中,太平军连连战败,但是太平军主力依然没有受到重创。因为,太平军当时的主力不在两湖,而在长江两岸,如果湘军听咸丰差遣沿长江东进必然会陷入曾国藩意料中的困境。
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对曾国藩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骨子里流淌的就只有忠诚的血,他是一个宁愿委屈自己受伤、受累也不愿落个抗旨不尊的罪名的人,虽然在我们看来曾国藩对咸丰帝的忠诚有点过火,但在君主专权的社会里,皇上最喜欢这种人了。
曾国藩所能做的就是怀着深深的忧虑,带领着他的湘军水陆于咸丰四年九月十三日(1854年11月3日)从武昌出发东进。
湘军东进,兵分三路,湖北军由固原(宁夏南部城市)提督桂明率领,沿长江北岸推进,为第一路;湘军水师顺流而下为第二路;湘军陆师沿南岸前进为第三路。湘军陆师离开武汉后又分为两支:塔齐布一军经武昌进攻大冶,罗泽南一军经金牛堡进攻兴国,两地取胜后,合军进攻半壁山。
曾国藩亲自指挥水师沿江东下,经葛店、黄州,于九月十六日到达道士袱。
道士袱东南紧邻蕲州,由于秦日刚料到湘军可能要经过蕲州县城,于是就派陈玉成在此守卫。陈玉成初名丕成,后因天王洪秀全嘉其忠勇,改名玉成。广西藤县大黎里西岸村人,出身贫农。幼时父母双亡,依靠叔父生活。1851年,15岁的陈玉成随叔父陈承熔参加了金田起义,他在童子军中表现极为出色,苦练一身好枪法。在1854年6月,西征军进取武昌时,由于清军顽抗,武昌城久攻不下,陈玉成“舍死苦战,攻城陷阵,矫捷先登”,他亲率五百天兵“缒城而上,以致官兵溃散,遂陷鄂省”。
由此可见,陈玉成是个不折不扣的彻底的革命者,他不仅武艺高,更主要的是他不怕死又够勇猛,但是,他的致命弱点就是虽然年轻善战但没有太多领军作战的经验。
但是曾国藩这次碰到这么一个对手,也不敢硬碰硬,更何况,陈玉成的蕲州水陆守卫军就有近万人,如果曾国藩与陈玉成正面开战,虽然有可能胜利,但是就不能再保存实力东下攻打田家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