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件事被大家知道了,张明明的爸爸很感动,叫小洲的爸爸到他公司里做事。“哈哈哈”现在仍然是陈芳洲了,他再也不到街上去做小丑了,他们仍旧过着原来的生活,每天晚上给小洲讲笑话。
好了,小朋友们,你觉得“哈哈哈”这个故事很可笑吗?
4爸爸的花椒糖
提起我爸爸的花椒糖,先得从那次我妈妈的电话说起。
那天妈妈有事临时出一趟门。她出去了不久,就打回一个电话来,是我接的,妈妈说:“你是阿葳吗?”
“我是啊!”
“告诉你,我出来才想起来,在炉子上有一锅番茄牛肉汤,快煮好了,可是我忘记放盐了。”
“没关系,我来放好了!”
“啊!不行,不行,你哪里知道放多少!”
我不服气:“我会的啦,你忘了有一次你烧牛肉,不是叫我放的酱油吗?放多少盐?”
“啊!不可以,不可以,千万不可以,大姊回来没有?”
“只有爸爸在家。”
“叫你爸爸来听电话。”
“妈,你以为爸爸比我更知道该放多少盐吗?”
“别废话!”
我挨了一顿噌,只好把美食家——我的爸爸——从午睡中喊起来。
我爸爸接了电话后很高兴。妈妈派他做点儿事,他总是特别的起劲儿。放下电话,他立刻戴上眼镜,奔向厨房去了。
我在饭桌上写功课,只听见爸爸掀锅盖,盖锅盖,来回好几次,一会儿又咂咂咂地在尝那汤。想必是那放盐的工作,做得十分仔细,放一点儿,尝一尝,才能恰到好处。不过还是我妈妈的本事大,如果只需要一匙的十分之一的话,她在盐罐里舀起一匙来,把盐匙儿一掂,自然就是十分之一的盐撒到锅里了。
这时候我爸爸由厨房里出来了,面孔显得有点严肃,大概是工作神圣的关系。但是过了一会儿,我见他又拿了笔墨纸砚到厨房去,不知做什么,总不能到厨房去写文章,等着牛肉汤煮熟吧?对了,说不定他是要写一张条子贴到锅盖上,说“本汤已放盐”!因为爸爸常常责备妈妈做事不经过大脑,大概怕妈妈回到家里来又放一次盐。
妈妈在晚饭前回来了。当那碗金红色的番茄牛肉汤端上来的时候,我爸爸拍了一下大腿,笑的别提多么抱歉了,他说:
“今天真糟糕……”
“怎么?”大家都吓一跳。
“我把糖当成了盐。放上尝了尝,不够咸,又放上尝了尝,还不够咸,后来尝出甜头儿来了,我才知道搞错了。”
“唉——那还怎么喝哪!”妈妈的脸立刻变了色。
“不过你们可以尝尝,味道还不错。我后来又继续放了盐,虽然甜了一点儿,但是番茄原本是酸的,放了糖,再放盐,不就中和了吗?”
我那甲种体格的预备军官大哥哥,面有愠色。别怪他,他是独生子,又是每个星期只回家一次打牙祭的阿兵哥。他说:
“盐跟糖,您都分不出来?”
妈妈赶快说:“你爸爸是近视眼。”
汤倒不算是顶难喝,不过每个人今天喝汤的方法很特别,喝一口,就咂咂嘴,深深地去品味那酸甜咸的综合味道。
我爸爸最后下了结论,他对妈妈说:
“下次你就不会弄错了。我已经在糖罐盐罐上,各写了标签,贴上去了。”
妈妈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两个罐子,用了足有十年了,我几时给你煮过甜牛肉汤喝来着?”
第二天,妈就把两个罐子上的标签撕掉了。真可惜!我爸爸常说,他的字是郑板桥体,最为难得,怎么好撕掉呢?那岂不太辜负了我爸爸对我妈的一番好意了吗?所以我就说话了:
“妈,何必撕掉?有总比没有强。”
妈说:“罐子一高一矮,一盐一糖,我从来没有拿错过。现在上面写了字,害得我每次要看看,反倒乱心,起交错反应,你懂不懂?”
昨天,我妈妈正在厨房,锅里干焙着一些花椒粒。电话铃响了,我接听了,立刻喊妈妈:
“妈,您的电话。”
妈妈从厨房里出来了,问我:
“谁来的电话?”
我不由得笑了笑,说:
“长途。”
妈妈一听是长途,好高兴,打了我的小屁股一下,又问:
“哪个嘛?”
对了,忘记告诉大家妈妈的长途电话多得很,潘长途、张长途、王长途、严长途,不,我应当说潘阿姨、张阿姨、王阿姨、严阿姨才对,这回是潘阿姨。
妈妈坐下来听电话,二姊姊过来了,她轻轻地拍拍妈妈的肩头说:
“少说两句吧,你的干焙花椒还在火上,我可不会帮你弄啊!”
二姊姊自从考进女一中(其实只是夜校),就这么老气横秋的,把妈妈也当成了小孩子,怎么可以拍拍打打呢?
不过也不能怪二姊,妈妈的长途电话——学一句大哥哥的形容词——真是terrible!常常话都快说完了,就要说“再见”了,潘阿姨还要加上一句:“我好像还有什么废话要跟你说……”于是妈妈也就恋恋不舍地握住听筒说:“那你就再想一想吧!”
所以,二姊姊又第二次来警告妈妈:
“花椒可热得在锅里跳舞啦!”
这时候,我爸爸突然出现,他一语不发地从书房走向了厨房,当然是去接掌那干焙花椒之职,因为妈妈的自制花椒盐,也是为了爸爸呀!把花椒焙过以后,压碎,加上细盐,装在罐子里,随时取出,可以用来油炸花生米或炸胗肝吃。这是爸爸最喜欢的调味品。
妈妈见爸爸去厨房,就更放心地说她的长途了。我和二姊姊做个鬼脸笑笑,二姊姊说:
“妈,放心长途吧,你的理想丈夫替你炒花椒去了!”
妈妈的电话打完了,爸爸的花椒盐也做好了。一手完成,满满的一玻璃瓶,够吃大半年的,真叫棒!
晚饭桌上,立刻多了一样小菜——炸花生米。爸爸叫我:
“阿葳呀!别忘记撒点儿花椒盐在炸花生米上。”
“知道喽!”
那碟花生米摆在爸爸的面前,因为那是他心爱的小菜。爸爸夹起了第一粒花生米来吃了,他嚼了嚼,咂咂嘴。又夹第二粒放进嘴里,抿抿嘴,却“咦”了一声,等到第三粒放进嘴里,他的筷子就指点着我:
“你在炸花生米里放了什么了?”
“花椒盐嘛!”
“你放了糖。”爸爸肯定地说。
“我没放糖,一定是你放了,爸。”
爸爸愣住了,满桌人都愣住了。
“那矮罐里,不是盐吗?”爸爸问。
“盐?”妈妈说。
“唉!”大姊姊说。
爸爸却只哈哈一笑,笑得那么和气!
二姊姊说:“理想丈夫!”
吃完饭,我要做功课了,今天写一篇作文,我想不起写什么。二姊姊说:
“那还不容易!我给你出个题目,就写‘爸爸的花椒糖’好啦!”
5金 桥
有一天,妈妈接到外婆的信。
信上说,外婆非常想念妈妈,希望妈妈能回故乡去住几天,因为外婆有好多年没有看见妈妈了。
妈妈决定带哥哥和我一同去。妈妈说:“故乡的风景很美,水很甜,外婆很和气。”我和哥哥听了很开心。
我们坐了一天火车,经过的地方有高山、稻田、河流。
到了妈妈的故乡,舅舅到火车站来接我们。舅舅告诉我们,外婆在家里煮鸡炖肉,预备好好招待两个没见过面的外孙呢!
从火车站去到外婆家,还要走一段路。我们经过了田埂、大桥、小山坡。
外婆站在门口等我们,她抱抱哥哥,又抱我,高兴得又笑又哭的。
吃过晚饭,外婆叫我们早些睡觉,她要和妈妈谈话。
第二天早上,舅舅带我们出去看风景。河上有座桥,我最喜欢。
桥上刻着“金桥”两个字。
我问舅舅,这座桥是不是金子做成的?舅舅告诉我们,是用石头做的。哥哥又问,那么为什么叫金桥呢?舅舅说,这是因为有一段故事。我们要舅舅讲,舅舅要妈妈讲。
妈妈说:二十几年以前,这里是一个交通不便利的农村。有一个小孩子名叫阿金,只有六岁,和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姊姊,住在一起。
这村子和外面的来往,只靠这座破旧的小木桥。有八个农家的孩子,在镇上的小学读书,每天要经过小木桥。阿金每天都到桥头上去,看八个哥哥上学。
太阳快落山了,阿金又跑到桥上去。他要等八个哥哥放学回来,看见他们都过了桥,才肯离开。
冬天的太阳落得早,哥哥们放学回来时,天都黑了。乡下地方又没有灯,到处都是黑洞洞的。阿金在冬天很少去接哥哥们,多半留在家里跟姊姊认字,因为明年他也该上学了。有一天下午,天气很晴朗,阿金到桥头上玩,看见张叔叔拉着车子,载了许多货物回来。
张叔叔的车子太重了,小木桥太旧了,车子走过上面,吱吱地响,桥板被压坏了。木板掉到桥下去,桥中间就成了一个大破口。张叔叔大骂一声:“桥破得这样,也没有人修!”张叔叔骂完,就推车走了。阿金坐在桥头上发呆。他想,张叔叔骂别人不管修桥,他自己怎么也不管啊?阿金走到破洞口向下看,河水流得很急,如果哥哥们回来,不小心掉下水去,多危险啊!
怎么办?阿金想修桥。
阿金到田地里想找木板修桥,可是田里只有野草和泥土。阿金又到树林里去找木板,可是那里只有干树枝和拖不动的树干。
阿金没有办法,只好又回到桥头来。
这时天渐渐暗了,阿金听见在桥的那边,远远地传来了歌声。阿金知道,是哥哥们就要过桥来了。
阿金向桥那头大声喊:“是天林哥哥吗?是小胖哥哥吗?桥中间有个破洞,小心靠右边走吧!”
天林和小胖过了桥,向阿金说声“谢谢”,就住家里跑。
阿金还在等那六个哥哥。
等一会儿,阿金又听见有声音了,他又喊:“是冬冬、山山、阿亮、阿明和小方五个哥哥吗?过桥要小心,中间有个破洞,靠右边走吧!”
现在已经有七位哥哥过桥了,只有阿光哥哥还没有来。
阿金还要等阿光哥哥。
阿金又等了许久,看不见阿光哥哥的影子。这时起了风,阿金又冷又饿又怕,很想回家去。
阿金想,这时家里是多么暖和,妈妈炒的菜是多么好吃,姊姊也一定在门口等着他呢。
阿金又想,如果他现在回家去,阿光哥哥正好回来,过桥不小心掉下去,可怎么办呢?
阿金忽然想起来,阿光哥哥这样晚还不回来,一定又到镇上的姑母家去了。
阿金更冷了,身上在打抖。阿金更饿了,肚里在咕咕地叫。
阿金也困了,很想倒在地上。他从桥上下来,跑回家去,头昏昏的。快到家的时候,他听见爸爸妈妈和姊姊在喊他。阿金答应说:“我回来啦!”就倒在地上病了。
阿金大病了一场,但是他救了七个哥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村里的大地主也知道了。
大地主很惭愧,他说他虽然有钱有田地,但是不如一个小孩子有义气,所以他决定拿出钱来,造一座坚固的石桥。
这座桥就用阿金的名字,所以叫“金桥”。
妈妈讲完了金桥的故事,我们都很感动。哥哥说:“我们要认识阿金,请妈妈给我们介绍。”妈妈笑了,指着舅舅说:“阿金就是你们的舅舅啊!”我们又惊奇,又高兴。我们有这样一个好舅舅。
我们在外婆家住了好几天,过得很快活。要走的时候,外婆很舍不得我们,她在门口送我们。
我们经过金桥的时候,照了一张相,上面是妈妈、舅舅、哥哥,还有我。
6骆驼队来了
骆驼队来了,停在我家的门前。
它们排列成一长串,沉默地站在那儿等候着。天气又干又冷,拉骆驼的摘下了他的毡帽,秃脑袋上冒着热气,是一股白色的烟,融入干冷的大气中。
爸爸和拉骆驼的讲价钱。每匹骆驼的双峰驼背上,都驮着两麻袋煤块。北平不产煤,也不是骆驼生长的地方,但是每年的冬天,在北平的大街小巷,都可以看见骆驼队伍。原来骆驼当做了载煤的交通工具。拉骆驼的说,他们(人和骆驼)是从门头沟来的,他们是一步一步走来的,门头沟才是产煤的地方。
爸爸跟他们讲好价钱了,买下骆驼队伍的全部煤块。另外一个拉骆驼的,就要招呼骆驼吃草料了。只见它们把前脚一屈,屁股一撅,就跪了下来。
人们开始卸煤,骆驼开始吃草。
我站在骆驼的面前,看它们吃草料咀嚼的样子:那样丑的脸,那样长的牙,那样安静的态度。它们咀嚼的时候,上牙和下牙交错地磨来磨去,大鼻孔里冒着热气,白沫子沾满在胡须上。我看得呆了,自己的牙齿也不由得动起来。
老师教我,要学骆驼,沉得住气。看它从不着急,慢慢地走,慢慢地嚼;总会走到的,总会吃饱的。也许它们天生是该慢慢的,偶然为躲避车子跑两步,姿势很难看。
骆驼队伍过来时,你会知道,打头儿的那一匹,长脖子底下总会连着一个铃铛,走起来,当当当地响。
“为什么要系一个铃铛?”我不懂的事就要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