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晓(女,27岁,未婚,助理法官。):“离婚案子判多了,都怕结婚。看着谁都不可靠。”
冯树文(男,42岁,已婚,汽车修理工。):“女人一结婚就婆婆妈妈,而且还抢走了你的钱包。我没钱,如果有钱我也想找个年轻的女孩爱爱,享受享受什么刺激和心动。”
司玉婷(女,32岁,已婚,酒店领班。):“我就是对老公没兴趣,跟其他男人都很有激情。我想我可能是不爱他了。离婚?不,还是算了,这样挺好。”
林峰(男,29岁,独身,导游。):“我喜欢胖女人,有肉感的那种。年龄无所谓,反正又没打算跟她们结婚。”
党红娟(女,21岁,大三学生,未婚。):“我们宿舍八个人,六个有男朋友,而且都那个了。我不晓得我能当多长时间处女,她们都在嘲笑我。”
向阳(男,25岁,未婚。推销员。):“其实女孩蛮好哄的,请她吃个饭,送一双皮鞋,就一切都搞定了。这么容易,这种女孩谁去珍惜呀!”
郭贝蕾本来就喜欢刺激的游戏,在那个临江广场上的相亲派对,能认识帅气的杨龙海,对她无疑是欣喜的诱惑。
她是如此喜欢男人身上雄性的气味,以至于她不顾林念之、卢敏秋担心的眼神,就那样义无返顾地跟他去了。
杨龙海举止优雅,非常健谈,一开始就对她那么爱护,而且完全不像有些男人见了漂亮女人就想那事。他非常坦率,他们聊了不到半小时,就说他有女朋友,今晚上纯粹是好奇,感到新鲜。郭贝蕾也喜欢率直的人,她笑着说,她也有男朋友,她是被朋友硬拉来的。天渐渐黑了,晚风凉爽得令人心情非常好。杨龙海看着面前长得如此漂亮的姑娘,不禁说道:
“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吗?”
“当然,我想会的,我喜欢结交不同的朋友。”贝蕾向他莞尔一笑。
“你男朋友不会反对吧?”
“你女朋友呢?”
他们四目对视在一起,笑了起来。是啊,参加这种派对,无论是他的女朋友,还是她的男朋友知道都会不高兴的。何况他们还想继续刺激地交往。
“我们这样不是约会。”杨龙海语气怪怪地说。
“当然,不是约会。”
“就像见网友。”
“是吗?你见过网友吗?”贝蕾好奇地问。
“当然。有时候一看女孩不漂亮就悄悄躲开了。”
“如果漂亮呢?”
“见面聊天,感觉好就上床喽。”杨龙海面不改色地说道。他这种坦率着实把贝蕾吓了一跳,半天没吱声。
杨龙海把贝蕾让在里侧,看贝蕾不说话,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怕了吗?想——这该不是个色狼吧。”
“哪里。”贝蕾声音非常小。
杨龙海突然大笑:“不要怕,我不会吃了你的。”说着把他的身份证、工作证拿出来让贝蕾看。杨龙海,二十八岁,陆军学院教官。看到这些,贝蕾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你竟然是军人,看不出来嘛。”
“你以为军入都是土八路,当兵的也是人。”杨龙海把证件放进裤子口袋,淡淡地说。
郭贝蕾对他更好奇了,是军人,观念又这样现代,贝蕾真想跟他交往交往。她不禁问:
“你们管得不严吗?总觉得部队就像监狱,严肃得令人恐惧。”
“那是外面人的看法,其实当代军人观念也是很现代的。嗯,郭小姐,你不像本地人,做哪一行?”
“你猜对了,我是重庆人,在一个乐队做贝司手。”贝蕾一看人家那么坦诚,也不愿隐瞒自己的身份。
“噢,好时髦的职业。我很喜欢摇滚,哪天去看你演出。”
“都是在酒吧。”
“那也很好的。”说着话,杨龙海自然地揽住贝蕾的肩膀。贝蕾没有躲开,她觉得这很自然,也很好。
“郭小姐,你说人和人之间为什么陌生,又为什么亲密?”
“因为投缘而亲密,因为心远而陌生。”
“像诗一样,很深奥。”
“我的一个好友是作家,她那儿有好多人生哲理和警句。”贝蕾笑笑说。这时候她想起林念之给她讲的一些话来,她好像总是强调精神,而且也太唯美了,这是很难达到的境界。
“其实,不瞒你。我真的很困惑,怎样的人才算自己所爱的人,难道谈了恋爱就得跟这个人结婚吗?难道结了婚就要守一辈子?这是爱情吗?”杨龙海看着头上的朗月幽幽地说。
郭贝蕾没想到杨龙海说这个问题,她总以为像这样傻乎乎的问题只有女孩才会有,没想到一个大男人也有这样的困惑。她想了想说:“其实,爱情真是好复杂的问题。人从古至今都在探讨爱情,别说你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估计就是活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也不一定懂什么叫爱情。”
“那你说爱情重要还是性重要?”
郭贝蕾看杨龙海一脸严肃,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也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二者都重要,少了任何一个都是人生的缺憾。”
“你更喜欢哪个?”
“我嘛。更喜欢性,因为它是快乐的,而爱情更多的是痛苦。”郭贝蕾望着水中的月亮平静地说。
“我也如此。可我真想拥有惊心动魄的爱情。”杨龙海的声音变得好虚幻。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郭贝蕾不解地问道。
“有是有,但觉得那不像爱情。你的男朋友呢?”
郭贝蕾轻轻摇摇头:“好像也不是,总感觉爱情是离自己蛮远的东西。”
“你渴望吗?”
“问的好傻,哪个女子不想拥有终身的爱情。”
“有终身的爱情吗?”
“不知道,我想是有的,只是我没运气遇到。”
“我也没运气。所以不奢望了,就让自己过得快乐些。”说完这句话,杨龙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住贝蕾的手说道:“你喜欢不喜欢电玩,我们去打电玩?”
“喜欢,非常喜欢。你晚上不要回部队吗?”贝蕾高兴了一下转瞬又不安地问他。
“没事,我又不是学员,晚上可以不回去。”说着拉起贝蕾的手就往临江广场的出口走去。有这样一个高她近一头的男子在身旁,贝蕾好似变得很听话,很乖顺。
街上行人还很多,有的急匆匆地赶路,有的三三两两悠闲地散步,有的东张西望,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杨龙海和郭贝蕾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手牵着手,他们的步履轻快而不急促,那份自在谁也看不出他们仅仅认识两个多小时。他们想找一个环境好的网吧,进了两家,一家乌烟瘴气的,一家几乎都是十来岁的中学生,他们退了出来。两人眼睛继续瞅着街道两边的铺面招牌,大多是服装店和餐厅。
他们一路寻过去。
“前面就是西南大学,那里肯定有。”杨龙海给郭贝蕾说。这期间贝蕾的手机响了两次,分别是她那两个男友,她给他们说跟林念之她们在一起玩,晚上不见面了,便挂了电话。怕再有电话来,她索性关了手机。她有点好奇,几个小时了杨龙海的电话一直没响,她淡淡地问。他说他没有手机,有手机多麻烦,随时都可以找到,太没劲了。就这一句话,贝蕾又对杨龙海刮目相看了。
有一家“一世偶然网吧”横在街头一角,两人几乎同时注意到,几乎同时说:“就这一家吧。”说完他们心有感应般笑了起来。
网吧人不是很多,挑了靠里的两个机子。两人拿了罐可乐坐在机前,全然不顾周围的嘈杂。
“玩什么?”杨龙海边敲键盘,边问。
“玩平时玩的,小孩子们玩的新游戏我都不会。”郭。贝蕾看了他一眼说。
“老游戏都不够刺激,玩‘新龙门客栈’好吗?”
“那种追杀游戏。”
“嗯。你扮老板娘,我是刺客。”
“那好残忍,好恐怖的。”话这样说,贝蕾也进入“客栈”。
贝蕾不常玩这种残忍的游戏,没十分钟,她扮的老板娘便被刺客捅了十多刀,一命呜呼。贝蕾被吓出一身冷汗,说不玩了,玩点轻松的吧。杨龙海说你真没劲,那就玩“过三关斩六将”吧。贝蕾点头。
经过一个小时的混战,郭贝蕾虽不是仓皇败下阵,还是最终输给了杨龙海。一贯争强好胜的贝蕾觉得脸上挂不住,关了电脑,说不玩了。杨龙海一看贝蕾要走,也立刻关了机,拉住她的手。
“不玩好了,别生气,那你想玩什么?”
“看夜场电影,怎么样?”郭贝蕾其实并不想走,她还想跟这个怪怪的大兵玩玩。
“我都好久没看电影了,能有什么电影?”杨龙海一脸的茫然。
“我昨天从太平街路过,看到海报,是老电影《广岛之恋》。”
“是像《庐山恋》那样的爱情片吗?没意思。”
“不是。看你老土的,是杜拉斯的作品,就是《情人》的那个作家的老片子。听说它一直是电影学院的教学片,很经典的呢。”贝蕾喜欢杜拉斯也是因为林念之的缘故,去她家闲聊时,她喜欢拿本书朗诵,而《广岛之恋》被她断断续续读过不止两遍。所以,介绍起这个作品,贝蕾还是很胸有成竹。
“是吗?那就一起去看好了。”
郭贝蕾高兴地挽住他胳膊,冲到街旁,去拦出租车。
电影院人很少,只有几十个人。杨龙海、郭贝蕾挑了当中最好的位置坐下。电影刚刚开始,一对看不到头的男女身体交缠在一起,扭动、呻吟……画面很美,很沉重。对话极少,而且是可怕的准确他你引起我强烈的爱欲。
她:我总为广岛的厄运而哭泣,总为它哭泣。
我遇见了你,
我记着你。
你是谁?
你让我欲仙欲死。
你使我很舒服。
我怎么能想得到这座城市如此适合于恋爱。
我怎么想得到你如此适合于我的肉体。
我求你。
毁灭我吧。
自从我尝过你的血以后,我就爱上了血的味道。
我看见我的生命,你的死亡。
我的生命在继续。你的死亡也在继续。
他:再过几年,等我忘记了你,等习惯的力量使我又有了其他的相同经历,我会想起你,就像想起遗忘的爱情一样。我会回忆这段经历,如同回忆可怕的遗忘一样。
从电影院出来,贝蕾刚才活泼轻松的状态消失了,就像被美得沉重的电影吸噬而去。她把从林念之那里听来的关于《广岛之恋》的故事讲给杨龙海,并在心里回味电影的对白。到这时她才晓得什么样的爱情叫深入骨髓,那是一种要渗入你血液的沉重。她感觉这世界好恍惚,幽幽地说:
“世上真有这样‘幸福就是罪恶’的爱情吗?”
杨龙海的声音也有些低沉:“不知道,或许真有让入要死的爱情吧。”
“什么城市适合爱情?中国有吗?”
“不知道。种种道德规范搅乱了我的思想。”
“你在说台词。”
“我们既没有时间活下去,也没有时间去死。所以我不在乎。”
郭贝蕾:笑了起来,转而屏住笑,静静地念道:“一夜不在你身边,我就像等待拯救一样等待天明。”
是宁静,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郭贝蕾才说:“《广岛之恋》让我们陷入沉重,真没想到。”
久久,杨龙海没有讲话,眼睛看着空旷的街道,行人很少很少,夜很深了,连汽车也很少,呼啸而去。他看着街,她看着他,也看看街道。突然他幽幽地说:
“我们做爱吧。”
“哼?”郭贝蕾像是没听清,睁大眼睛看他,“你说什么了吗?”
“我们做爱吧。”他平静地说。
郭贝蕾看看他,他依旧看着街道,车辆依然奔驰而过。她想过会跟杨龙海怎么着,但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平静地说出,仿佛是胸有成竹,只是询问对方有没有准备好。他大概受了电影的迷惑,一味地想发展一段露水情缘。
对杨龙海的话贝蕾虽然感到惊讶,但她向来是要那种疯狂浪漫的女子,再加上电影的层层暗示,她捂了捂急促跳动的心脏,轻轻点头:“嗯。”
杨龙海没有表现出温柔和爱怜,他近乎粗鲁地一把拉住贝蕾的胳膊穿过马路,向灯火辉煌的华伦酒店走去。
他大概早已注意到它,并决定它了。
郭贝蕾想,这将是怎样迷狂的夜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