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荣格心里的象征与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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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成功的象征物(3)

但压抑(和性的不确定)也许导致有关那妓女性别的混乱。那同时引诱和拒绝做梦者的女性意象被改变——起先变成男人,然后是圣人。第二个改变从意象中排除每种与性有关的东西,意含逃离实际的性,而唯一的方法建立在苦行和神圣生活,否认肉体生活。这种巨大的转变在梦中是很普遍的:有些事转成对立(就像妓女成为圣人),好像要证明通过变化,甚至最极端的对立也能互相改变。

亨利也在那圣人的外套上理解了某些意义。外套往往象征个体在世界露面时的保护罩或面具,它有两个目的:第一,令别人留下特别的印象;第二,从别人刺探的眼神隐藏个体内在的“自己”。亨利的梦给予那圣人的“角色”,告诉我们一些他对未婚妻和她朋友的态度。那圣人外套的颜色,和那朋友短上衣的颜色一样,亨利比较喜欢这种颜色,而外形则与他未婚妻的外套一样。这意味亨利潜意识地希望把圣人的特质加在那两个女人身上,以保护他自己对抗她们女性的魅力。同时,那外套是红色的(以前已提过)传统上来说,红色象征感情和激情。

因此它给予圣人意象一种“更为色情但神圣的力量”——这种特质经常在那些压抑自己的性欲,以及独自竭力依赖自己的“精神”或理由的人身上发现。

不过对年轻人来说,这种逃避肉欲世界是不自然的。在生命的前半部,我们应该学习接受性方面的事:保存和延续我们的香火是十分重要的。这个梦似乎提醒亨利这点。

当那圣人离开洞穴,走下大路(从高处下到山谷)时,他进入第二个洞穴,里面有粗制的板凳和椅子,这令人想到早期基督徒崇拜和逃避迫害的地方。这个洞穴看似是个治愈和神圣的地方——这是个沉思,是个从尘世到天堂、肉欲到精神的神秘蜕变的地方。

亨利不被允许跟随那圣人,和那些在场的人(即是,他潜意识的实体)一样被赶出洞穴外,他和所有那些不是圣人的追随者都必须在外在世界生活。这似乎告诉亨利必须完成外在生活之后,才能令自己埋首于宗教或精神的领域。

四、分析的演变

由于最初的怀疑和抵抗,亨利开始对自己心灵内在事件发生兴趣。他显然被他那些梦打动。它们似乎以有意义的方式补偿他意识的生活,使他在正反感情并存、游移不定以及在喜欢被动等事上有明确而难得的洞察力。

经过一段时间后,亨利做了更多积极的梦,显示他已逐渐“上道”。在开始接受分析后的两个月,他说出这个梦:

在离我家不远的码头上——隔邻是湖岸——有人把上次大战沉没的火车头和火车厢吊上来,首先弄上来的是一个像火车头蒸气炉的大圆筒,然后是节巨大、生锈的火车厢。整个梦呈现一种可怕但还有点罗曼蒂克气氛的景象。被发现的东西用轨道和电缆送到附近的火车站。然后湖底变成一片绿色的草地。

在这个梦中,我们可以看到亨利显著的内在进步。火车头(大概象征力量和动力)曾“沉没”——即是压抑在潜意识里——但现在在大白天出现。和它们一起出现的是车厢,里面有许多种可以转运的珍贵货物(心灵的特质)。

现在这些“对象”再次成为亨利意识生命有效的东西,他开始了解自己可以自由发挥多少主动的力量,黑暗的湖底变成一片草地,乃强调他对积极行动的可能性。

有时,亨利在通往成熟的“孤独旅程中”,也从女性方面获得帮助,在他第二十四个梦中,遇到一个“驼背的女孩”。

我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一起上学,她瘦瘦小小的,但长得很漂亮,可惜由于驼背而破坏了她的外貌。许多人也进入了教室,但后来被分散到不同的教室里上音乐课,我和那女孩坐在张小正方形桌子前,她私下教我唱歌,我对她有种怜悯的冲动,于是吻了她的嘴。不过,我意识到这举动对未婚妻不忠——即使也许值得原谅。

唱歌是最直接表达情感的方法,可是,亨利害怕自己的感情,他只是以理想化的青春期形式来了解。不过,在这个梦中,有人在张正方形桌子前教他唱歌(表达感情)。这张四角相等的桌子代表“四重”意念,通常是完美的象征。因此,唱歌和正方形桌子之间的关系,似乎指出亨利必须在能完成心灵的整体前整合他的感情。其实,唱歌打动了他的感情,因此他吻了那女孩的嘴。所以在某种意义来说,他已“娶了”她(否则他不会感到“不忠”),他已学会和“内在的女人”打交道。

另一个梦证明这个驼背的小女孩,在亨利的内在发展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我在所不知名的男子学校里,上课时,我私下强使自己逃课,不知道为了什么,躲在房间一个正方形的柜子后面,向着走廊的门半掩,我害怕被人发现,有一个成年人走过,但没有看到我,但一个驼背的小女孩走进来,一眼就看见我,她把我从隐藏的地方拉出来。

不仅是同一个女孩出现在两个梦中,而且发生的地方也一样。在每个情境中,亨利必须学习一些帮助他发展的东西。看起来,当他保持在没人注意和被动时,他很喜欢以知识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这种残废小女孩的意象出现在许多神话故事中。在这些故事中,驼背的丑人通常都隐藏很大的美(内在美),当“合适的男人”用魔咒——往往是一个吻——解救那女孩时,隐藏的美就会揭露出来。在亨利的梦中,那女孩大概是他灵魂的象征,它要从令它丑陋的“符咒”中解放出来。

当那驼背的女孩竭力用歌曲,以及把他从黑暗的隐藏处拉出来这两种方法提醒亨利的感情时,她表明自己是个有帮助的引导。在某种意义上,亨利可以和必须暂时属于他未婚妻和那驼背的小女孩(第一个代表实际、外在的女人,第二个是内在心灵生命的具体化)。

五、神论的梦

那些完全依赖理性思考,而疏忽或压抑每种心灵生活意义的人,往往对迷信有种几乎不能说明的爱好。他们聆听神喻和预言的话,很容易受到魔术师和施咒法者的蒙蔽和影响。因为梦补偿个人的外在生活,所以这种人置在他们智力的重点借着梦得到弥补——在梦中,他们面对非理性的事,而且无法逃掉。

亨利在分析过程中经验过这种现象,且留有深刻的印象。有四个特别的梦在他精神发展中代表决定性的里程碑。第一个梦是在分析开始后十个星期发生。亨利的梦是这样的:

我独自在南美洲作冒险的旅行,后来很想回家,在一个位于高山的异地城市中,想去火车站,这火车站在城市最高点的中心,因此我特别担心自己来不及。

不过幸好,我右手边有条拱形走道通过那排房子——这里的房子很接近中古的建筑物——形成一道可通过的墙,这后面可能就是火车站的所在地。这里的景色美得像画一样。我看见阳光、涂上颜料的房子,在黑暗的拱道入口处,有四个衣衫褴褛的人躺在那里睡觉。我松了口气,向着那条走道赶去——突然间,有个陌生人,类似猎人的人走在我前头,很明显,他和我一样想赶上那班火车。

在接近那四个看守的时候,他们变成中国人,并跳起来制止我们通过。在一起的打斗中,我的左腿被其中一个中国人左脚的长趾甲弄伤。现在要由神喻来决定到底要不要开放那条路给我们,或是我们必须丧命。

我是他们第一个要对付的,我的朋友被拉到一旁,那中国人用一些细小的象牙棒和神商量。结果对我相当不利,但有第二个机会,我被上锁,推到一边,就像我的朋友一样,他现在代替我的位置。在他面前,神喻要决定我第二次的命运。在这次机会中,神喻对我有利,我终于获救了。

我们马上可以看出这个梦奇特而异常的意义,以及丰富而紧密的象征。不过,亨利的意识心灵好像不想理睬这个梦。因为他怀疑潜意识的产物,认为不要把梦暴露于危险的合理化,而让梦在毫无干预的情况下引导他是十分重要的。因此我起先避免用我的分析,而给他一个建议:我劝他翻阅和研究(一如梦中的中国人所作的人一样)中国有名的神喻书——《易经》。

《易经》被称为“变易之书”,是本智慧的古书,它的根源似乎只能回溯至神秘的时代,而这本书的目前面貌大概是三千年前传下来的。根据李察·华仑(把《易经》翻译成德文,且提供不少可供参考的注解的人)所说,中国哲学两大流派——道家和儒家——的思想都源于《易经》。这本书基于人和宇宙的“统一性”的假设,而且以一对对立的阳和阴(即是男女的原理)作补充。全书有六十四个“符号”,每个都以六条线作代表,所有这些符号都包含阳和阴所有可能的组合,直线代表男性,断线代表女性。

每一个符号描述人类或宇宙形势的改变,而每个以图画语言方式表达的动作过程,都配合时序运转,中国人向这些神喻咨询,看看哪个符号与某个特定时刻有关联。他们通过五十根小棒,用一个较复杂的方式求得一个特定数目。

今天,咨询《易经》较普遍的方法是用三个钱币,每次把三个钱币丢开,产生一条线。“头”代表男性线,算是三,“尾”代表女性线,算是二。要连丢六次,所得的数目会产生要咨询的符号或六线形(即是六条线)。

这种“算命”对我们的时代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即使那些承认《易经》是智慧宝藏的人,也很难相信咨询神喻不是过去神秘玄妙的经验。要抓住《易经》所涵摄的内容实在很难,因为今天一般人故意把所有神性的技巧当作古老而无聊的事忽略掉,然而,它们并非是些无聊的事。它们是基于所谓的“不考虑历史的原理”(或更清楚地说,有意义的巧合)。它是基于内在潜意识知识的假设,而这假设把物质事件与心灵的状况连在一起,以致特定事件出现“偶发情形”或“巧合事情”,但实际上它有物质意义,这意义往往象征地通过与事件巧合的梦显示出来。

研读《易经》几个星期后,亨利照着我的建议(带着几分怀疑的态度)丢钱币。他在书中所发现的东西对他有种极大的冲击。因为涉及他的神喻与他的梦有不少惊人的关系,而且指出他的一般心理状况。借着显著的“不考虑历史的”巧合,那由钱币模式表示的符号被称为蒙卦一或“年轻的愚行”。根据《易经》的经文,这六线形最上的三条线象征高山,有“保持静止”的意义,也可以解释作大门。最下的三条线代表水、深渊和月亮。所有这些象征都在亨利前述的梦中出现过。在许多其他陈述中,看来以下的警告最适合亨利:“在所有年轻愚行中,最无望的事情,莫过于胡思乱想了。愈对这些不实的空想冥顽不灵,则愈易蒙羞。”

在这个和其他复杂的方法中,神喻似乎直接与亨利的问题有关。这令他震惊不已。起先他竭力以意志压抑它的影响力,但他或他的梦都无法逃避。尽管《易经》所表达的语言是那么艰深而迷惑,但它的信息还是深深地感动了他。他逐渐被那些他一直否认而完全非理性的事情所征服,在阅读那些似乎与他梦中的象征非常一致的文字时,他有时沉默,有时兴奋,他说:“我必须把所有事情从头仔细地想清楚。”他在我们还没谈完就离开了。他因患了流行性感冒,打电话来取消了下次会面,然后就一直没来找我。我等待(保持静止),因为我猜想他说不定还没消化那些神喻。

过了一个月,亨利终于出现了,他兴奋而困惑地述说他在那段期间遭遇过的事。最初,他的智力(他一直非常依赖的)受到非常大的震惊,而且他起先竭力想压抑住。不过,不久他就承认自己无法摆脱与神喻沟通。他想再向那本书咨询,因为在梦中,那神喻曾经咨询过两次。但“蒙卦”经文清楚地禁止问第二个问题。亨利两晚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但在第三晚,有个强烈而富启发性的梦意象突然出现在眼前:一个头盔和一把剑在空虚的大气中浮动。

亨利立刻执起《易经》,随意翻到第三十章的注解,在这章中,他(非常惊异地)读到以下一段文字:执着的人就是火,它意指铠甲和头盔、枪矛和武器。他现在明白为什么自己第二次企图咨询神喻被禁止的原因了,因为在他的梦中,自我与第二个问题无关,只是那猎人需要第二次咨询神喻。

鉴于该梦的事件,显而易见地,“梦的元素”应该解释为亨利内在人格的内容,而那六个“梦的意象”则是他心灵特质的人格化。这些梦相当少见,但当它们出现时,余波最具威力。那就是为什么它们可以被称为“变形的梦”的原因。

这种图形力量的梦,做梦者只有少数的个人联想。亨利所能提供的,只是他最近竭力想在智利找工作,但因为他是未婚男士而被拒于门外。他同时知道有些中国人留长左手的指甲,象征他们不工作,而埋首于冥想中。

亨利的失败(在南美找工作)在该梦中呈现出来。在梦中,他被运送到一个南边炎热的世界——这个世界和欧洲相对照,他称之为未开化,无人居住和肉欲的世界。它代表一幅潜意识领域的绝佳象征性图片。

这领域与有教养的知识分子和支配亨利意识心灵的瑞士清教主义对立。其实,这是他的自然“阴邪国”,虽然他渴求已久,但过了不久,就觉得那里似乎太不舒服。他从地下、黑暗和物质的能力(以南美作象征)中,退回到光明、自己的母亲和未婚妻的梦中。他突然认识到他离它们有多远,而且发现独自在一个“异国城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