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慢慢地张开双眼,看到有个男人坐在我身边,他是来治疗我的,看上去自然而仁慈,虽然他对我说话,但我没听到他在讲什么,他似乎知道我在何处,我发现自己非常丑陋,一定是有种死亡的气味围绕我。不清楚他是否会被我的样子吓退。我看着他好一会儿,他并没有转开,我的呼吸比较顺畅。
然后我感到一阵凉风或冷水,倾注在全身。我现在卷起那白亚麻衣服,准备睡觉。那人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这使我模糊地想起我的创伤,经他的手推拿后,我似乎增加了不少力量,得到了治疗的效果。
奥费斯是个怀念迪奥尼索斯但前瞻基督的神,这两者多少融合在奥费斯这个人物里。对于这个在两者中间的人物的心理意义,瑞士作家戴连蒂在解释奥费斯的祭仪时有番精彩的说明:
“奥费斯在一边唱歌,一边弹七弦琴时软化世人。他的歌声实在太强而有力了,以致能支配整个宇宙。当他和着七弦琴歌唱时,鸟儿飞到他身边,鱼儿离开海水,弹跃到他身旁,风和海都寂然不动,河流的水向着他急涌而上。天空中不仅不会下雪,而且没有冰雹。树木和石块跟着奥费斯,老虎和狮子躺在他旁边,还有绵羊、狼、雄鹿和獐等。不过,这到底是指什么呢?这是意指透过神圣的洞察,了然自然事件的意义……自然事件的内部既变得和谐,又安排得井然有序。当调停者当场作出崇拜的举动,表现自然之光时,万物变得轻松自然,而且所有生物都能和平共处。奥费斯是虔敬和信心的具体化,他象征解决所有冲突的宗教性态度,……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是真正的奥费斯,即是一个优秀的牧羊人,他根本的具体化……”
这女人先前曾因怀疑自己加入原始宗教而感到恐慌。她被教育成一个旧学派的虔诚天主教徒,但自从到了青年期,她已奋力从家里遵从的形式化宗教传统中挣脱出来。不过教会时期的象征事件,以及看透它们的意义都影响她心理改变的整个历程,在她的分析中,我发现这实用的宗教象征知识有很大的帮助。
她幻想中最有意义的元素是那块白布,她了解这是献祭的布,而她认为那个拱形圆屋旧的房间是个坟墓,至于她的诺言,她把它和驯服的经验联想在一起。这个她称之为诺言的东西,暗示一种有危险性——以致会死亡——的创始祭仪,这象征她已离开教堂和家庭,以自己的方式体验上帝。在实际的象征意义上,她已体验到“模仿基督”,而且像它一样,要先忍受死前的创伤。
献祭的布暗示包尸布或寿衣,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就是裹着这种包尸布,然后被放置在基穴里。幻想的结尾介绍一个治病的人物,这是随意地把我联想成她的分析者:不过他也是个像知己一样充份了解她的经验的自然角色。他用语言对她说话,但她仍然无法听到,但他两只手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而且有治疗的效用。我们可以知道,凡是优秀的牧羊人,如奥费斯,或基督,都是独裁者或治疗者。他偏向生活一边,而且向她保证,她现在可以从死亡之穴中回来。
我们可称之为再生或复活吗?或许两者都是或都不是,那实质的祭仪到最后自我公布:冷风或水流遍她全身,这是洁身仪式或净化死亡之罪的原始行动,这是真正受洗的本质。
这女人有另一个幻想,她感到自己的生日适逢基督复活日。但这并不意谓她认为自己与基督的形象同一,因为它所有的力量和光荣,都是凡人所缺少的,当她竭力通过祈祷来达到它时,它和它的十字架会高举至天堂,实非人类所能达到的。
在第二个幻想中,她投靠上升的太阳,作为再生的象征,而且一个新的女性象征开始制造其外形。首先,它以“水袋里的胎儿”的形式出现。然后她带着一个八岁大的男童穿过水,“渡过危险的地方”。后来,发生了一个新的变动,使她不再感到胁迫感,或在死亡的影响下,“在一个靠近一条小瀑布的树林里……四处长满了绿色的蔓草。我双手捧着一个盛满泉水的石碗,碗内还有些绿苔鲜和紫罗兰。我在瀑布下洗澡。这里的水金光闪闪,而且‘滑溜溜的’像个小孩一样。”
这些事件的意义相当清楚,虽然这有可能失去许多变化意象中神秘叙述的内在意义。我们在此似乎得到一串再生的过程,在此过程中,一个较大的精神自我再生,而且像一个小孩般接受浸礼。其间,她曾拯救一个年纪较大的小孩,就某些意义来说,这小孩是她童年时代最受伤害时期的自我。她带着他穿过水,渡过危险的地点,这指出如果她太远离她家庭传统的宗教,就会有丝罪恶感,但宗教的象征由于其不存在而更有意义。一切都在自然的手里,我们显然是在牧羊人奥费斯的领域里,而不是在上升的基督领域里。
紧接着有个梦,带她来到一座类似亚西济城里有桥陶所画的圣芳济壁画的礼拜堂前。她在这里感觉不到拘束,因为圣芳济与奥费斯一样,是个自然的宗教家,这复苏了她在宗教关系中所改变的情感——经历这关系,令她非常痛苦,但现在她相信她可以快乐地面对受自然之光鼓舞的经历。
这一连串梦以迪奥尼索斯的宗教远处的祷告声作结束。她梦到自己用手牵着一个金发小孩。“我们正喜孜孜地参加一个宴会,连太阳、四周的树木和鲜花都会参加。那小孩手中有朵小白花,她把花放在一头黑公牛的头上。那公牛也是宴会的一分子,而且全身都饰有喜庆的装饰。”这令人回想起为宗拜迪奥尼索斯而伪装公牛的古老祭仪。
但这个梦并没有就此结束,那女人补充说:“不久,那头公牛的身体被一枝金箭刺穿。”现在,除了迪奥尼索斯之外,还有另一个基督教祭仪,也是以公牛扮演象征的角色。波斯的太阳神牺牲了一头公牛,它也像奥费斯一样,代表渴求精神生活,这种精神,可以克服人类的原始动物激情。
这一连串意象证实一个在许多幻想或这类梦的前后关系中找到的提示。在宗教探索中,男人和女人——尤其是那些生活在现代西方基督化社会的男女,仍旧在那些努力争取主权的早期传统的势力下。这是异教徒或基督教信仰——或者我们可以说——再生或复活的冲突。
我们可以在这个女人的第一个幻想中,找到解决这一困境的较直接的答案,这象征很容易被忽略掉。那女人说,在那个拱形圆屋顶的房间里,她眼前出现一个在金环上的红十字架的幻像。当后来她的分析演变得更清楚时,她正要经验一次意味深长的心灵政变,而且脱离这次“死亡”,进入一种崭新的生活。因此,我们可以想像这个意象——它成为她绝望生活的深渊——应该以某种形式传达她未来的宗教态度。她确实找到了思考的证据,因为那些十字架代表她对基督教态度的热爱,而那些金环代表她对前基督教神秘宗教的热爱,她的幻像告诉她,必须以展现在前面的新生活调和基督教和异教的元素。
最后,要谈的是有关古代那些祭仪和它们对基督教的关系的观察,这点相当重要。在希腊古代神秘庆典中举行的创始祭仪,不仅适合那些寻求过更丰足生活的人,而且还可以作为死亡的准备,就好像死也需要通过同类的创始祭仪。
在伊克林山靠近古罗马骨灰安置所找到的一个骨瓮里,发现一个清晰的浅浮雕,显示出创始最后阶段的情景——受教者获准出席和诸女神沟通。其余的设计是两个净化的初步仪式——“神秘猪的牺牲”,以及神圣婚姻的神秘化形式。这都在暗示从一个开始到死亡,暗示后期神秘的仪式——尤其是奥费斯的宗教仪式——给予了永远不朽的承诺。基督教甚至更进一步,它应允的东西不仅是不朽,而且在天堂替有信心的人提供永恒的生命。
因此我们了解,现代生活有重复旧时模式的趋势。那些要学会面对死亡的人,也许要再学习死亡是个神秘的古旧信息,因此,我们必须在同样顺服和谦卑的精神下自求多福,一如我们学习生活一样。
二、超越的象征
象征影响许多目的的变化。有些人需要被唤醒,在迪奥尼索斯的“打雷祭仪”的暴力中体验它们的创始。有些需要被压抑,他们在神掌管的庙宇或神圣的洞穴下屈服。完整的创始拥有这两个主题,当我们看到从古老经文引出的资料或活生生的物体时,都会了解。但有点可以确定的是:创始的基本目的在于驯服年少期原始“恶作剧妖精”似的顽劣和野蛮个性。因此它有感化或净化的目的。
不过,有另一种象征,属于最早期已知的神圣传统,那同时与人生的过渡期有关联。但这些象征并没寻求以任何宗教教条或世俗的集体意识整合受教者。反过来说,它们指出人类需要从任何不成熟、固执或定限的境况中超脱出来。换句话说,它们关心人类从任何存在的限制模式中解放或超越出来,尤其是当他在发展期中,逐渐迈向优越而较成熟的阶段时,这些象征更重要。
我已说过,小孩有完整的感觉。在成年人的例子中,完整感觉的达成,是透过意识和潜意识心灵的内容的联结。由于这种联结,通过“心灵超越的作用”,人类可以完成他最高的目标,完全实现他个人“自己的潜在力”。
因此,我们所谓的“超越象征”是代表人类努力达到这目的的象征。它们提供一些方法,使潜意识的内容能进入有意识的心灵,而且它们本身就是那些内容的主动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