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荣格心里的象征与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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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性质的同异(6)

不过,似乎我们所谓的潜意识保存了形成原始精神部分未开化的特征,那些梦象征常涉及这些特征,一如潜意识寻求带回所有古旧的东西,从这些东西中,精神就想借着演化幻觉、幻想、原型思考方式、基本的直觉等等来超脱自己。

这些东西说明了人们在接近潜意识物质时会抗拒,因而害怕的原因。这些古旧的内容不仅是中立或可有可无的。反言之,它们负有重责,因而经常除了讨厌之外,还会引起真的恐惧,它们愈受到压抑,愈会以神经症的形式影响整个人格。

就是这种心灵力量令它们如此重要,好像一个人渡过一段潜意识的时期,却突然了解在他的记忆中有道鸿沟——他似乎记不起发生过的重要事情。以至于他推测心灵只是个人的事情,他会尽力恢复在童年失去的记忆。但他童年记忆的鸿沟,只不过是较大损失的征候——损失了原始的心灵。

就好像胎儿身体的演化重复其前史,因此精神的发展同样也经过史前阶段。梦的主要职责是恢复一种史前以及婴儿期世界的“记忆”,即是恢复最原始的本能。这种记忆在某种例子中有种卓越的治疗效能,这点弗洛伊德在很久以前也看出来了。这确定了婴儿期记忆的鸿沟的观点(所谓健忘症)代表了一种明确的损失,而当其恢复之后,能增加记忆和令生活安宁。

因为小孩身体比较小,缺乏有意识的思考且思考较简单,因此我们不能说婴儿单纯的精神是基于它与史前心灵原始的同一。那“原始心灵”仍旧出现,而且在小孩身上产生作用,是因为人类的进化阶段是在发育未成熟的身体上。如果读者记得我先前说过那小女孩的梦——她把自己的梦当礼物送给父亲——就会了解我的意思。

在婴儿的健忘症中,我们发现奇怪的神话不断同时出现在后期的精神状态中。这种慧象是超自然的,因此非常重要。如果这类记忆在成年生活重现,它们也许在某些例子中引起严重的心理毛病,而在其他人,它们可能产生治疗的奇迹或宗教的转变。它们往往恢复忘记已久的生活片断,因而令生活有目的,并且令人生充实。

五、治疗人类与其心灵之间的裂痕

我们的才智曾创造出一个统治自然的新世界,而且使它和一些奇怪的机器住在一起。尤其后者对我们确实很有助益,我们甚至不可能排除这些机器,或否定它们的作用。人类必定会遵循自己科学而有创意的心灵的冒险暗示,而且赞叹自己的卓越成就。同时,他的天赋显示出发明愈来愈危险的东西的惊人性向,因为它们代表大规模自杀的媒介。

鉴于世界人口急剧地增加,人类早已开始寻求控制的方法。但自然可以借着背叛人类自己的创意预期我们所有的企图。举例来说,氢弹有效地阻止过多的人口。尽管我们因控制自然而骄傲,但我们仍是它的牺牲品,因为我们甚至没有学习控制自己的天性。这逐步显示我们无可避免地走上祸患之路。

再也没有任何神在我们祈求时施以援手,世界上伟大的宗教深为增加的贫血症所苦,因为有帮助的神灵已从树林、河流、群山和动物中消失,而“神人”也在我们的潜意识中偷偷溜走。我们开自己的玩笑,认为它们在过去很不名誉。我们现在的生活被“理性”女神所支配,她是我们最伟大、最茁壮的幻像。在理性的帮助下,我们才能肯定自己已“征服自然”。但这只不过是口号,因为所谓的征服自然,被人口过剩这个自然事实压倒,加上我们心理上的无能,没法把政治问题处理得宜,因而引出不少问题。人类还是不断起争执,为了胜过别人而奋斗。这样怎算“征服自然”?

因为改变是无法避免的,所以只有从体会经验到实行。改变必须由个体开始。谁也不能找寻和等待别人来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但由于谁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我们问自己,潜意识是否知道有些会帮助我们的东西,说不定十分值得。当然,有意识的心灵在这方面似乎不可能派上用场。今天,人类带着痛苦的心情警觉到,他伟大的宗教信仰和不同的哲学观点,似乎都无法供给他强而有力且生气蓬勃的观念,给予他在面对世界状况时所需要的安全和保证。

我知道佛教徒会说:如果人类遵从“八正道”的信条和对“自我”有真切的洞察力,则万物无一不得其宜;基督教会告诉我们:只要人类信仰上帝,我们就会有个更完美的世界;而理性主义者则会坚持:如果人类有才智和有理性,我们所有问题都会得到解决。但问题是他们没有一个设法解决自己的问题。

基督徒经常追问上帝为什么不跟他们说话——他相信以前上帝不时会跟世人说话。当我听到这类问题时,总令我想起犹太教会的经师,当他被人问起,为什么在昔日上帝经常显现在世人眼前,而现在谁也没看过他一面的时候,那经师回话说:“现在谁也不会卑躬屈膝了。”

这回答一针见血,我们太过醉心和卷入主观的意识中,以致忘记上帝主要是透过梦和幻象向我们说话这个永久不变的事实。佛教徒把潜意识空幻的世界当作无用的妄想抛弃掉,基督徒把礼拜堂和圣经放在他和自己的潜意识之间,而那些有理性的知识分子还不晓得意识并非他全部的心灵。尽管这种愚昧已持续了七十多年,但潜意识却是任何严肃心理学研究不可缺少的基本科学概念。

我们再也不能像万能的上帝一样在判别自然现象的优劣点时,不根据植物学来区分有用和无用的植物,不根据动物学来区分无害和危险的动物。但我们仍旧自得地假定意识有意义,潜意识无意义。在科学里,这种假定会不值一顾。举例来说,微生物有意义或无意义?

不论潜意误解将会怎样,它能产生证明有意义的象征,则是个自然现象。我们不能期望一个从没透过显微镜观察生物的人会成为微生物专家,同样,如没有对自然象征作过审慎的研究,就不能对潜意识作出正确的判断。但一般人太过低估人类的灵魂,以致伟大的宗教、哲学、科学理性主义也不愿意再考虑人类的灵魂。

尽管天主教礼拜堂承认天主遣派的梦,但许多天主教的思想家却不大想了解梦,这是个事实。我怀疑基督徒是否有条信条或理论,让自己愿意卑屈地承认在梦中可以感知神遣派的信息。但如果神学家真的相信上帝,他凭什么说上帝不能透过梦说话。

我花了半个世纪以上的时间研究自然象征,得到一个结论:梦和梦的象征并非无聊而没有意义。反过来说,梦提供最有利的消息给那些对了解梦象征不辞劳苦的人。因此,结果当然与世俗的买卖无关。但是人生的意义并非由人的事业来说明,也不是由想得到钱就有钱来说明的。

在某段人类史期间,所有力量都投注在研究自然上,很少注意到人类的本质,即他的心灵,即使有,那也只不过是研究意识的机能而已。但心灵真正复杂和陌生的那份——从象征产生的——仍没被开发。看来似乎很不可信,因为虽然我们每晚从象征那里接受到讯号,而且辩论这些沟通语言似乎太过沉闷,但很少有人受其所扰。人类最伟大的工具——心灵——很少被考虑到,而且经常被断然轻视和疑惑。心理学所代表的,只是空无一物。

这种极深的偏见到底从何而来?我们很明显太过忙于思考自己的问题,以致完全忘记去问潜意识的心灵认为我们怎么样。弗洛伊德的诸多观念确定许多人对心灵抱着轻蔑的态度。在他之前,心灵只不过被忽视而已,但现在它已变成一个垃圾堆,为道德所拒绝。

这个观念的立足点肯定是以偏概全,而且不公正,它甚至与已知的事实不符。我们对潜意识的真知灼见,显示潜意识是自然现象——它就像“自然”本身,至少是“自然的”。潜意识包含各方面的人类性格——光与暗、善与丑、美与恶、深刻与肤浅。要研究个体和集体,解决象征的问题是最重要的工作,但至今成绩却并不突出。幸好终于有个开始,最初的成果很值得鼓动,它们似乎解答了许多至今人类仍无法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