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换个角度读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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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兴国安邦之略(2)

曹参刚听说萧何去世时,就对门下舍人说:“快准备行装!我要进京去做相国了。”过了不久,使者果然前来召曹参入朝。起初,曹参还是平民时,和萧何相交甚好,及至萧何做了将相,两人有些隔阂。到萧何快死时,所推举接替自己的贤能之人惟独曹参。曹参接替萧何做了相国后,所有的条令都不做变更,一律遵照萧何当年的规定。他还挑选各郡各封国中为人质朴、拘谨敦厚、不善言辞的长者做为丞相的属官,对那些言谈行文苛刻、专门追逐名声的官员,都予以斥退。然后,曹参日夜只顾饮香醇老酒。卿、大夫以下的官员及宾客见他不管政事,来拜见时都想劝说,曹参却总是劝他们喝酒,喝酒间隙中再想说话,曹参又劝他们再喝,直到喝醉了回去,始终没机会开口。相国府中终日无事。

曹参的儿子曹窋任中大夫之职,惠帝向他埋怨曹参不理政事,让曹窋回家时,以私亲身份探问曹参。曹参大怒,鞭笞曹窋两百下,喝斥:“快回宫去侍候,国家大事不是你该说的!”到上朝时,惠帝责备曹参说:“那天是我让曹窋问你的。”曹参立即脱下帽子谢罪,说:“陛下自己体察圣明威武比高祖如何?”惠帝说:“朕哪里敢比高祖!”曹参又问:“陛下再看我的才能比萧何谁强?”惠帝说:“你好像不如他。”曹参便说:“陛下说得太对了。高祖与萧何平定天下,法令已经明确。如今陛下垂手治国,我们臣下恭谨守职,大家认真遵守不去违反旧时法令,不就够了吗?”惠帝说:“对。”曹参做相国前后三年,百姓唱歌称颂他说:“萧何制法,整齐划一;曹参接替,守而不失;做事清净,百姓安心。”

“萧规曹随”是古人给我们留下的一个典故,典故里有的是智慧,有的是治国安邦的大道理。治理国家最忌讳朝令夕改,一日一变,让老百姓心里没个准儿,这样下去,国家迟早也会一塌糊涂。因为法令一变,利益关系跟着变,百姓也就跟着变。老百姓要生活,眼里就只能盯着利益,政令变来变去,老百姓就患得患失,手足无措,人心就跟着大坏。所以,法令一旦制定,举国上下一体遵行,就得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里保持不变,让老百姓对自己的行为、对自己的利益都有一个预测。这样,老百姓劳有所依,国家也就长治久安了。

袒臂控权诛诸吕

汉高祖刘邦死后,即位的汉惠帝生性懦弱,心狠而富于心计的吕后篡权,丞相陈平和太尉周勃韬光养晦,以图复兴汉室。公元前180年,吕后病死,陈平和周勃乘机诛诸吕,兴复汉室。

吕后死后,吕姓家族准备政变,但畏惧绛侯周勃、颍阴侯灌婴等人,不敢轻举妄动。朱虚侯刘章娶吕氏女儿为妻,所以知道他们的阴谋,于是暗中派人告诉自己的哥哥齐王刘襄,让他发兵西讨,由朱虚侯、东牟侯充当内应,诛杀诸吕,立齐王为帝。

相国吕产等人闻讯,就派颍阴侯灌婴统兵征伐。灌婴率军行至荥阳,与其部下计议说:“吕氏在关中手握重兵,图谋篡夺刘氏天下,自立为帝。如果我们现在打败齐军,回报朝廷,这就增强了吕氏的力量。”于是,灌婴就在荥阳屯兵据守,并派人告知齐王和诸侯,约定互相联合,静待吕氏发起变乱,即一同诛灭吕氏。齐王得知此意,就退兵到齐国的西部边界,待机而动。吕禄、吕产想发起变乱,但内惧朝中绛侯周勃、朱虚侯刘章等人,外怕齐国和楚国等宗室诸王的重兵,又恐手握军权的灌婴背叛吕氏,打算等灌婴所率汉兵与齐军交战之后再动手,所以犹豫未决。

此时,太尉绛侯周勃手中没有军权。曲周侯郦商年老有病,其子郦寄与吕禄交好。绛侯就与丞相陈平商定一个计策,派人劫持了郦商,让他儿子郦寄去欺骗吕禄说:“高祖与吕后共同安定天下,立刘氏九人为诸侯王,立吕氏三人为诸侯王,都是经过朝廷大臣议定的,并已向天下诸侯公开宣布,诸侯都认为理应如此。现在太后驾崩,皇帝年幼,您身佩赵王大印,不立即返回封国镇守,却出任上将,率兵留在京师,必然会受到大臣和诸侯王的猜忌。您为何不交出将印,把军权还给太尉,请梁王归还相国大印给朝廷,您二人与朝廷大臣盟誓后各归封国。这样,齐兵必会撤走,大臣也得以心安,您高枕无忧地去做方圆千里的一国之王,这是造福于子孙万代的事。”吕禄相信了郦寄的计谋,想把军队交给太尉统率。

9月,行使御史大夫职权的平阳侯曹窋前来与相国吕产议事。郎中令贾寿出使齐国返回,批评吕产说:“大王不早些去封国,现在即便是想去,也没有机会了。”贾寿把灌婴已与齐、楚两国联合欲诛灭吕氏的事告诉了吕产,并且催吕产迅速入据皇宫,设法自保。平阳侯曹窋听到了贾寿的话,迅速告之丞相和太尉。太尉想进入北军营垒,但被阻止不得入内。襄平侯纪通负责典掌皇帝符节,太尉便命令他持节,伪称奉皇帝之命允许太尉进入北军营垒。太尉又命令郦寄和典客刘揭先去劝说吕禄:“皇帝指派太尉代行北军指挥职务,要您前去封国。立即交出将印,告辞赴国!否则,将有祸事发生!”吕禄认为郦寄不会欺骗自己,就解下将军印绶交给典客刘揭,而把北军交给太尉指挥。太尉进入北军时,吕禄已经离去。太尉进入军门,下令军中说:“拥护吕氏的袒露右臂膀,拥护刘氏的袒露左臂膀!”军中将士全都袒露左臂膀。太尉就这样取得了北军的指挥权。但是,还有南军未被控制。丞相陈平召来朱虚侯刘章辅佐太尉。太尉令朱虚侯监守军门,又令平阳侯曹窋告诉统率宫门禁卫军的卫尉说:“不许相国吕产进入殿门!”吕产不知吕禄已离开北军,进入未央宫,准备作乱。吕产来到殿门前,无法入内,在殿门外徘徊往来。平阳侯恐怕难以制止吕产入宫,策马告知太尉。太尉担心未必能战胜诸吕,没敢公开宣称诛除吕氏,就对朱虚侯说:“立即入宫保卫皇帝!”朱虚侯请求派兵同往,太尉拨给他一千多士兵。朱虚侯进入未央宫门,见到吕产正在廷中。时近傍晚,朱虚侯立即率兵向吕产冲去,吕产逃走。天空狂风大作,吕产所带党羽亲信慌乱,都不敢应战。朱虚侯等人追逐吕产,在郎中府的厕所中将吕产杀死。事毕,朱虚侯报知太尉。太尉起立向朱虚侯拜贺说:“最令人担忧的就是吕产。现在吕产被杀,天下已定!”于是,太尉派人分头逮捕所有吕氏男女,不论老小一律处斩。11日,捕斩吕禄,派人杀燕王吕通,废除鲁王张偃。18日,改封济川王刘太为梁王,派朱虚侯刘章去告知齐王,吕氏已被诛灭,令其罢兵。

诸吕之乱平定后,周勃、陈平等大臣密商选立皇帝。大臣们一致认为,代王刘恒适合即帝位。因为现即帝位的少帝和各位王子都不是惠帝亲生,代王却是汉高祖的儿子,而且为人宽厚,待人仁慈,其母薄氏也很善良,不会出现拥尊自立的现象。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代王年龄最大,全国上下无可争议。于是,周勃、陈平等人亲迎代王入长安而即帝位。闰9月,代王刘恒一行由代到长安,在群臣拥戴下即皇帝位,是为孝文帝。从文帝开始,汉朝实行了长达数十年的休养生息政策,迎来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盛世——文景之治。

张释之秉公执法

张释之是西汉文帝时南阳堵阳县(今河南方城东)人,官任廷尉,掌管全国司法工作。张释之严格执法,秉公断案,刚正不阿,违法必究,依罪量刑,不以身份不同而随意量刑,不搞株连,不因人废法,不因尊者之言而改变法规。他敢于直言,曾多次同文帝辩论量刑轻重,说服文帝依法办事。

起初,南阳人张释之当骑郎,历时十年未得升迁,曾打算辞官返归故里。袁盎知道张释之是个有德才的人,就向文帝推荐他,遂被升为谒者仆射。

一次,张释之跟随文帝来到禁苑中养虎的虎圈,文帝向上林尉询问禁苑中所饲养的各种禽兽的数目,先后问了十多种,上林尉仓惶失措,左右观望,全都答不上来。站立一旁的虎圈啬夫代上林尉回答了文帝的提问。文帝十分详细地询问禽兽登记的情况,想考察虎圈啬夫的才能,虎圈啬夫随问随答,没有一个问题被难倒。文帝说:“官吏难道不应像这样吗?上林尉不可信赖。”于是,文帝诏令张释之去任命啬夫为管理禁苑的上林令。张释之停了许久,走向文帝说:“陛下以为绛侯周勃是什么样的人呢?”文帝回答说:“他是长者。”张释之又问:“东阳侯张相如是什么样的人呢?”文帝答:“长者。”张释之说:“绛侯周勃、东阳侯张相如被称作长者,他们两人在论事时尚且有话说不出口,哪能效法这个啬夫的多言善辩呢!秦王朝重用刀笔之吏,官场之上争着用敏捷苛察比较高低,它的害处是空有其表而无实际的内容,皇帝听不到对朝政过失的批评,却使国家走上土崩瓦解的末路。现在陛下因啬夫善于辞令而破格升官,我只怕天下人争相效仿,都去练习口辩之术而无真才实能。在下位的受到在上位的感化,比影随景,响应比回声还快。君主的举动不可不审慎啊!”文帝说:“您说得好啊!”于是没有给啬夫升官。

后来,文帝又问及秦灭之弊政,张释之如实告知了秦汉之间的成败胜负的原因,汉文帝赞美他说的切实可行,就升任他为公车令,即卫尉手下负责守卫宫门的官吏。一次,太子与梁王共乘一车入朝,经过司马门,二人也未曾下车示敬。于是,张释之追上太子和梁王,禁止他们二人进入殿门,并马上劾奏太子和梁王“经公门不下车,为不敬”。薄太后也得知此事,文帝为此向太后免冠赔礼,承认自己教子不严的过错。薄太后于是派专使传诏赦免太子和梁王,二人才得以进入殿门。由此,文帝对张释之认真办事、不畏权贵的精神很是赞赏,遂升他为中大夫,执掌谏诤论议,专为皇帝献计献策。

后来,张释之被任命为廷尉。一次,文帝出行经过中渭桥,有一人从桥下跑出,惊动了皇帝驾车的马匹。于是,文帝令骑士追捕,并将他送交廷尉治罪。张释之奏报处置意见:“此人违犯了清道戒严的规定,应当罚金。”文帝发怒说:“此人直接惊了我乘舆的马,仗着这马脾性温和,假若是其他马,能不伤害我吗?可廷尉却判他罚金!”张释之解释说:“法,是天下公共的。这一案件依据现在的法律就是这样定罪;加罪重判,法律就不能取信于民众。况且,在他惊动马匹之际,如果皇上派人将他杀死,也就算了。现在已把他交给廷尉,廷尉是天下公平的典范,稍有倾斜,天下用法就可轻可重,没有标准了,百姓还怎样安放自己的手脚呢?请陛下深思。”文帝思虑半晌,说:“廷尉的判决是对的。”又有一次,有盗贼偷窃高祖庙中神位前的玉环而被捕,汉文帝大怒,交给廷尉治罪。张释之奏报判案意见:按照“偷盗宗庙服御器物”的律条,案犯应当在街市公开斩首。汉文帝大怒说:“此人大逆不道,竟敢盗先帝器物!我将他交给廷尉审判,是想诛灭全族;而你却依法判他死罪,这是违背我供奉宗庙的本意的。”张释之见皇帝震怒,免冠顿首谢罪说:“依法这样判,已经很充分了。况且,同样的罪名,还应该根据情节逆顺程度区别轻重。今天此人以偷盗宗庙器物之罪被灭族,若万一有愚昧无知之辈,从高祖的长陵上取了一捧土,陛下将怎样给他加以更重的惩罚呢?”于是,文帝向太后说明情况,批准了张释之的判刑意见。

张释之执法如山,刚直不阿,不畏权势,不徇私情,这种精神成为我国历代执法严明之楷模,故当时有“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民”的美谈,司马迁称他“守法不阿意”。后人为了纪念他,在他的故乡修了张释之祠,称“汉廷尉祠”,启迪着后人以楷效先贤。在今方城西北郊仍存有张释之墓,前来瞻仰者甚多,都为其光明正大、秉公办事之功绩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