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老夫子诠解三国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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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五丈原禳星”是巫术吗?

占星源于天人合一、天人感应的思维和心理,认为人间的变化会在天象上显现出来。这方面,《史记·天官书》有很详细的记载。在民间,还有天上一颗星对应地上一个人的说法。因此,能够占星就成了古代知识分子的一项重要素质,不但史官须懂星历,连西汉刘向这样的经学家都常夜观星宿,不寐达旦。这样的学问,诸葛亮也很精通。

赤壁之战曹操战败,明明算准了他要从华容道经过,明明算到关羽会念及旧情放走曹操,可诸葛亮为什么还要让关羽去守华容道呢?为的是让关羽与曹操的恩怨有个了断,从此不再作报恩之想;也是因为此时曹操不死,等于给刘备留下了发展壮大的时机,否则曹操一死,孙、刘相争,以当时的实力,刘备还不是孙权的对手。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诸葛亮夜观乾象,知道“操贼未合身亡”,干脆给一个机会让关羽还人情。诸葛亮所观察到的应该是某将星依然很亮才会得出如此结论。后来,周瑜、庞统、关羽、张飞死,诸葛亮也是见“将星坠地”而得知的。

《三国演义》中会占星的人还有不少。比如汉桓帝时,辽东人殷馗看到黄星见于楚、宋之分,认定五十年后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结果过了五十年,沛国谯郡人曹操一统北方;袁绍的谋士沮授,夜观天象,见太白逆行于柳、鬼之间,流光射入牛、斗之分,知道有“贼兵劫掠之害”,果然此时曹操正往乌巢进发;刘璋的史官谯周见群星聚于蜀都,其大星光如皓月,认为这是帝王之象。而事实上,不久刘备即入主益州……诸葛亮与他们相比,表面上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高超之处,但细加比较,我们发现,这些人只能观察星象,而诸葛亮除此之外,还能控制星象。

《三国演义》第一百零三回“上方谷司马受,困五丈原诸葛禳星”写诸葛亮扶病出帐,仰观天文,见三台星中,客星倍明,主星幽隐,相辅列曜,其光昏暗,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在姜维的提醒下,诸葛亮开始施行他的祈禳之法:由姜维在帐外引甲士四十九人,执皂旗,穿皂衣,环绕帐外守护,严禁闲杂人等入内,诸葛亮自于帐中设香花祭物,地上分布七盏大灯,外布四十九盏小灯,内安本命灯一盏。诸葛亮拜祝道:“亮生于乱世,甘老林泉;承昭烈皇帝三顾之恩,托孤之重,不敢不竭犬马之劳,誓讨国贼。不意将星欲坠,阳寿将终。谨书尺素,上告穹苍:伏望天慈,俯垂鉴听,曲延臣算,使得上报君恩,下救民命,克复旧物,永延汉祀。非敢妄祈,实由情切。”拜祝毕,就帐中俯伏待旦。第二天仍然带病工作,吐血不止。从此白天议论军机,夜里步罡踏斗。按照他的设想,如果七日内主灯不灭,他的阳寿就可增加十二年,如果灯灭,则必死无疑。大概是他的精诚和法力所致,到第六夜时,主灯依然明亮。正在这时,意外发生了。魏兵压境,魏延前来报信,慌乱中竟将主灯踏灭。诸葛亮前功尽弃,吐血数口,卧倒在床,不久便死了。按照小说的意思,如果不是发生这一意外,诸葛亮祈禳北斗是完全可以成功的。诸葛亮为什么要祈禳北斗呢?这是因为北斗之神是掌管寿夭的,北斗七星分管诸生辰。诸葛亮布置的七盏大灯应天上的北斗七星,内安本命灯一盏,即应本命辰之星。

司马懿也会观天象,如果将星坠落,他便知诸葛亮已死,便会发兵攻蜀。为了迷惑敌人,诸葛亮制定了一套方案,秘嘱杨仪:“吾死之后,不可发丧。可作一大龛,将吾尸坐于龛中;以米七粒,放吾口内;脚下用明灯一盏;军中安静如常,切勿举哀:则将星不坠。吾阴魂更自起镇之……”果然,那颗光芒有角的赤色大星,从东北方流于西南方,坠于蜀营内,三投再起,隐隐有声。

诸葛亮的这些本领,正是通鬼神的直接体现。他能将自己的意愿上达神灵,神灵会按照他的意愿付诸实施。至于为什么没能增寿一纪,是因为诸葛亮也仅仅是方士,方士是人而不是神,方士的能力在某些情况下也是有限的。小说这样写,似乎更真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