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爱惟一的上帝,这是一件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啊!
幸福既不在我们之外,亦不在我们之内。幸福在上帝那里,而上帝既在我们之外,亦在我们之内。
人的伟大与可悲是那样地显而易见,真正的宗教教导我们:人既有着一种伟大的源泉,也有着一种可悲的源泉。它必然会给我们指明理由,用以解释这些令人惊异的矛盾。
为了让人幸福,它必须向人们揭示:上帝是存在的;我们应该爱上帝;我们真正的幸福就是投入上帝的怀抱,而我们惟一的罪恶就是与上帝分离。必须承认,我们被黑暗笼罩着,这黑暗阻碍我们去认识上帝、热爱上帝,因此,我们的责任迫使我们去爱上帝,然而,我们的欲念却让我们与上帝分离,我们的心中充满了罪恶的东西。它必须能向我们说明,我们为什么会反对上帝,为什么会站在自己利益的对立面。它必须教导我们治疗这些无能为力,以及告诉我们治疗的方法。因此,让我们审视这世界上的所有宗教吧,看看除了基督教之外,有没有任何一种其他的宗教能满足这一些。
那会是哲学家的目标吗?他们只是把我们内心的美好作为全部的美好提出来。真正的美好就在这里面吗?他们找到了救治的方法了吗?把人置于与上帝平等的地位,是不是就可以治好人的傲慢了呢?把我们等同于禽兽的那些人,以及把现世快乐作为美好的回教徒,他们是不是就给我们的欲望找到了治疗之法呢?然而,又有哪种宗教能教导我们认识美好、责任,使我们背离了宗教的种种脆弱、脆弱的原因、治疗的方法以及获得这些方法的途径?
其他的一切宗教都无法做到这一些。让我们来看看上帝的智慧能够做些什么吧!
它说:“不要期待真理,也不要期待人们的安慰。我就是那个造就你的人,只有我才能让你知道你是谁。但是,现在你已不是我造就时的那种样子了。我所造就的人是神圣的、天真的、完美的;我让他充满光明和智慧;我把自己的光荣和神奇传给他。那时人的眼睛能看到上帝的尊严,他那时还没有陷入使他盲目的黑暗中,也没有屈服于让他痛苦的死亡和灾祸。然而,他却不能承受如此大的光荣而不陷入傲慢。他想以自我为中心而不依赖我的帮助。他从我的统辖下抽身,由于他渴望从自身中寻找幸福,希望他自己处于与我平等的位置,于是我就放弃了他,让他自处。我让那些原来臣服于他的造物都转而反抗他,让它们成为他的敌人。现在,人变得如同野兽,他们流离失所,已经和我非常疏远,他们的创造者只是他们眼中微弱的一丝光芒而已。他的全部知识已经被打乱或者已经消失。感官脱离了理性,而且经常成为理性的主人,引导他们去追求快乐。所有的造物要么折磨他,要么诱惑他,凌驾于他之上,要么以强力征服他,要么以魅力诱惑他,在他之上建立一个更为可怕、更为专横的暴政。”
“这就是人现在的状态。他现在还残留着前期状态中某些追求幸福的脆弱本能,但是,他却一头扎进盲目和欲念所引起的邪恶中,这已经成为他的第二天性了。”
“我把这个原理揭示给你们看,据此你们就能看出这些矛盾的起因,就是这些矛盾使所有人震惊,并使他们分成持有不同观点的不同派别。现在你们看,那么多的痛苦经历都无法阻挡住的伟大情操和荣耀,看看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不是在另一种天性里。”
“人啊!你们凭自己的力量去寻求治疗自身疾病的方法,那是徒劳之举。你们全部的智慧只能达到这样一个认识:你们并不能在自己身上找到真理或美好。哲学家向你们这样承诺,而他们自己并未做到。他们既不知道你真正的美好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们真实的状态是怎样的。他们连你们得的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又如何给你们治病呢?你们最大的毛病就是傲慢,它让你们远离上帝,还有欲念,它把你们束缚在大地上。除抱有这种或那种疾病不肯放手之外,他们毫无作为。如果他们让你把上帝当作归宿,则只需要治疗傲慢这一种疾病就可以了。他们使你觉得,你的天性跟神一样,也遵照神的意愿行事。而看出这种说法荒唐的人,却又把你推上了另一个悬崖,让你知道你的天性和野兽的天性是一样的,并引导你在与动物共有的欲望里去寻找美好。这并不是治疗你的罪恶的方法,因为这些聪明人是根本不知道方法的。只有我才能让你明白你是谁!”
赏析
令人称奇的是,帕斯卡尔作为一名一流的科学家,竟然是以目击奇迹而转向宗教的(其妹在波-罗亚尔修道院的腿伤被据说来自耶稣荆冠的一根棘刺当场医好),并且由此契机而走向神学。
其实,在十七世纪中期的一批欧洲现代科学创始人当中,帕斯卡尔由科学转向宗教的经历并非罕见。跟帕斯卡尔一样,同时期的牛顿对经典物理学及数学的全部贡献早在年轻时代就完成了,牛顿中、晚年时期的大部分时间都用于神学考证和炼金术的研究,共有上百万字的神学论证和六十余万字的炼金术著作。比牛顿稍早几十年并且为他铺平了地心引力理论道路的开普勒,最后竟诉诸占星术以回报神圣罗马国王鲁道夫二世给予他“皇家数学家”的奖赏。稍晚几十年的“现代化学之父”拉瓦锡,假如不是因为忙于承包税收并使用极端手段索取税款而在巴黎断头台落入共和党人的刀俎,说不定也会把他的氢、氧发现成果归功于神授智慧,进而使自己的化学研究转向难以预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