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印一本书,需要许多人力和物力。纸型是出版社的财富,根据一本书的纸型来重版省时省力,是最有经济效益的。但是,由于在编校过程中可能有疏忽或不够细致的地方,或由于主观和客观条件的变化,由于作家和编辑认识上的提高,尽管该书在出版时作家和编辑都经过认真的修改和整理,但重版时却往往又不得不对纸型作必要的挖改,包括部分重排。责任编辑在一本书出版之后的一个不可缺少、不能忽略的工作,是研究和保存好作者的修订本。有一些关于书籍内容的读者来信和报刊上关于该书的一些具体意见,责任编辑更应该把它记录在案,必要时提供作家修订时作参考。重版付印前,一定要重看一下封面、扉页、版权页、前言、后记、内容介绍等。
第四项,积累文化,提供重版书目。
出版社有一个不可推卸的光荣任务,积累文化。而编辑应该把提供重版书目,作为自己的光荣职责之一。出版社到底有多少精神财富,编辑应该是最清楚的。第一个责任编辑都应该对自己所处理的书稿心中有数,要做到能够如数家珍般地列出优秀书目。但是,鉴于这些年来出版队伍的变化较大,一个编辑一年下来,处理的书稿又不少,所以出版社每年制订重版计划时,除了责任编辑着重考虑他历年所经手的书稿外。强编辑室外对所管辖的各类书稿,务必要把优秀的书籍,隔两年三年重印一次。
出书之后的第五项工作是总结经验。
这个内容又可以分为两项来谈。一是一个人认识事物总是有限的,就是常胜将军也很难保证每战必胜。过五关斩六将的关云长,还有败走麦城的时候呢!一个编辑哪能保证他所处理的每一部书稿都能够传诸后世?有些书由于我们当初处理时认识和经验所限,有些书由于时代变化,有些书由于当时的能力有限,内容有错误,没有把好关,没有尽到一个责任编辑所应该起的作用。这就需要我们认真总结经验,从我们的失误中总结经验教训,以便今后有所提高。二是有些书由于选题好,选择作者适当,书稿质量高,社会效果好,这就更加需要总结经验,打一仗提高一步。
出版一部书是不容易的。要“十月怀胎”,但是在“一朝分娩”以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一本书上印上责任编辑的名字,就意味着这个编辑要担负某种责任。这个责任,不仅仅是在书籍出版前从组稿到编辑加工等等一系列繁重的任务,他还担负着如上所述的出书之后的各项工作,做完上篇和下篇两篇文章,切切实实地担负一个责任编辑在出书前后所应担负的任务。编辑不但要识别一部稿子,把它推到社会上去以后,为了使它发挥更大的社会效果,他还要做一系列工作。这些工作既是权利也是义务,因为他是一个光荣的责任编辑。
1985年2月
迟到五分钟
我原先在中国青年出版社当编辑。该社直属共青团中央,纪律极严。早上八点准时上班,七点五十分,全社一百多人,齐刷刷差不多到齐了。有一天,我骑自行车去上班,半路上只听见拍的一声响,原来我的车后胎放炮了。我只好推着自行车上班。到出版社时,已经八点过五分了。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全社同志都听得到我的皮鞋声,从前院响到后院。那时,我真恨不得有条地缝能钻进去呀!
当然,办好一家出版社要做许多工作。社领导要掌好舵,坚决执行中央的方针政策;当编辑的既要能抓到最有期望的稿子,又要有敏锐的眼光,善于在沙滩中发现闪光的金子;更不要说出版行政部门那些做不完的工作了。而各自坚守岗位,一丝不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用严格的纪律包括劳动纪律来约束自己,却是从上到下每一个同志都应该自觉地遵守的。
当然,我也不赞成用管小学生的办法来管那些白发苍苍的老编辑和老翻译,但是,经过十年动乱之后,一种松松垮垮、懒懒散散的作风,在有的地方滋长着。正像天上不会掉下来馅饼一样,我不相信打着呵欠能够做出第一等的工作。在我们的大楼里,从前不在醒目的地方写着“认真做好出版工作”几个大字。这认真两字,我认为和严格的纪律分不开,特别是对于年青的同志。
与松松垮垮分手,和懒懒散散决裂,朝气蓬勃地开展工作,这样,开始可能觉得不那么舒服,不那么自在。但是,当养成了一种好的作风,好的习惯以后,就会觉得一辈子都有有好处。
(原载1984年1月25日《文汇报》)
为编亦清廉
50年代初,我被调到青年出版社。板凳还没有坐热,人事科通知我去参加一个公审会。原来,那时正在进行“三反”(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全国总工会行政科有个女干部,看样子她也就是20左右,因为贪污了100多元,被判了一年徒刑,还开除了公职。后来,人民政府又雷厉风行地枪毙大贪污犯刘青山和张子善,社会风气为之一变。就以我当时所在的青年出版社为例,我所认识的编辑,真是一清如水。
文学编辑室的唐微风,担任长篇小说《草原烽火》的责任编辑。该书的作者叫乌兰巴干,蒙古族。乌兰那时的汉语水平还不大好。唐兄替他改那部稿子,真是费了不少心血。为了提神,他又喝茶又抽烟。我的办公桌紧挨着唐兄。他抽的劣质烟叫“一枝笔”,呛得我直咳嗽。《草原烽火》出版后,印了几十万册。那时稿费高,作者拿了一两万稿费。唐兄是谦谦君子,还是悠悠然喝他的三级花茶,抽他的“一枝笔”。烟茶也不拿人家的。
50年代末,张羽担任《王若飞在狱中》的责任编辑。为了这部稿子,他到了呼和浩特。因为该稿的作者杨植霖当时是内蒙古自治区党委书记,书记请来年客人,秘书当然把他安排在高级宾馆里。张羽在那里住了10天。临走时一结账,每天12元,比出版社当时规定的报销标准高7元。超出标准的70元,会计科不予报销,只得自己掏腰包。后来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传到作者耳中去了。作者要用稿费补偿,张婉言谢绝。
60年代初,萧也牧担任长篇小说《枫橡树》(电视连续剧《天池山血泪》就是根据它改编的)的责任编辑。萧公烟瘾甚大,食指和中指被烟薰得焦黄。编辑室主任江晓天在决定派他帮助作者修改稿件时,知道他不拘不节——“烟酒不分家”,就及时提醒他:“王英先是中央水电部的局长,家里少不了有好烟好酒。你还是抽你的芝麻叶,不要抽人家的‘凤凰’或‘牡丹’。”江说话的声音很低,我正在桌上整理报纸,悄悄话还是被子我听到了。
后来,江晓天自己担任长篇小说《风雷》的责任编辑。从讨论创作提纲,审读初稿到修改定稿,他参加了全过程。书出版后,反映很好。那时是三年困难时期,作者陈登科为了感谢他,寄了200元给他,还附了一信说:“略表谢意,望兄笑纳。”江晓天长着剑眉、留着两撇小胡子,威严得很,他历来要求编辑们与作家要一清如水,他对自己更是从严要求。他二话不说,将200元如数奉还。他写信给登科说:“想兄定能谅解也!”
不但为政要清廉,从事精神文明生产的编辑记者,不也应该为编亦清廉么?
(原载1991年12月8日《郑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