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卧室门,强子正蜷缩在一个角落里面,抱着个枕头,头埋在膝盖之间,浑身都在抖动。
这个样子,倒是挺像我那两个房客丢魂的症状的。强子的母亲看见自己的儿子这样,叹了口气,对我们说看吧,一直就这样,又不肯上床睡觉,不敢让生人靠近。
半吊子刚刚想抬腿进去,强子的母亲却拉住了他,说不要进去,强子只要发现有人靠近他就会大吼大叫的,疯起来拉都拉不住的。
半吊子回头微微一笑,说没事,紧接着大步的朝蜷缩在墙角的强子走去。
果然,半吊子刚刚走出去两步,强子的身体突然一直,空洞无神的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强子,毫无焦距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恐惧,惊慌,不安......
“啊!鬼,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强子突然发疯一般的跳了起来,一把将枕头朝半吊子扔过去就要往门外跑,我立马上前一步,手结内狮子印,低喝一声:“洽!”一下子便印到了强子的额头之上。
不知是我的力量太大还是强子过于的虚弱,竟然被我拍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半吊子一个大步上前,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张符纸,口念清心咒,将符纸一下子便贴在了强子的额头,强子一瞬间如同僵尸一般,不再动弹。
强子的母亲跑过来,眼里擎着泪花,问强子怎么了?老毕拖住强子的母亲,说我和半吊子都是高人,应该不会有事的。强子的母亲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半吊子给强子盖上被子,道:“伯母不必担心,只是他好久都没有休息过了,贫道只是想让他睡一觉而已”。
果然,半吊子的话刚刚说完一会儿,强子便打起了呼噜声。
强子的母亲见到如此情况,总算是松了口气,说错怪我们了,真不好意思。
我摇摇头,将半吊子拉到了阳台边,问他怎么看。
半吊子看着窗外的夜景,啧了两声,说事情恐怕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点头,刚刚通过悠悠的视角去看,发现强子不止是丢了魂这么简单,之前说过,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天地人魂,七魄为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若是普通的丢了三魂中的一魂还好办,可是强子就强子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是不止丢了一个魂,怕是还少了魄。
半吊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说不错,他刚刚在制压强子是发现强子的浑身上下都比平常人的温度要低,这很明显是丢了魂魄所致,看来,要想找回强子的魂魄,恐怕咱们还得去那个宅子看看去。不过就这强子的表现来看,如果真的是那个宅子里面的东西,恐怕还有些难以对付,普通的鬼物也只能够吓掉人的魂,可是这强子的魄都出去了两个,想必是被留在那里了,怎么也得去取回来。怎么样?去不去?
我说废话,当然去,不然来这里做什么?
正在说话之间,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件旧的中山装,和强子很像,应该是他的父亲,身后还跟着一个胡须飘逸的老人,穿着白色的马褂,很像清晨在公园里面见到的那些打太极拳的老头,背上还背着一个和半吊子的百宝囊相似的袋子。
强子的父亲见到我们,挠了一下头,对强子的母亲说还有客人来了?
强子的母亲连忙给我们介绍了一下,强子的父亲拉着我的手,说一直听强子说起我,就是没有机会请我去他们的老家玩玩,如今还要我来照顾强子,真是费心了。
我连连摆手,说这是哪里话,强子有难,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的。
说着,我看向了后面的那个老先生,问这位是?
强子的父亲连忙侧身,说这位是斐英杰老前辈,他们那里最有名的看相师父,这次听说强子是因为吓丢了魂,所以特意请来的。
我一听,也不管是真是假,还是礼貌性的问了一声好,他也是颔首点头,以示回应,接着又说不用客气,阿强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他出了事情,我自然义不容辞。
说完,他又看向半吊子,捻了一下胡子,道:“看这位小兄弟的打扮,莫不是同道中人?”
半吊子上前行了个道礼,十分尊敬道:“小道乃是茅山宗掌教真人刘鸿渊之弟子”。
斐英杰老前辈轻轻的喔了一声,并没有太大反应,估计是把半吊子当成街头上的那些小骗子了。
半吊子毫不理会,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就等待会看看这位颇有仙风道骨的老先生究竟是有真本事还是假把式。
相互认识了一下之后,斐英杰老先生直接说去看看强子再说,强子的父亲连忙带着他到了强子的卧室,斐英杰看见侧身而睡的强子,眉头明显的皱了一下,说这不是好好的么?
强子的父亲也疑惑,说强子以前不是这样的,刚刚想问,斐英杰便走到了床边,看见强子头上的符纸,捋了捋胡子。看向我和半吊子,眼神里面明显多了几分信任。
接着,他揭下了强子头上的那张静心符纸,又从马褂的小包之中摸出来一枚褐红色的铜钱放在了强子的额头之上。
我对这些术数的了解不多,倒是半吊子朝我点了点头,这个斐英杰老前辈,是个真的高人。
将铜钱放好之后,英杰前辈起身,对强子的父母说要和我们聊一聊强子的情况,强子的父母显然十分相信英杰老前辈,直接退了出去。
英杰老前辈拿着手中的符纸,微微一笑,对半吊子道:“刚刚一见,以为二位是浪迹江湖的小混混,想不到倒是我老眼昏花了,这符箓的手笔走法,皆为十分标准的茅山符箓制法,而且似乎还有些功底了,莫非小道长真的是刘真人的高足?”
半吊子呵呵一笑,说以前是,五岁就上山学道了,现在这不是在外面流浪,不足为外人道也。
斐英杰老先生颔首而笑,微微点头,说对了,这么说来,道长必定是认得陶道明这人了?
半吊子点头,说自然认得,陶道明,正是他的大师叔。
英杰老先生摸着胡子,说对了,看来小道长果然是茅山刘真人的真传弟子,老朽差点就错过了,不知他现在可还好?
半吊子竟然没有卖弄了,说他都流浪好几年了,也不是很清楚的。
英杰老先生又看向我,说想必这位小弟也不是普通人吧?
我笑了一下,说不过是个湘西苗疆大山里面出来的穷小子,会一点儿蛊术而已。
老先生喔了一声,点点头,说如今的蛊术失传者是越来越多,掌握者甚少,能来用上正途的更是寥寥无几,也算是造化了。说完又看向躺在床上的强子,伸手取下铜钱看了一眼,眉头紧锁,问我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半吊子将我们的推断说了一遍,英杰老先生点头,说就目前来看,他也是这样推测的,先试试御魂吧。
半吊子一听,嘴巴一张,似乎十分的吃惊,道:“莫非...莫非前辈会御魂这门方术?”
英杰老先生一边从包里面拿出一些东西,一边道:“也不能说会,老朽我入门的迟,只是跟师父学了点皮毛而已,刚刚学出点名堂,岂料被那万恶的影...哎,罢了,不提也罢”。
他说完之后又打开门,叫强子的父亲找来了一个铁盆子,看了一眼我们几人,一眼便看到了在一边的老毕,说这种事情,玄之又玄,无关之人还是离开些好,否则轻则疾病缠身,重则家庭破碎。
其实不必英杰老先生说我也知道,便和老毕嘱咐了几句,让他先出去等着。这小子是个老油条,嘿嘿一笑,说他知道,乖乖的腿了出去。
老毕出去之后,房间就剩下了熟睡的强子和他的父母以及我们五人。
英杰老先生放下了背包,从里面取出来一沓纸钱和三个白色与一个红色的纸人,将符纸放在火盆之中后,又掏出一盒火柴点燃,接着伸出手指掐算了一番,将三个白色的纸人分别摆在了三个墙角的边缘位置,又将红色的纸人贴在了强子胸前。
半吊子看着英杰老先生的这些做法,在我耳边小声告诉我说这是闽南一带的招魂之术,招魂之术自古就有多种,我们茅山一脉对符咒招魂最为精深,而这位英杰老先生使用的是“剪纸招魂”一法。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英杰老先生摆好之后,铁盆中的纸钱也基本上已经烧完,他又拿出一小沓纸钱,口中念了两句后扔入了盆中,随后从包中摸出了一枚刚刚放在强子额头之上的铜钱直接往盆中一抛,那铜钱看起来也就是普通的铜钱,并没有什么质量,可是在空中转了两圈之后落入盆中却是如同掉进去一个苹果一般,嘭的一声沉响,溅起来来一大堆的纸灰,紧接着,原本放在三个墙角的白色纸人竟然一下子都立了起来,唯一没有动的是强子身上的那个红色的纸人。
我和半吊子都凝神看着这一幕,心说这斐英杰老前辈果然是高人呐。强子的父母也知道此时不能说话,眼睛一直盯着躺在床上的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