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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2)

经过了阴霾遮蔽的一周,今夜的天气似乎晴朗起来,圆月重新挂在了天空,星星也稀稀落落地隐约可见,在小巷里洒下一片银白。不过即便是这样,因为连日潮湿的天气,巷子里泛出阵阵霉气,再加上四下无人的寂静,还是显得有些阴暗。

一道身影在月色的掩映下悄无声息地推开于家的院门,从院里闪了出去。他似乎怕被人发现,刻意放轻脚步,有如这暗夜中的幽灵一般。这人停下脚步,轻轻合拢大门,站在门前左右观望了一下。月光映出他的脸,竟是才死了妻子不久的于洪。

直到确定四下无人,于洪才再次迈开步伐,急匆匆地往巷子口走去。他的脚步渐行渐远,终于在巷子口失去踪影,这时,院门才又被轻声开启,陈姗姗和雷宇航从里面探出头来。

“于洪都走远了,我们不会跟丢吧?”陈姗姗走出大门,有些担心地问。

“不会,我画了图。”

雷宇航说着拿出一张纸,陈姗姗凑上前去端详,原来雷宇航已经把附近的每一条小巷都画在了地图上,上面还标出了于家的位置。陈姗姗不由得赞叹道:“你真厉害,什么时候干了这么多事?”

“你上课时。”

陈姗姗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我去上课,你也没闲着,我还以为你借着请假的机会偷懒呢。”

雷宇航对陈姗姗的话不以为意,依旧神情淡然地指着地图说明:“只有一条路出去。”

陈姗姗这才看明白,虽然周围小巷繁多且错综复杂,但最终都汇总到一条比较宽的巷子,而这是唯一通往大街的道路。也就是说,不管走哪条小巷,都必然会经过那条巷子。

“我们就往这条路去追于洪,看看他到底去干什么,这么晚偷偷摸摸出门,一定有秘密!”陈姗姗的语气中有些兴奋,于洪隐藏的秘密似乎就要被他们发现,令陈姗姗在案子的一片黑暗中,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于洪一路走得很小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停下来,警戒地四下张望,直到确定没有熟悉的人,才会继续前行。虽然跟得很辛苦,陈姗姗和雷宇航还是跟着于洪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间不起眼的小旅馆,门口只悬挂着一个仿佛是应付了事的小灯泡,在夜风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暗淡的灯光仅仅照亮了玻璃门的一侧,上面贴着的“旅馆”两个红色大字,也许是年头太久而褪了色,下面的“馆”字还掉了偏旁,只剩下右边一半,变成了“旅官”。

看着于洪走进旅馆,陈姗姗和雷宇航也跟了进去。里面前厅的光线比外面也好不了多少,昏暗得像是拍灵异电影的现场。一个柜台横在不远处,里面坐着个中年女人,正点着头昏昏欲睡。

可能是听到了陈姗姗和雷宇航的脚步声,中年女人睁开眼,朝他们望过来,“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

陈姗姗刚想说要找人,却被雷宇航伸手拦住,石破天惊地吐出两个字,“住店。”

“什么?住……”陈姗姗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雷宇航,却见雷宇航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陈姗姗飞快反应过来,也应和道:“对,对,我们要住店。”

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两人,“有证件吗?”

“忘了带。”雷宇航面无表情地答道,他们当然不会傻到在这种地方,这样的场合,用自己的真实身份。

中年女人也没有追问,反正这个小旅馆只要有客人来入住,查看证件也只是个敷衍的程序,没人会去深究。所以很多想要隐瞒身份的人,就理所当然成了这里的常客。她低下头打开一个看似登记用的本子,“说一下名字。”

陈姗姗和雷宇航随口报了两个化名,中年女人又问道:“你们是开一间房吧?”

“要适合情侣的。”雷宇航补充道。

“没问题。”中年女人丢出一串钥匙,“二楼左转第二间,你们自己上去。”

两人接过钥匙,向着更加昏暗的楼梯走去,身后还清晰地传来中年女人有感而发的叹息声,“唉,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啊……”

虽然中年女人的话并没有说完,但里面隐藏的含义不言而喻。陈姗姗窘迫地红了一张俏脸,幸好不甚明亮的灯光遮掩去了她此时的表情。她也顾不上许多,拉上雷宇航逃命一般冲上了楼梯,在拐弯处消失了踪影。

直到确定中年女人看不到他们,陈姗姗才停下来,长出了一口气问道:“现在我们去哪里找于洪?”

“这层在装修。”

“装修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陈姗姗不解地问。

“齐露死的那天,于洪衣服上有这颜色的油漆。”

在雷宇航的提醒下,陈姗姗果然看到在二层的楼道口摆放着几桶油漆,似乎是在重新粉刷楼道的墙壁。

陈姗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对啊,齐露死的那天早上,我们曾见过于洪,他衣服上很干净,如果像他自己所说,和于琴他们谈话后就去睡觉了,没出过门,于家院子里也没有装修的地方,怎么会蹭上油漆?”

“所以当天于洪来过这里。”

经过雷宇航简单的解释,陈姗姗似乎也明白了一些,“老爸说于洪有些古怪,看来他隐瞒的事情,就应该与此有关。”想到这里,陈姗姗不禁转向雷宇航问道:“也就是说,你那天就发现了这一点?”

雷宇航点点头。

陈姗姗不满地抱怨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们是搭档啊!”

“我以为你会自己看。”

“你……”陈姗姗刚要再争辩几句,却惊觉眼下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她秉持着好女肚里能撑船的原则,又压低声音,指着楼道里向雷宇航示意,“我们去看看。”

两人才走进二层的楼道,最外面的一扇门忽然毫无预兆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手提着水壶的人。陈姗姗一看随即叫出声,“白浩升?”

白浩升也显得很惊讶,继而露出些许紧张的神色,下意识地推了门就想回屋去。这时,门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浩升,是谁在外面?”话音刚落,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陈姗姗和雷宇航面前,她便是警方正在寻找的,齐露的女儿于琴。

“你们……”于琴看到陈姗姗他们,显然也很意外,但马上便恢复了平静,“你们是来找我们的吧?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好了。”

于琴闪开身,让他们走进屋里。进屋后,他们看到于洪也端坐在椅子上。于洪叹了口气,“你们是跟着我来这里的?”

“算了,爸,早晚总会被找到,我们不可能藏一辈子。”于琴劝道。

陈姗姗闻言,目光灼灼地盯着于琴,“知不知道警察在找你们两个?你们为什么要躲在这儿?难道真的是你们杀了齐露?如果我没记错,那天你确实是说过会想办法。”

“没有!”于琴的声音忍不住激动地扬高了几分,“我怎么可能杀了我妈妈?”

“可是……”

“虽然我是怪妈妈阻拦我和浩升的婚事,但也不会做出弑母这样残忍的事!”

“小琴,慢慢说。”白浩升从旁握住于琴的手,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给予她安慰和支持的力量。

“我和浩升商量的办法,就是私奔。和妈妈吵完架那天,我和浩升在房里商量了半天,只有这个办法最可行。我们约好当天晚上就各自收拾好东西,在外面会合后一起离开这里,但没想到我们谈具体细节的时候,爸爸进来听到了。我们当时还担心爸爸知道后会反对,没想到他支持我们,但还是劝我们别马上走远,他再和妈妈谈谈,也许事情还能有转机。所以,我和浩升那晚就离家出走,在这旅馆暂时住了下来。”

“本来我想,他们两个孩子也挺不容易,想帮他们一把,可你们大概也发现了,我家那口子……”于洪接着于琴的话说,“我安排他们住下,又回了家,发现齐露早上出门还没回家,我本想等她回来,再和她说一下孩子们的婚事,但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之后不久,就听说她死了。警察来问话时,很明显怀疑小琴和浩升,我不想他们卷入麻烦里,就劝他们躲一躲再说。唉,是我没用,什么事都办不好,还帮了倒忙。”

“爸,您别这么说。”

“是啊,于叔叔,您都是为了我们好。”白浩升也安抚于洪道。

“总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去公安局走一趟。”于琴坚决地开口,“不然无法洗脱嫌疑。”

“小琴他们不是凶手,我那天真的都和他们在一起,他们不可能杀了我家那口子!”于洪急切地站起身,向陈姗姗和雷宇航保证。

“您别急,警方自然会查清真相,绝不会冤枉好人。”陈姗姗点点头,借机追问,“不过,您有没有什么线索,除了那个来吵架的邻居贾子辰,齐阿姨究竟还得罪过什么人?”

于洪的目光有一瞬的飘忽,从陈姗姗的脸上移开,不敢和她对视。片刻,他才发出一声长叹,幽幽地道:“这都是报应啊,报应……”

“报应?您能再说得清楚一点儿吗?”

于洪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收住口不再继续,他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然,“人都死了,就别再提了,让她安息吧。”

陈姗姗总感到于洪的话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个究竟,见再问不出更多,便又安慰了于洪和于琴几句,跟雷宇航一起走出了旅馆。在门口还看到中年女人疑惑的目光,好像不理解他们怎么这样快就离开了。

“你说,于洪的话是不是还有所保留?”一走出门,陈姗姗就迫不及待地转头向雷宇航询问意见,“他说报应,能不能理解成,齐露那个脾气得罪的人太多,早晚会出事?”

“不会这么简单。”雷宇航沉声道。

陈姗姗困惑地皱起眉,“我也这么想,于洪说话的态度显然说明还另有隐情,却由于某种原因不愿意说出来。”

“多注意他。”

“也只有先这样。”

陈姗姗也低下头不再开口,陷入了思索中。齐露的死牵扯出一个又一个疑点,好像是在转魔方,欣喜地以为一面就要转好了,却发现总差一块拼不上。不仅如此,剩下的几个面都在不断地旋转中,被弄得越来越乱了。

“你说什么?姗姗他们受到了攻击?”陈立天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一贯冷静沉着的他关己则乱,涉及女儿的安危,语气中也不免透出紧张的情绪。

“应该不会错,我是听小煜说的。至于是不是那些人干的,相信那孩子应该心里有数。”

“我看肯定是他们没错,最近手头有其他案子在查,也是我疏忽了,忘记猎物咬得紧总会反弹,恐怕他们盯上了那孩子,不会轻易就善罢甘休。”

“那怎么办?这样的话,那几个孩子岂不都有危险?”

陈立天略作思索,忽然坚决道:“我有办法,只要引开他们的注意力,那些孩子就能安全。我这几天就把相关材料准备一下,传给意大利那边的同行,让他们开始调查,那边自然会收敛一点儿,把手下的人调回去。等手上的案子一结束,我亲自走一趟,早点解决这件事,我们心里也踏实。”

电话另一边传来轻微的叹息,“就照你说的去做吧,其他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发生了被袭击的事,我把事情原委和小煜说了一些,相信他也能想办法保证那孩子的安全。而且小煜说了,你女儿很厉害,他们在一起,暂时不会出事。”

“那是,虎父无犬女,我家的闺女能差得了?”

“哈哈,早知道当初就跟你攀个亲家。”

“你少来,谁不清楚你那儿子自主得很,你根本不能替他做决定。”陈立天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对方也不服输地反驳,“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宠女儿都出了名。”

“唉,我那是……”是为了弥补自己常年查案不在女儿身边的遗憾,陈立天的后半句话并没说出口,只总结道,“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两个在这儿瞎搅和什么?只要他们平安快乐,就由他们去好了。”

“说得对,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出来好好喝两杯。”

“一言为定!”

两人笑谈着,语气虽轻松,可谁的心里都明白这件事的凶险,一不小心,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究竟能否如愿平安结束,谁都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