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宋词三百首大师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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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杨万里

【词人简介】

杨万里(1127-1206)字廷秀,号诚斋,谥号文节,吉州吉水(今属江西)人。绍兴二十四年(1154)考中进士,任赣州司户参军一职。乾道年间,管理奉新县,后来又当过国子博士、太常博士、吏部右侍郎官等职。淳熙年间,先后任常州知县,吏部员外郎、枢密院检详官、尚书右司郎中、左司郎中等职。绍熙元年(1190),成为实录院检讨官,后转为江东转运副使。绍熙三年,不赴任赣州知县,返乡。作品辑录为《诚斋集》。

昭君怨(午梦扁舟花底)

咏荷上雨

午梦扁舟花底,香满西湖烟水。急雨打蓬声,梦初惊。

却是池荷跳雨,散了真珠还聚。聚作水银窝,泛清波。

【赏析】

杨万里的词作中写景清新自然,情感闲适舒畅,不过,他在表达情思时往往用笔婉曲,含蓄蕴藉,欲状此物偏偏先言他物,就像在花园里置一影壁,吊足胃口,步履一转才豁然开朗,把千般风致纳入眼中。

本词题为“咏荷上雨”。上阕从“午梦”起笔,暗设悬念,先勾起读者对其梦的好奇,接下来才具体交代梦中所见:一叶扁舟流连于西湖上,湖中莲叶相接,亭亭而立,风致尽显。微风袭来时荷香四溢,却见一株婀娜的莲花正浅藏于深深浅浅的碧叶中,香气浸润在西湖的蒙蒙烟雨,沁人心脾。词人沉浸在这宜人之境里,飘然欲仙。突然,“急雨打蓬声”将词人惊醒,把他从梦里拉回现实。但大梦初醒,词人迷迷蒙蒙中竟以为自己身在扁舟上。清醒过来,才发现窗外正风雨大作,满塘翠荷在雨中奏起了乐曲。

下阕具体描写雨中荷花。雨珠如翠玉一样在碧绿的荷叶上跳跃,“散了珍珠还聚”。把打在荷叶上的雨珠比作珍珠,别有韵致。前两句已是近景描写,接下来“聚作水银窝,泛清波”则是特写,聚焦于池中的一片荷叶上:很多雨滴在荷叶上滚来滚去,最终汇集起来形成一颗大水珠,直到荷叶承受不了它的重量,它才忽然坠落池塘,水面上一圈清波随其荡漾开去。

杨万里写词最讲“活法”,“透脱”,荷花和雨景本是平常,但他细笔精工,把荷花写得宛若娉婷少女,水珠又如调皮灵童,令人品之有味且回味无穷,仿佛别有洞天。

【大师导读】

放翁(陆游)善写景,而诚斋(杨万里)擅写生。放翁如图画之工笔;诚斋则如摄影之快镜,兔起鹘落,鸢鱼跃,稍纵即逝而及其末逝,转瞬即改而当其未改,眼明手捷,踪矢蹑风,此诚斋之所独也。

——钱钟书

作者把荷叶上面晶莹的雨点比作真珠,说这些真珠随着荷叶的跳动忽聚忽散,最后聚在叶心,就像一窝泛波的水银。这些描写动荡迷离,而且比喻新颖,都是“人所未言”者。

——李济阻

梦见在西湖划船,清香扑鼻,被急雨打船篷的声音惊醒,却发现是在自家的荷池旁,清香是荷叶的清香,声音是雨点打在荷叶上的声音。从梦境入手写实景,别出心裁,一首生动活泼的写景小令。

——周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