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人简介】
黄昇,生卒年不详,字叔旸,号玉林,建安(今福建建瓯)人。早弃科举,吟咏自适。著有《散花庵词》。编有《绝妙词选》二十卷,分上、下两部,上部为《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十卷;下部为《中兴以来绝妙词选》,十卷;后人统称《花庵词选》,昇自著词亦附于后。词存39首。
南乡子(万籁寂无声)
冬夜
万籁寂无声,衾铁稜稜近五更。香断灯昏吟未稳,凄清。只有霜华伴月明。
应是夜寒凝,恼得梅花睡不成。我念梅花花念我,关情。起看清冰满玉瓶。
【赏析】
题为“冬夜”,这首词通过写夜间梅花以寄情。上阕开篇即直入主题。“万籁寂无声”突出“冬夜”的岑寂之感,词情蓄而不发。“衾铁稜稜近五更”紧承而来,表现夜晚安静的特点,以被褥之凉反衬冬天之冷,“近五更”回应词题,交代冬夜的具体时间。其中“铁稜稜”本是视觉印象,“冷”来自触觉,在此,词人用视觉的印象形容触觉感受,巧妙运用通感手法,比喻被子像铁块一样冰冷,出语奇警。
完成对冬夜的听觉、触觉描写后,词人又从嗅觉和视觉的角度表现冬夜的光影。“香断灯昏吟未稳,凄清。”火炉中沉香燃尽,屋中香馨淡薄;烛火如豆,灯影恍惚,晚睡的主人公一边思索一边吟唱,反复雕琢着未完成的词作。“凄清”二字既概括了上文勾勒的景致的特点,也暗示主人公的心境,同时为下文的景物描写奠定感情基调。
“只有霜华伴月明”一句明处写景,暗笔衬人。“只有”呼应“凄清”,表现主人公的孤单。“霜华”、“月明”构成似冰雪世界的意境,光亮但冰冷。而“伴”字嵌入,赋予冷霜、明月以人的情感,以霜华伴月的情景,烘衬了主人公的孑然处境。
香凝滞、冷充斥的房间里,主人公彻夜未眠。他看到屋内摆放的梅花,不由想到:“应是夜寒凝,恼得梅花睡不成。”词人见花而怜花,用细腻的笔触将寒夜绽放的梅花拟人化。“睡不成”本是人的动作,词人说花不睡,实则是为了形容梅花绚烂艳丽的花容。
“我念梅花念我,关情”,设想玄妙。梅花自古就是高洁品质的象征,主人公假想自己和梅花心心相印,更进一步来说,意味着主人公具备梅花的品格。
主人公想到梅花顾念自己,心思愈发柔软,不由得走近端详,这才发现:“清冰满玉瓶。”原来,插着花枝的玉瓶已被冻裂了。“满”字极言瓶中水结冰、冰胀而屏裂的情景。词人故意突显这一细节,可从侧面暗示冬夜之寒,反衬梅花凌霜傲雪的坚强品格。
以冬夜为题,黄昇先写夜之静、冬之冷,然后写自己深夜难眠,最后写梅花不畏冬寒,词人逻辑清晰,将词意层层演进、井然有序。写景笔法又为寄情妙笔,在塑造了凌寒梅花之姿容的同时,一个以梅为友的隐士形象飘逸而出,别有格调。
【大师导读】
叙冬夜之景,在胸中流出。以梅花为故人,便见不孤。
——明·李攀龙《草堂诗馀隽》
上逼少游,近摹白石,九功赠诗所云“晴空见冰柱”者,庶几似之。
——清·纪昀《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黄昇词)专尚细腻。
——清·冯煦《蒿庵论词》
从整个词来说,晶莹润洁,犹玉树临风;托意高远,似不食人间烟火。说它的风格如“晴空冰柱”,不是很相宜么?
——徐培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