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夫人猛地抽掉被楚悠握住的手:“我不去。”
楚悠一愣,这才发觉,年夫人的情绪冷淡得厉害,那张温婉的面孔上原来总是宁静祥和,此刻却像一片冷灰附着。
“双月,你我都清楚,这根本不是我赌气或者王爷窝火的问题,问题是,他不信我!”
年夫人从来不会这样说话,她的尾音甚至尖锐而讽刺:“一个风雨并济一路走来十多年的男人,他还没有你信我!”
“这次的事情确实对他影响很大,他变得多疑也是难免的。我们去找他心平气和的分析,他一定会想通其中关节的。”
“就算现在真凶摆到他面前又如何?疑心既已存了,这是第一回,以后还会有更多回。可笑傅家家长一向视我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事到临头还是免不了牵扯上他们。”
几句重话说完,她面有倦色,慢慢朝床里面躺下。
“双月,以前曾有人跟我说,王爷这个人,可以共患难,却难共富贵,当时我还不信…现在他死了,他的诅咒却应验了…”
楚悠手一颤,心里如被钝器重击。
“你…初蓝,这话说得这得太狠了。王爷一路是怎么过来的你看得最明白,试问换做你,你能不变吗?”
“是啊,谁能不变呢?”年夫人低低哼笑,“就他苦难了吗?就他变了吗?我年初蓝自问从认识他起,从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于他的事情,就是他失势时拿我自己去换他重振的机会,也是抱着宁死不负他的心志。我知道这件事我做得不妥,欠考虑,太不顾及他的感受,可我又是为了谁?双月你凭良心说,这么做就值得他从此冷落我数载,视我的感情于无物吗?”
楚悠说不出,她只觉得心口堵得厉害,而年夫人的话如根根银针刺入她心间。
“呵呵,其实我早就知道,王爷不再是从前那个王爷了,从那天我亲眼目睹,他将他的亲兄长掉包出棺椁,碎尸万段开始…我就知道…他不一样了…”
“我可以忍他的冷落,他性情就是变得再古怪我也不会嫌弃…可是双月,当这个男人对我连起码的信任都不再有的时候,他还值得我枯守吗?你回答我…”
楚悠从来觉得年夫人是个好涵养好性情的贤惠女子,可她却没想过,也许她并不是没有怨,她只是在容忍,忍到超越最终底限的那一刻,她和普通女子一样激烈。
也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她,当年敢爱敢恨的女子,就算蛰伏了半辈子,心里的条条道道也自己清楚。
可是为什么,她只觉得手脚冰凉,耳边一阵一阵轰鸣?
半晌,她起身,语调木然道:“你这是气头上,我不管,我会找他说清楚。”
年夫人没有吭声,直到楚悠走到屋门口,才听到她自语般低声道:“气吗?为什么不是恨呢…付出那么多却要眼睁睁看他换了心爱了别的女人,难道不是该恨吗…”
楚悠扶着门框,狠狠抓着心口,那颗明明应该死了的心,此刻却绞痛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