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乃斌如此评价李白(701—762)
从遥远的盛唐,跨越历史的长河,一位伟大的歌者向我们缓缓走来,虽是徐如清风,身后却跟随着滚滚惊雷,响彻云天,他十岁就通读五部儒家的经典。不过,他绝非迂腐之儒,他喜欢击剑、喝酒;他纵横游历,轻财好施。当世惊其天才赡逸,连大唐天子玄宗皇帝都亲手为他调羹。他,就是李白。
“黄河之水天上来”,亏得李白敢想,但细一想,黄河之水似乎只有从天上而来,此水也只应天上有。他的诗乍一看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如同“白发三千丈”一样不可思议,但白发虽然不能长到三千丈,但与“缘愁似个长”相搭配,那白发又不止三千丈长了。董乃斌说:“他能够把人们心中想到,可是讲不出来的那种感情,或者是能讲,却讲得不太好的那种情况变得非常美丽,叫人家感觉到不仅把我的话讲出来了,而且比我的好几百倍、几千倍。所以宁肯念他的诗来表达我的感情。”李白被称为诗仙,绝非浪得虚名。因为只有仙人才能有如此的生花妙笔。
“白之生,母梦长庚星,因以命之。”所以,世人多以为李白是太白金星转世,当然,这也更合乎他诗仙的身份。但董乃斌教授有更形象的比喻:“如果打个比方的话,就像夏夜的星空一样,有这么多灿烂的明星,这么多明星簇拥着一个明月,那个明月就是李白。”
让我们的这轮明月和灿烂的星星们比一下。李白诗风有着瑰丽绚烂的色彩,这一点,在唐代还有一位诗人叫李贺,号“诗鬼”,堪与李白一比。两人统属浪漫主义风格,想象奇伟,用词夸张。但相比而言,李白诗多信笔挥洒,自然天成。李贺则多引用典章故事,刻意雕琢,用尽心机。从成就来看,二人则不可相提并论。李白在性格上有典型的魏晋之风,李白好酒,这一点堪与刘伶、阮籍相媲美。李白好寻仙问道,而这自然有了嵇叔夜的遗风。而在其风骨上,李白自然最似陶渊明。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李白也“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但明月就是明月,有着星星达不到的亮度,李白取得的成就是他们几位所不能企及的。李白初来乍到之时,他瑰丽的诗歌和潇洒出尘的风采就令老诗人贺知章惊异万分,竟说: “此天上谪仙人也。”然后就兴奋地解下衣带上的金龟叫人拿去换酒与李白共饮。后来李白被流放夜郎,由于各地官员大多是李白的“粉丝”,李白所到之处,不但没有遭受白眼,反倒处处受到礼遇。即使在人生困苦的时候,李白也享尽了众星捧月的荣耀。
说来李白也对明月情有独钟。或许都是从天上来的缘故,一个太白星,一个月亮,在地上同为世人仰望,在天上则顾盼相依。所以,李白对月亮是从骨子里的喜爱。有月亮在,李白饮酒甚至不用下酒菜。有月亮在,李白也暂时忘记了人间的孤独。月亮成了李白诗中最多的倾诉对象,“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就是他的儿子,也被叫做明月奴。在所有的诗人中,也唯有李白对明月有这份痴心,难道这在暗示他真的就是天空中的明月吗?
一生钟爱明月的这轮诗坛明月的人生谢幕也让人充满了想象,李白的死充满了传奇色彩,流传比较广的是他在醉酒后去捞水中的月亮,溺水而死。虽然,这里面有太多传说的成分,不足取信,但这个传说也算是对李白的死最完美的设计,酒、水、月,似乎构成了李白生活的主体,而醉酒后因捞月这种浪漫的死法也只有李白才般配。
诗坛的此轮明月永远是唯一的,他的诗歌风格历来没有合格的传人,因为那是凡人所无法驾驭的一个高远的境界。所以,有人说李白不如杜甫有影响力,诚然,以传承论,或许是这样的。也有人说,李白对民生的关注不够,诗歌中鲜有民生记录之笔,与杜甫比,自然是不如的。但是,李白的诗歌是一种精神化的力量,其流传之广却是无可匹敌的,即使凡夫走卒也大概可以吟诵上几段,它内中的精神力量往往给我们以鼓舞,但凡人陷入低谷时,读李白的诗歌是非常愉悦身心的,让我们从苦闷中解脱,并且具有重新站起来的力量,这一点恐怕是其他诗人无法做到的。所以,可以说在困顿时,李白是我们的精神导师,给予了我们无穷的精神力量,也成就了他在大多数国人心中可亲可敬的“诗坛第一人”的位置!
所以,李白从来不必让人去捧,他在生前是诗坛的明月,死后也是,千年的岁月无法磨损他在人民心中高大而超脱的形象,让多少后来人顶礼膜拜。他是至情至性之人,不拘于礼法,所以或多或少受到了统治阶级的排斥,但这丝毫无损他在广大民众心中的地位,反而越发的光芒四射。
【名家巡礼】
董乃斌,1963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1985年,任新学科研究室主任,1988年,任古代文学研究室主任。1992年,晋升为研究员,同时获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称号。1994—1998年,任文学所副所长,兼任《文学评论》、《文学遗产》编委、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唐代文学学会副会长及李商隐研究会会长等。